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要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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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044 你别不要我

    是夏雨,夏雪的弟弟。

    干净利落的短发,白色衬衣,深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帆布鞋洗得一尘不染。眼睛里散发的,全是他那个年纪该有的纯澈。

    只是他的脸上,多了一道并不是很明显的疤痕,给他这张干净的脸徒增了几分野性。

    他一见到我喜上眉梢,“云小姐,我听景姐姐说您回来了,就想来看看你,顺便谢——”

    他看见我身后的江嬴,立马就收了声。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根根暴起,眼底并不甚的戾气瞬间被激发出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跟一个二十七八的岁的男人相比,本来就弱很多,更何况是江嬴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

    心口一滞,头皮发麻,千不该万不该当着江嬴的面来见他。

    不待我回头,一只大手已经落在我腰上,紧接着我就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他低头,凑到我耳边,唇不经意地刮过我的耳廓,声音低哑地问,“他是谁?”

    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他是景昕的表弟。”

    “是吗?”明明他的音色平平,我却听出了质疑的味道。

    心里在默念、祈祷,江嬴不记得他,不记得他。

    几秒后紧握的拳头被人掰开,手心全是汗,他看了我一眼,“很热?”

    手足无措地摇头,“没有。”

    江嬴意味深长地盯了我数秒,然后抬头看向夏雨,“我太太身体不舒服,先带她回去了,你自便。”

    转身的时候,我甚至都能听见夏雨紧握的拳头发出的咯咯吱吱的声音。

    我知道,夏雨对江嬴是有恨意在的。

    好在,江嬴并没有过多停留,拉着我上了他的车。

    小六在门口站着,见到我们出来,忙拉开后排车门,“爷,太太。”

    今天的小六明显比我刚回来见到的那次要精神多了,忍不住开口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小六跟见了鬼似的,身体一僵,看向江嬴,我这才注意到江嬴如鹰般的黑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太阳穴突地一跳,不禁害怕起来。

    从夏雨看江嬴的的眼神来判断,他们应该是见过,所以……

    刚才江嬴是在给我面子没有拆穿我。

    现在,没人了,他是不是要开始算账了?

    上了车,江嬴直接把车窗打开,初秋微凉的风呼呼呼地通过窗户灌进来,我冷得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肩膀被一只大掌压住,令我动弹不得,“你认为自己很善良?”

    “我没有。”不知道他是指夏雨还是小六。

    “那是多管闲事?还是说,我让你过的太舒坦了,饱暖思音欲,开始想着养小白脸了?”

    呵,原来,他都知道了。

    江嬴周身的气场本就冷,这会风还在往里灌,我冷得身体都瑟瑟缩缩的。

    心里委屈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到最后,全变成了我。

    想挣扎着甩开他,却被他先一步吻住了唇。

    以前,最心动的便是他突如其来又霸道的吻,只是如今一想到这张嘴曾吻过其他女人,心里就跟扎了上千上万跟针一样。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推开了他,“别碰我!”

    “你说什么!”下巴被他牢牢地钳住,我看见江嬴上一秒还带着欲念的眼睛立马染上了狠厉。

    “我说,别碰我,嫌你脏!”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跟他作对,只是在对上他黑眸的那一刻,在心里预演了上百遍的情绪和台词突然就被激发了出来。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冷冽、肃杀。

    我毫无畏惧地看着他,“你碰了别的女人,就不要再来碰我,我说过了,背叛了我,我就不会再要你了!”

    他眼睛里的红越来越甚,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钳着我下巴的手会移至我的脖子将我掐死。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没有。

    而是收回了钳住我下巴的手,改成搂住我的腰,同时车窗被升起来。

    江嬴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轻吻着我的额头,“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胎,嗯?”

    呵……

    安心?现在最难的怕是安心吧。

    若是没有那张照片,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但偏偏我不止看见了,而江嬴还连否认都没有。

    我得有多宽的心,才能做到在知道其他女人怀了自己丈夫孩子的时候,做到心无旁骛安心养胎?

    “滋……滋……”

    江嬴手机振动的声音。

    他出来一看,好看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余光瞥了一眼,是姬允儿。

    江嬴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喂……好……半个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他对小六说,“先回江宅。”

    车子调转方向,开往江宅。

    他把我放到江宅,没有片刻停留,再次绝尘而去。

    心蓦地又沉了一分。

    到底,也是他的孩子。

    谁说这个男人冷血?

    他对自己的孩子,还不是很上心?

    我站在下车的地方,一直望着江嬴的车子消失的方向,直到云姨唤我。

    “小初呀,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快进来,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这世上,真正关心我的,恐怕只有云姨了吧。

    当天晚上江嬴没有再来江宅,吃完晚饭陪爷爷下了会棋我就回了房间。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再耽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给景昕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讲了一遍。

    她在电话那头气得咬牙切齿,“那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连你家江爷都敢勾引,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我让她有机会怀,也没机会生下来。”说完她那头听了几秒,“但是,我说初儿,这孩子也是你的,你就真的不要他吗?”

    “景昕,不是我不要他,是我不想让他来到这个世上跟我一样受苦,你懂吗?”从来都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绝情狠心。

    但我知道,这些天,这个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和我已经有了感情,有时候,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的孩子抱着我边哭边喊,“妈妈……妈妈……我乖……我听话……你别不要我好吗……”

    醒来,满头大汗,脸上还挂着泪水。

    莫名其妙地,手脚发凉、心里发慌。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的时候,景昕准时出现在江宅外。

    我借口约了景昕出去走走散心。

    云姨不放心非要跟着去,最后景昕拍着胸脯保障,“云姨,我做事儿,靠谱,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保证把你家初给你毫发无伤地送回来!”

    以前,景昕每次带我出去的时候都是这么跟云姨保证的,最后也确实做到了,但这次,她怕是要食言了。

    怕被江嬴的人跟上,我们先到了画廊附近的商场,然后又在地下停车场叫了出租车,最后又辗转换了两三次车才到了城郊一家私人妇幼医院。

    医院的位置虽然偏僻,但好在医院的环境设施比较好。

    景昕陪我去做检查,一个五十多岁短头发的医生看了眼我的病例,“不要?”

    我点头,“不要。”

    话落,她眼神鄙夷地看着我,“现在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自爱,没认识几天的男朋友就跟人上床,最后怀孕了,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喂,喂,喂,我说你一个医生,看个病,哪来那么多废话!”景昕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

    那医生也不是好脾气,被人顶了嘴,态度立马强硬了起来,“这是单子,拿去缴费,然后到手术室门口排队!”

    景昕拿着单子去缴费,我在门口坐着等。

    大概等了二十来分钟,还不见她回来。

    直觉,她出事了。

    忙提着包往缴费处走,果然在缴费处的角落看到他被一个男人抵在墙角。

    “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男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这声音,是傅懿?

    景昕好像看见了我,忙对我使眼色,让我赶紧躲开。

    我还没来得及提步,就听到傅懿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景昕拆骨入腹的声音,“你是不是怀孕了,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身形一顿,不受力地往后连退了两步。

    “傅总,您可真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还真以为上了你床的女人都巴不得给你生孩子呀?别忘了,那天我是当着你的面吃的药,就算我现在真怀孕了,那也不是你的!”

    傅懿松开了景昕的肩膀,神色莫名地颓然,“不是最好!”

    “当然不是,我这辈子就算是给乞丐生孩子也不可能给你生!人渣!”说完她甩开傅懿,就打算往外走。

    却不想刚迈出步子,就被傅懿打横抱了起来。

    “傅懿!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傅懿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语气不善地说,“再吵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鱼!”

    医院里人来人往,全对着他俩指指点点,但大多都当是夫妻间闹矛盾,并没人真的去阻拦。

    躲在暗处看着他俩离开,心里七上八下。

    景昕跟傅懿,他们……

    不行,傅懿玩女人一向出了名,我不能让傅懿伤害景昕。

    忙拿出手机给景昕打电话。

    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

    继续打,直到那边被我打到关机。

    不安,焦躁。

    最后,一咬牙给傅懿打过去,他那边接得很快,“哟,小初呀,今怎么有空给你傅哥哥打电话了?”

    “傅哥哥,你现在在哪?”我试探性地问。

    刚好电话那头传来景昕的声音,“姓傅的,你家这抽烟机怎么突然不动了,呛死姑奶奶了,咳……咳……”

    “哎,小初呀,我这有事在忙,你要没啥事,回头再聊!”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好在,我知道景昕现在暂时安全了。

    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重新回到医生办公室,让医生给我重新开了单,排队,缴费,然后坐在手术室门口等。

    难怪刚才那医生会说这种话,这手术室门口排队的,清一色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有的是男朋友陪着的,有的是女朋友陪着的,唯独我,孤零零一个人。

    “二十八号,云初!”

    “在。”站起来跟着医生进了手术室。

    换好衣服,躺下。

    冰冷的手术室,医生冰冷机械的面孔,和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道,如潮水般通过的我各个感官提醒着我,我的第一个孩子要在这里,没了。

    但,我是自愿躺下的,怪不得谁。

    闭上眼睛,耳边突然响起了梦里那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妈妈……妈妈……”

    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可就这么一下下的痉挛,让我觉得心脏特别的疼。

    我推开正在动的医生,“走开!都走开!我不做了,不做了!”

    一声大概是见多了我这样临场反悔的病人,主刀的妇产医生声色自如地劝慰我,“小姑娘,你看你还这么年轻,带个孩子以后再找男朋友找老公都不方便,现在做了他,是痛了一点,但长痛不如短痛……”

    心一下子凉了。

    长痛不如短痛——

    绝望地趟会床上,眼角的泪顺势而下,落入耳廓了。

    冰凉刺骨。

    突然,手术室的门被人踹开,“我看谁敢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