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没这个可能吗？”

    谢苗坐到我的身边，侧了侧身子，看着我的脸。

    我轻轻摇头，脑子里还是有些乱：“不，恰恰相反，我觉得有你说的这个可能。在渔村的时候，当我发现莫君生带着安安失踪的时候，我一下子变得特别无助，就像是好端端的，突然间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我茫然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可，那个时候，我居然没有怨恨莫君生，也没有出现特别抓狂的状态，反而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因为你知道，莫君生是不会伤害安安的。”

    “我那个时候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莫君生不会无缘无故的抛下我，只是想要赶快找到他们。”

    “那你又是怎么被带回来的?”

    “我去见了一个人，现在想想，那个人好像是故意留在那边的。起初，我以为是莫君生的安排，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也是顾家的人吧。若非因为他，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洛城。谢苗，谢谢你，否则我真的可能要犯错。”

    我捧住谢苗的脸，真诚的向她道谢。

    谢苗嘻嘻一笑：“其实也没有，我只是突然间想到了而已。”

    我快速起身，将之前收集到的资料全部删除，纸质的则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

    “丁宁，你疯了？这些都是你好不容易才收集回来的。”

    “不需要了。”我看着谢苗笑，是那种很放松的笑：“顾家之所以利用我，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找到莫君生。安安是莫君生的儿子，我相信，即便没有我这个母亲，他也能够将他带的很好，不会委屈了他。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打算做了？”

    “对，我什么都不做了。”深吸一口气，回到谢苗跟前，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呢，要重新开始找工作了。”

    “找工作？这个时候！”

    “对呀，我失业很久了，现在又没有婴儿需要我带，也没有老公来养着我，我当然得找工作养活自己了。你刚刚不也说了，顾家之所以将我带回洛城，就是指望用我来钓莫君生和安安，也就是说，我的生命暂时是不会受到威胁的。倒是你，顾家的人会不会对你不利啊？”

    “我，就是一个小虾米。顾家给我的任务就是盯住你，我做得很认真吧。你看看，几乎天天的都在【盯】着你，寸步不离的。”谢苗指着自己的双眼：“若他们执意追究，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这么笨，你那么聪明，我露出马脚被你看破，我也很无奈啊。”

    “你呀……要不要考虑也重新找一份工作？”

    “嗯！”谢苗点头：“顾家既没有给我吃的，也没有给我喝的，更没有甩一张银行卡或者无限支票给我。我又不是神仙，能够喝风活下去，我当然得找工作了。不然呢，饿死我自己啊。”

    两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办事效率也是相当快的。我选择在求职网站发布简历，谢苗找工作显然比我更容易，她联系了之前的同事，询问了一下目前她所在行业的形势，在表明自己想要工作的意图之后，同事就直接给她推荐了两个公司。

    放下手机，谢苗冲我耸了耸肩。

    “搞定了！”

    “你原来的老板？”

    “他消失了有一阵子了。”谢苗眼中有些许的落寞，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不过，我们这个行业范围很窄的。我想，我的同事们之所以会这么热情，也一定是跟我的前老板有关。我呢，也很清楚这里面的枝枝蔓蔓，但为了生存，我也丝毫不介意利用这种关系。我这么坦白，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况且你是我的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仅希望你活着，还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活得特别精彩。至于别的，我不在意，我也希望你不要在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听起来有些不大好听，但这个世上活得好的，都是按照这个套路来的。”

    谢苗无声的拥抱了我一下，嘴角上翘，笑了笑。

    在求职网上发布的信息很快得到了回应，一家广告公司邀请我去面试。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上午的10点。

    公交车上，我再次接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电话。

    “是我，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突然，但普兰她快不行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听一听普兰说什么，再决定是不是要来见她？”

    “对不起，我在公交车上，有件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而且我这里信号不太好。”

    “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男人说着，又急切的补充了一句：“我保证，我保证真的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的。普兰她，说不了几句话的。”

    我握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手机那边已经传来了一个老年妇人的声音。声音很是虚弱，看来陌生男人没有说谎，普兰的确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因为舌头的原因，普兰所说的那些话，在我听来都是一些支支吾吾的杂音，但在她休息的时候，陌生男人会充当她的临时翻译。”

    普兰说：“丁宁，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心脏开始莫名其妙的乱跳。左手，捂在胸口处，我听到自己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不，我不需要知道任何的事情。”

    “如果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呢？”

    母亲那两个字，我是听清楚了的。因为普兰几乎是在用吼的声音再说。我再次怔住了。母亲？我从未想过，在我的生命中会出现这两个字。我以为，我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出“母亲”那两个音节来。好不容发出一个断音，电话那边突然断了，再打过去的时候也是没人接听的状态。我的心，越发的慌乱起来，我觉得，普兰所说的那件事，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站在公交车上，看着四周或站，或坐的人，我渐渐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母亲，我错过了一个最是可能了解我身世的机会。这一刻，我有些后悔，没有去见普兰。

    在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我到达了广告公司所在的大楼。九点五十分的时候，我站在了广告公司的门前，并且伸手在门上轻叩了两下。一个圆脸，小眼睛，带着大大眼镜框的小个子女生打开了门。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有些不太高兴的问了我一句：“你是干嘛的？”

    “我是来应聘的，昨天预约过。”

    “哦。”女生轻哦了一声，递过来一张表格：“那边有桌子，你去填写一下吧。对了，你应聘的是什么职务？”

    “文案策划。”

    “文案策划，你是姓丁吧？”女生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昨天就是我跟你聊的，你先填写表格吧。老板出去办事了，等会儿回来。具体的事情，老板会亲自跟你谈的。”

    我点点头，瞄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说是广告公司，其实只是一家很小很小的小公司，加上我面前这个小女生，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个人。其中，小女生应该是负责前台接待的，三个是做设计的，另外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应该是在做微信推广，因为我看到了她正在使用的编辑器。

    说实话，我不太乐意在这样的小公司工作。因为事情多，老板往往也会公私不分，而且没有任何的福利待遇。遇到稍微厚道一点的，工资会按期的如数发放。遇到不厚道的，会七扣八扣，恨不得将你扣个精光。可来都来了，眼下要走，也有些不太合适。

    填完了求职简历，又大概翻看了一些放在桌子上的一些设计作品，发现这个公司的主要业务是针对那些饭店或者酒店提供酒水菜单的设计。这类设计，往往不需要什么原创的成分，设计师只需要在一些设计网站扒模版就可以了。遇到一些懒惰的，甚至扒一个模板出来能套几家，几十家的设计，完全没有任何创意可言。

    至于文字的部分，大多数也都是从各处扒下来的。甚至简单一些的，就只有菜名。我很清楚，这样的工作对我来说是绝对能够拿下的，问题是，这样简单的工作，老板不可能提供给我更好的薪资待遇以及发展空间。

    正打算找个托词离开的时候，广告公司的老板回来了。对方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目光刚一对上，就释放出大量的热情。说话，七分诚恳，一分讨好，外加两分求知若渴，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老板，也没有类似的求职经验，只能暂时应下了这份工作。

    双方谈好，试用期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老板觉得我不合适，可以辞退我。反之，如果我觉得这份工作不是我所期待的，我也会主动离职。老板满脸堆笑，应承了下来，我的工作，似乎就这么定了下来。

    从公司出来，刚到楼下，接到了一个微信加好友的信息。头像，就是前台负责接待的那个小女孩儿。通过验证信息之后，我看到了一句奇怪的话：老板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