中国式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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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1-3)

    第二章

    1

    郝冬希醒来的时候阿蛟已经不知去向,郝冬希知道她已经早早的去湄洲妈祖庙了。

    他一直想搞的会所由于阿蛟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延宕至今,阿蛟牢牢控制着郝冬希的财权,阿蛟卡住了郝冬希的命脉,也就彻底管住了郝冬希。如果没有阿蛟批准,任何项目都无法落实,现在阿蛟点头了,郝冬希就可以立刻着手启动这个项目了。

    郝冬希先给公司分管工程的副总鸟蛋打电话,让他尽快做好把湖边厂房改建成休闲会所的装修预算。

    吃饭的时候,郝冬希给阿金拨了电话,让阿金到家里来接他,阿金却让郝冬希在家里稍等一会儿,他正在行千里足浴城打听那个叫钱亮亮的情况。

    2

    钱亮亮昨夜睡得极好,清晨起来,感觉神清气爽,昨天晚上和一个女人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记忆里,只不过是一场淫梦而已,作为男人,尤其是一个长期禁欲的男人,偶尔做这种梦不值得大惊小怪。他到外面的洗脸池上匆匆把自己洗了一下,然后下楼找饭吃。

    吃饱喝足了,钱亮亮回到石井巷,却看见熊包和李莎莎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在巷子里踟蹰东张西望。钱亮亮正要招呼他们,手机却响了起来,看看号码,不是桔子的,桔子的电话现在是他最怕听到的动静。他连忙接听:你好,请问是哪一位?

    回应的声音很陌生,是标准的鹭门普通话:你好,你是钱亮亮先生吗?

    钱亮亮回应自己就是钱亮亮,对方自称是大东南集团公司的人,让钱亮亮今天不要关机,他们老板要找钱亮亮有要事相商。钱亮亮问对方有什么要事,对方却说到时候有他们老板亲自跟他谈,然后便挂机了。

    李莎莎一回头,看到钱亮亮傻傻地站在那里,便拉着熊包朝钱亮亮走过来。

    钱亮亮招呼他们:我刚才看见你们俩了,正要叫你们,接了个电话,你们这是来找我吗?

    熊包说:怕你昨晚上酒喝多了,给你送早餐。

    钱亮亮刚刚吃过早餐,可是他怕冷了这两个年轻人的心,没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带着两个年轻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莎莎收拾房间的过程,钱亮亮和熊包就摆放早餐,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却也满登登的堆满了小桌子。钱亮亮嘿嘿笑着说:昨天晚上刚刚在一起吃过了,今天一大早就又摆上了饭局。

    熊包不好意思:这哪算得上饭局。

    钱亮亮又摆出了一套理论:怎么不算饭局?三人成局,又有吃的,这不就是饭局吗?饭局有各种各样的,你别以为只有达官贵人的山珍海味杯觥交错才算饭局。新友故知,面对饭食,团团围拢,边聊边吃,既是亲朋好友新交故知的沟通交流,也是一局联络关系、增进情谊的……

    正在打扫房间的李莎莎插嘴:钱大哥,你还会写文章啊?中、国、式、饭局……这是你写的?什么是中国式饭局啊?

    钱亮亮连忙阻止李莎莎:李莎莎,写字桌上的东西你别动啊,动乱了我就理不清楚了。

    李莎莎说:我知道,我没动,就是看到这上面写着中国式饭局才问问你。

    钱亮亮说:我们中国人啊,最讲究的就是吃,民以食为天么,这可能因为我们中国是最早进入农耕社会的国家,也就是说我们中华民族是最早开始拥有稳定食物来源的民族,也可能因为我们国家吃饭的嘴太多,吃历来是国家最重的负担。从古到今,随着社会的发展,中国的吃文化已经远远超出了吃的本质含义,发展演变成了一种艺术、一种文化、一种战争、一种大到国家兴亡、朝代更替,小到家庭聚散生意成败的场面、手段和策略,发展到这个阶段,饭就已经成局,局就已经具有了神奇的社会功能……

    钱亮亮在那里夸夸其谈,熊包早已听得不耐,塞给钱亮亮一个菜包说:钱大哥,吃饭,边吃边说。

    钱亮亮想让熊包对饭局的认识有一个跨越:你作为一个厨师,如果对饭局缺乏历史的、现实的、全方位的、深刻的理解,那么你永远不会成为一个高层次的厨师,永远只能是一个厨子。我问你,中国历史上最著名也最失败的饭局是哪一次?

    熊包喊李莎莎过来吃早餐,细心地给李莎莎剥茶叶蛋,他没心也没兴趣听钱亮亮瞎掰,随口应付了一声:就是昨天晚上把我们炒鱿鱼的那一局最著名最失败。

    钱亮亮正在用吸管吸溜豆奶,听到熊包这么说,差点把豆奶喷出来:那么著名的饭局你都不知道?就是鸿门宴啊,那场饭局如果成功了,中国的历史就会改写,如今我们可能就不称之为汉人,而应该称之为楚人或者别的什么人了……

    李莎莎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把钱亮亮的住处拾掇干净,床下面的脏衣服臭袜子也集中到一个盆子里,过来参加饭局,打断了钱亮亮的论述:钱大哥,你这有没有自来水?我给你把这一堆脏衣服洗了。

    3

    已经快十点了,阿金还没有消息,郝冬希也不着急,他思摸着刚才参观的那个小区休闲会所。

    郝冬希原来想办个会所,这也是他那座烂在手里的厂房提高身价的最佳选择。还没走到家,手机响了,阿金在电话里告诉郝冬希,他一大早就把行千里足浴城的老板堵到了被窝里,可惜那个老板提供不出钱亮亮更多的情况,不过他从钱亮亮留的登记资料里查到了他的身份证号码,为了证实这个身份证是不是真的,他又跑了一趟公安局,找了一起当过兵的战友帮着查了一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你猜猜那个洗脚的是从哪来干嘛的?

    郝冬希不耐烦地骂:干你老猜什么猜?

    阿金回答:那个家伙是北方金州市的接待处处长。

    阿金非常懂得如何给郝冬希扔震撼弹,果然一句话就让郝冬希懵了:你说什么?那个洗脚的是什么接待处处长?干你老你要是敢涮我我就踢死你。

    郝冬希坐上车以后,熊掌一样的大巴掌朝阿金伸过去:证据呢?

    阿金将一页纸递给了郝冬希,郝冬希接过来看看,是一页传真,上面写着:钱亮亮,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原系我市接待处处长,后办理内退自谋职业,现去向不明,特此证明。传真的下面还有金州市公安局户籍处的印章。

    郝冬希问阿金:这家伙是贪污受贿了,还是搞女人了?

    阿金摇摇头:没有啊,我专门让我那个战友问了,我那个战友曾经到金州市捕人,跟他们公安局一个叫李二球的副局长混得好。那个李二球到鹭门出差,我战友从头到尾陪同接待,所以人家挺当回事的,说那个钱亮亮没犯任何事儿,表现还挺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干了,自己开了一家亮亮餐厅,后来做亏了,关门歇业,就不知道去向了。人家还说了,我们查的这个钱亮亮不可能是那个钱亮亮,你想想,一个接待处处长,尽管现在已经不干了,也不至于跑到足浴城里当洗脚工啊。

    郝冬希也感到纳闷,如果那个洗脚的真当过接待处处长,开会所还真用得上,自己开会所不就是要像政府机关那样,搞个接待宾馆,把客人的吃喝玩乐都包起来吗?那样做的好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还能百分之百说了算,而且接待成本肯定比外面低得多。能把政府接待处处长弄到自己的会所来搞管理,不但在经济上划算,在心理上也是一种满足,能让政府的接待处处长给自己打工伺候人,任何一个商人都会产生心理上的成就感。

    郝冬希决定了,就把这个钱亮亮弄来,别的都不说,省钱是肯定的,连洗脚的活都干,让他到这边来干管理,那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肯定把他高兴得浑身掉渣。

    郝冬希对阿金吩咐:给那个钱亮亮挂电话,让他来找我,给他点差事干。

    阿金知道郝冬希事想完了,敢说话了: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让他把手机开着,随时听董事长老板的呼唤。

    郝冬希再一次感觉到了阿金办事的机灵,再一次对阿金感觉到了满意:嗯,他怎么说?

    阿金说:还能怎么说?答应呗,别的没说啥,我估计他已经晕了。

    郝冬希乜斜一眼阿金:人家晕什么?据我所知,在市一级当过接待处处长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见过大官的,你别觉得高人家一头。听过秦琼卖马,杨志卖刀,韩信钻胯这些故事没有?

    阿金连忙认错:我没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听到董事长找他,肯定很高兴。

    郝冬希:你这个家伙啊,就是欠扁,走,到湖边厂房去看看。

    湖边厂房是过去郝冬希和内地一家国有企业签好租赁合同,准备长期租给那家企业生产卫生纸。这家企业的头头发了,企业垮了。这座厂房就一直闲着,好在别的生意做得还顺,不然光是建这座厂房的贷款利息就得把郝冬希累死。这也是郝冬希心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心病,如果能把会所办起来,不但可以为郝冬希的商业活动提供一个交往攻关的场所,还可以想办法创造利润,在这个厂房上沉淀的资金也不但盘活了,而且必定会大大增值。

    3

    熊包没心情陪着钱亮亮瞎聊,他的心思在劳务市场,出来打工,一天没工作不但没收入,还要开销,一天不干活就亏本,在这种巨大的生存压力下,谁都没心情陪一个没饭吃还有心研究饭局的家伙聊天。看着李莎莎吃得差不多了,熊包就招呼李莎莎到旅馆取东西,然后到劳务市场找工作。中午十二点钟之前不退房,旅馆就要加收半天的房钱。

    钱亮亮拉住了熊包:你们俩就背着行李到劳务市场找工啊?离得不远,把行李拿来放我这儿,你们俩轻装上阵,别让人看着你们像刚刚进城的农民,找工都找不上好价钱。

    熊包和李莎莎提着行囊回来了,汗水淋淋,满脸都是心急火燎找饭碗的焦灼。

    熊包对钱亮亮匆匆说了声:钱大哥谢谢你了扔下行囊包袱拔腿就走。

    钱亮亮也随后出门,出了小巷,就是大同街,对面走过来一个体态丰满、风姿卓越的中年女人,朝钱亮亮嫣然一笑:大哥出去啊?

    钱亮亮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啊,出去。

    女人惊诧不已:大哥你不认识我了?

    钱亮亮懵懂:你认识我吗?

    女人不正面回答,抿着嘴乐,钱亮亮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邪劲儿,钱亮亮感觉有点不太好,上上下下打量那个女人,女人扭了扭身子:大哥真能装,昨天晚上你喝多了,跟我在一起……

    钱亮亮听她这么说,心里一震,他震惊的是自己昨晚上的梦境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正要问问他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那个女人却忽然扭身就跑,一辆城管队员的巡逻车停在了他的身边,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城管,朝那个女人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