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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86章 噩梦缠身(上)

    人,都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在704的房门打开之前,我曾幻想出不同的“她”的形象,虽然时光无情,可但凡美人,总是会被岁月厚待。当年那个不可一世且颇有心机的小美女,到了如今,怕也是个优雅强势的老太太。

    可当那扇破落的门从内打开时,我一下子就怔住了。眼前这个仿佛别岁月狠狠摧残过的驼背老人,实在很难与想象当中的那个“她”重叠到一起。

    当她缓慢的抬起头来时,我更是不由自主地往莫君生的怀里靠了靠。那双在白脸男人描述当中仿佛能够盛满整个星光的漂亮眼睛,如今却是晦涩无光的,甚至在她右眼的眼眶上面,还燎着一道火痕,猛地看上去,就像是趴着一条肉色的蜈蚣。

    当莫君生讲明来意,并且拿出那盏八宝灯时,老太太背过身去,然后呜呜地哭了出来。

    她说:“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他像是一个摆脱不了的噩梦,纠缠了我整整一生。今天,是到了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吗?”

    “他当年是因为这个八宝灯而丧命的,所以我们想,你或许很想知道藏在这灯里的秘密是什么?”

    “是!我很想知道!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想知道了。”老太太摆摆手:“你们也看到我如今的样子了,再多的金银珠宝,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他想让你知道。”

    莫君生颇为冷酷的说着,然后将八宝灯放在了地上。

    老太太的房间原本就十分昏暗,不需要遮挡外面的阳光,就可以启动八宝灯里的机关。当那个影影绰绰的画面,显现在老太太的面前时,老太太狐疑的望了我一眼。

    “这里面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凑巧跟她长得很像罢了。”

    “我知道不是你,那灯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如果你是这影像里的人,怎么会不老呢?能不能告诉我,她是谁?为什么会藏在八宝灯里?”

    “这八宝灯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而里头穿着民国服饰的女子是他的奶奶。这八宝灯是他的爷爷为了给他的奶奶庆生,特意找当时的能工巧匠帮忙打造的。所以,这八宝灯对于他来说,是无价之宝,但对于外人而言,却值不了几个钱。”

    老太太用手捂住脸,越发哭的大声起来。

    她哭了很久,直到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大的声响这才停了下来。

    她看着我们,问:“当年他为什么不说?如果他告诉我,这里头藏着的只是他奶奶的影像,我是不会去做那件事的。”

    “他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他也不知道。他能够告诉你的,都已经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了。”

    老太太一怔,又淌下一滴泪来。

    “几十年了,我以为我会将那件事给忘了,可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看见他,但奇怪的是,我总是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当然会看不清楚,因为你在他的脸上糊了厚厚的草稿纸。”

    老太太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可当初,我是没想害死他的。那个东西,是我在听人说书的时候,无意中听来的。当时年轻气盛,好奇心又重,在那个环境里,不由自主地就使用了。我以为,他熬不住的时候,就会将八宝灯交出来,却没有想到,他宁可死,都不说。”

    “让他宁可死都不说的不是八宝灯而是你。他爱你,所以当你把那些浸湿的草稿纸,一张一张的贴在他的脸上时,他心若死灰,已经完全没有了要活的念头。所以,害死他的,不是八宝灯,也不是那些草稿纸,而是你。”

    老太太怔了一下,随后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就连她的背,似乎也比刚刚看到时候驼了几分。

    “我已经得到我的报应了!那个年代,虽说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可自己亲手害死一个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当时我们的年纪都不算大,那件事在大家的心里也都留下了阴影,而我的那些伙伴们见到我的时候,都会觉得害怕,甚至于我的父母,都觉得我是一个小恶魔。

    后来,那个混乱的时期结束了,大家的生活在一天一天的回归正常。工人们又开始上班,学生们又开始上学,而我却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人的记忆,总是会记住最深刻的事情,关于那件事,似乎大家也都不愿意忘记。

    在那个城市里,凡是听过那件事的人都不愿意娶我,而我的父母,也认为是我连累了他们。于是迫不及待的找人帮我说亲,而且是距离那座城市越远越好。就这样,我从洛城嫁到了N市,而我的丈夫,只是N市一个普通的,甚至脾气有些古怪的修鞋匠。

    刚刚结婚的时候,一切都还不错。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对我还算体贴。婚后半年,我怀上了孩子,父母也因为这个还未曾出世的外孙对我的态度缓和了许多。那年春节,我和他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回了娘家。

    酒过三巡,他有些微醉,说是出去透透风。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当年的事情,回来问我,并且要我给他讲当年的细节。他喝醉了,样子很凶,我拗不过,就说了。

    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变得不对劲?”

    “对!”老太太抬着眼睛,斜看了一眼:“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不仅能够看见他,还总能听见他在我的耳朵不厌其烦地问着一句话。”

    “问你为什么要出卖他?”

    老太太摇摇头。

    “不!他总是问我,我叫什么名字。”老太太不安的搓了一下手:“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早春的风,凉意之中又带着些许的温暖。我记得,我与他相遇的那一天,他也是用这个声音问我的。当时,我并没有立刻告诉他我的名字,是后来,他从别人哪儿打听到的。我不知道,也不明白,在我的噩梦里,他为什么又要问我。”

    老太太搓手的频率开始加快,我知道,她就要说到那个关键的点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祖母就告诉我,若是半夜里有人在梦里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答应。可他每天晚上都在我的梦里叫我,我实在害怕的很,于是在某一天的晚上,他又问我时,我随口就说出了一个名字。”

    “别人的名字?”

    老太太点点头:“是我堂妹的名字。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是第一个煽动全家来孤立我的人。我觉得她很讨厌,于是就把她的名字说了出来。我以为不会有什么的,毕竟,他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

    可奇怪的是,自从我说出那个名字之后,我的噩梦就暂停了。直到七天后,也就是我们打算从洛城返回N市的那天,我大伯父和大伯母突然哭丧着脸找了过来。他们说,我的堂妹死了。”

    “怎么死的?”

    “说是早晨洗脸的时候,把自己给淹死的。”老太太说着,嘴角抽了抽:“我当时只觉得有些荒谬,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能在洗脸盆里把自己给淹死。不过当时的我,并不难过,反而觉得堂妹的死是活该。谁叫她煽动全家人来孤立我。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至于嫁给一个修鞋的。”

    “之后,你们是不是返回了N市?”

    “没有。”老太太摇头:“堂妹死了,我们怎么可能在那个节骨眼离开呢。可就在那个晚上,我的噩梦又开始了。我先是梦到了他,带着一张惨白的面具,站在房间那个被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冲着我笑。接着是我的堂妹,她一脸湿漉漉的,而那双与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凸出在眼眶外头,就那么空洞无神地盯着自己。

    我听见他在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听见堂妹在哭诉,问我为什么要害死她?我很害怕,用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躺在我身边的男人。我的男人,我腹中孩子的爸爸,我心里一紧张,就用手指住了他。我说,都是他教我的。”

    “你明知道回答了,人就会死,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我有选择吗?我当时还有别的选择吗?”老太太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甚至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地转圈:“如果我不回答,他们就会一直缠着我,缠着我,缠得我无法安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相信如果这件事情换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他们也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我没有办法,我要活着。”

    莫君生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当他看到老太太的情绪开始失控时,就将我拽到了他的身边,用他的半个身子挡着我。有了莫君生的这个举动,对于眼前这个明显已经失控的老太太,我就再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那你的丈夫呢……他也死了吗?”

    “死了!他当然也死了!”老太太说着,冲我诡异的一笑,然后动作极其灵活的冲到了我与莫君生的跟前,然后拨开她自己的头发,指着眼皮正上方的那一条肉色蜈蚣,阴恻恻的问:“你看到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