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猎人的脖颈处流下的鲜血满地都是。
我扔掉手中的匕首，叫人把闯入者的尸体拖了出去。
“他们我们害怕的不得了才没有动静，居然贸然闯了进来。”
监视我的女人靠在门口，不屑的说道。
鲜血沾到她的鞋子上，在一片纯白之上显得尤为的刺眼。
“下次你早点来吧。”
我看着满手的鲜血，觉得心底一阵恶心，“还是说你等着他来杀我的？”
我的质问没有让女人有任何的慌张，自然，也不可能有歉意。
我早应该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可是心里又充满期待，这实在叫人想不通。
“是殿下你出手太快。”
我把这句话当成了赞美。
所有人都对苏叶的死毫无头绪。
和平解决这件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猎人无法原谅血族杀死了苏叶，我们也无法原谅猎人屠杀了元老院的人。
当双方都没有办法从彼此那里得到任何的利益之后，尊严，便成了开战的理由。
况且，一开始，血族和猎人签订的协议就相当的脆弱。完全是靠着穆君，也就是我死去的哥哥一厢情愿的撮合而已。
现在，最先血族和人类和平相处的人已经不再了。
当初反对他的人，比赞成他的人多得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崩塌是理所当然的。
闯入家中的猎人不再少数。
有时候被K杀死，有时候是我。
夜晚的街道，变成了战场。
一旦有吸血鬼和猎人相遇，必然会有死伤。
我曾经亲眼见过吸血鬼把猎人撕成碎片，尸块就挂在街边的树杈上，血水顺着清晨的露水一道往下滴落。
破晓时分，听得见环卫工人的惨叫。
我也曾经见过猎人的枪打爆吸血鬼的脑袋，鲜血喷涌而出，像一个注水的气球炸开了花。
尸体被一群夜猫包围，内脏被丢弃的到处都是，沾满了血，灰尘。
我想起那些古老神话说的世界末日，觉得大概也就如此了吧？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希望K可以出来制定一条新的秩序。
血族失去元老院之后，变成一盘散沙。
殿下各自顾着各自离开，逃跑，或者隐藏姓名。
但是众人的希望终究只是奢望，K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一点表示也没有。
“你就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某一天，我问过他。
“你知道我一向最讨厌这种麻烦的事情。”
他的回答也没有人出乎我的意料。
并且，就在那个时候，K已经开始准备离开了。
我知道自己必然要和K一起离开。
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附庸品。
我向吾界告别选在了白天。
夜晚是在太吵闹了，那些打斗和血腥让我厌烦。
“他居然要选择这个时候离开？”吾界比我表现的更加惊讶。我知道，吾界也很希望K可以出来阻止这一切，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个了断。
一开始，我们的确很不愿意和人类和平相处，签订所谓的条约，被猎人管束，畏手畏脚。
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的东西。一旦开始习惯了和平的生活，稍微一点动乱都足够叫人神经衰弱。
现在的血族就是如此，虽然没有人愿意承认。
但是那种躁动和恐惧弥漫的到处都是。
大家都习惯了和平的生活，实在不愿意接受动乱了。
被猎人追杀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虽然外贸厌倦过长的生命，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真的能够坦然接受死亡。
“他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你不是也打算离开吗？”我问，那是在出事之前吾界和伽就做好的计划，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们放弃了。
“去哪里都一样，不是吗？况且，我只是想悠闲的玩耍，可没想过现在会变成这样啊。还有你，你真的要和K离开吗？你想清楚了？你可以接受吗？那可是无尽的岁月。”吾界提醒我。
我想起了那些劝告晚辈的长辈才会用的语气，语重心长，充满担忧。
没错，我每天都会在无聊中度过，等到某一天，K不再需要我作为食物，或者说，他找到了新的食物，他就会厌倦我，然后抛弃我。那个时候我应该就是自由的了。
可是，我不知道那得多久。
我追一个血液的容器，没有资格考虑太多。
我很清楚吾界说的话，但是我想，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之中，洛子昀会媳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他终于找到了归宿，找到了可以结伴而行的同类，他不再是一个人了，那么，他会是幸福的吧？
我没察觉自己的嘴角的笑，朝着吾界点头说，“我没关系的。”
和吾界聊完以后，我打算回去。
却始终没有看见监视我的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可是从来都不缺席的。就算是上次被洛子昀打了一顿，也没见她从我身边离开。
正在我四处寻找她的时候，一群猎人围了上来。
“这就是血族的穆兮殿下！杀了她，我们就名垂青史了！”
我没见过的猎人越来越多。
很多都是半路出家，捡到一把枪或者从尸体上偷到一把匕首就到处找吸血鬼要成为猎人的人。
这一群人显然就是街边的一群小混混，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到我的照片和几把枪，就来刺杀我。
“是吗？”
我冷笑一声，我可没把他们这群人渣放在眼里。
“是吗？”
染着金色长发的男人一拎手，那个女人就被扔在了脚边。
他一抬脚，踩在不断挣扎的那个女人的脸上。
我立刻觉得有点火大。
我火大并不是因为被一群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小混混冒充猎人，还把我给堵在在这里。我火大是因为，监视我的女人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倒了。
“喂，你不知道，女人的脸，是很宝贵的吗？”
我瞪着那个金色长发的男人。
“哈哈哈哈，是吗？那我等一会就拿这把匕首在你的脸上绣花啊！”
“呵。”
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作响。
四周逐渐安静了下来。
有血从树叶上滴落，血红的水珠，宛如美人的眸孔。
我捡起地上的枪，朝着刚才威胁我，但是现在正惊恐的蜷缩在地上，不断往后退去的小混混的手开了一枪。
“啊！”
鲜血和惨叫声立刻响彻四野。
白昼，血的颜色会更加的鲜艳。
接住，我朝他的脚上也开了一枪。
“记住，不要顺便弄伤一个女人的脸，代价很惨重的。”
我替倒在一边的女人松了绑。她的脸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我走上前的时候，她死死的瞪着我手里的枪。
“走吧。”
“为什么救我？”
她问。
“不然呢？我应该看着你死吗？”
我觉得她这个问题实在奇怪。难道说，我看上去像是一个很计较的人吗？
虽然她在监视我，她要是被杀了的话，我应该也没什么损失，可是，换一个监视我的人，我还不习惯呢。
我喋喋不休的说完这些心里话，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有病？”末了，她忽然来了这一句。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救了你你居然说我有病？”
“墨。”
“什么？”
“我的名字叫墨，我欠你的，会还的。”
说完，她抹掉脸上的血迹，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我并不需要墨还给我什么。
与其说要她还给我什么，还不如说，希望她以后监视我的时候，稍微多一点笑脸。
我都没有见过她笑。
等我们回到家的时候，K却不在。
我以为他只是出门有事情，却等到第二天也没有看见他回来。
第三天时，他终于回来了。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会消失了。
据说，洛子昀替代了他的位置。
并不是实际上的权利什么的，而是在血族都希望有一个人出现整顿一下这个混乱的局面的时候，洛子昀站了出来。
有人说，他将会是第二个穆君。
这是K没想到的。
他以为自己一向十分了解洛子昀，认为洛子昀和他是一种人，是不会接受这种麻烦又伤脑筋的事情的。
可是他失算了。这一次，洛子昀主动站了出来。
“意料之外吗？”吾界问我。
当然了。
不管是K，我也很意外。因为这完全就不是洛子昀的风格。
K,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留了下来。
“大概是不想要被洛子昀夺走自己的威信吧。其实他还是很在乎那种虚有其表的东西的。”我笑了。
忽然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将会变得很有意思。
吾界忽然和我开玩笑，“你这个表情让我觉得，那些人都像是你杀的。”
我端起酒杯，红酒的香气轻轻触碰到鼻尖，是让人沉醉的。
我划破手掌心，让鲜血滴进杯子中，知道鲜血完完全全融如红酒之中，我才收起匕首，手掌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吾界见我迟迟没有回答，再一次用开玩笑的口吻问我，“不会真的是你吧？”
我看见吾界琥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某种疑问和好奇。就像一度年幼的我曾经以为某些得不出答案的问题而露出的眼神。
我忽然笑了，反问我的好友，“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