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诡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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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201章 末路(中)

    我应该站在人群中围观的,我不应该挪动自己的脚步,更不应该冲到普兰跟前去,但显然,我的脚没有听从我大脑的指挥。我感觉手指触碰到了那些粘稠的物质,我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我甚至听到自己再问:“告诉我,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普兰就那么看着我,一动不动。我知道,她死了。我甚至怀疑,刚刚听见的那个声音,也只是我的幻觉。

    有人将我拉了起来,并且冷漠的问着:“你是死者的家属吗?”

    我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我只沉默地盯着地上的普兰,直到听见顾龙的声音。他说:“她是我的朋友,地上的是我母亲。”

    拉着我的人,松开了手。我被人流冲到了一边,世界再次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但在我的记忆中,除了这两个称谓之外,一切都是空白的。我曾在梦中隐隐约约的见到过一双男女的脸,但是太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原本以为,很多年以前,我就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身世,可当我接到普兰电话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心动了。原本看似平静的心湖,其实早就暗流汹涌。

    现在,普兰死了,与我身世有关的秘密再次被隐藏了起来。我抬头,看着旧楼的楼顶,瞳孔里飞快闪过半张脸。

    “谋杀!”

    顾龙刚刚跟警察说的,普兰的腿有问题,单靠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走上这个房顶,并且选择坠楼的。那飞快闪过的半张脸,极有可能就是谋害普兰的凶手。

    为什么是普兰?是因为普兰找到了我,并且约我见面吗?

    我恼怒之际,转身冲入了楼道。这栋居民楼大概建于80年代后期,属于洛城市内尚未被拆迁的老建筑之一。整个楼层的布局,也维持了当年的特色,穿梭其中,我甚至能够嗅到历史的味道。

    握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我一步步爬上了楼顶。楼顶也是斑驳的,看起来,像是老乞丐的衣裳。一个全身被黑色包裹着的黑衣人站在楼顶的边缘,似乎正在窥探着楼下的一切。

    我的耳朵里,还能听到下面那些围观着的议论,他们说:“普老太太八成是把拖累自己的儿子啊。你看看,这顾龙都多大了,至今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我没有听见顾龙的声音,对于他来说,普兰的死,既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折磨。养母没了,他就成了孤儿,从此无牵无挂,但也没得牵挂了。

    我一边听着楼下的那些声音,一边在楼顶搜寻着可以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最终,我选择了一根木棍。我不知道,是谁将这木棍放在楼顶的,但它看起来很结实,就算不能杀敌,也能稍稍的防个身。

    “是你杀了她?”

    我问得很直接,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

    那个黑衣人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说,是不是你杀了她?是不是你杀了普兰?”

    我的声音很大,但明显夹杂着一股颤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黑衣人的肩膀轻轻动了一下,跟着转身,取下了头上的帽子。

    我愣住了。

    “不是我!”

    “我来的时候,凶手已经走了。我想将她带下去,但她选择了拒绝。我想,凶手一定是对她说了什么,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脸,那张已经消失了很久的脸。

    “顾亚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可以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的。丁宁,我是刑警,我的职业决定了我不可能手染血腥。”

    “你是顾家的人!你是那个顾家的人!”

    “不是所有姓顾的就一定是顾家的人,也不是所有姓顾的就一定是会伤害无辜的坏人。丁宁,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种人。如果我是,现在的你就不会这么平静的站着与我对话,而是直接拿着你手中的木棍就冲了上来。”

    “我打不过你。”

    我沮丧的丢掉了手中的木棍,慢慢地蹲了下来。警笛声响了,楼下嘈杂地声音也渐渐地小了。我不知道,那些警察为什么没有到楼顶查看,是因为顾家的势力,还是因为顾亚峰站在楼顶上。

    太阳有些晃眼,照的头疼。我低头看着眼前的那片斑驳,不知道还能与顾亚峰说些什么。

    “丁宁,你还好吗?”

    顾亚峰走了过来,用他的影子为我罩出一片阴影。我抬头看他,他瘦了,但依旧胡子拉碴的,跟以前一样不修边幅。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洛城,从没有离开过。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没有办法露面罢了。”

    “那些事情与我有关吗?”

    “与你有关,也与你无关。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我们找个地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还是警察吗?”

    “当然,我很喜欢我的这份职业。”

    “不讲保密纪律了?”

    “要讲的,所以……我会有选择的回答你的问题。”

    顾亚峰伸手,握住了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想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背上多了一些伤痕。那些伤,都已经愈合了,但看得出来,当时还是蛮重的。

    “你的手……”

    “待会儿告诉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亚峰依旧固执的拽着我,直到走到楼梯口,才松开。

    “我先下去!”

    我点点头,往后退了半步。等他唤我时,才小心翼翼的扶着那些铁栏杆往下攀爬。生了铁锈的栏杆,有些磨手,但脚踩上去,却有些不稳当。加上分神的缘故,在下到最后几个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跟着跌入了男人的怀中。

    “小心些,这些东西被人做了手脚。”

    顾亚峰将我扶稳,指了指最后那几个栏杆,上面有些黑色的液体,虽然已经凝固了,但脚踩过的地方,有明显的摩擦和打滑的痕迹。

    “是凶手?”

    “应该是。”

    “为了对付我们?”

    “不!这些应该是桐油,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

    “什么意思?”

    “这个高度,就算你刚刚打滑掉了下来,我也没有接住,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摔倒,摔得浑身都痛。运气不好得话,可能会崴脚。”

    “他是杀手,费了这么大劲,就为了让人崴脚,他是闲的吗?”

    “你得意思是,这些东西,是凶手为了防止普兰反悔,从楼上爬下来?”

    顾亚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普兰早在很多年前就患上了脑溢血,她的左手和左腿都出现了运动功能障碍,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偏瘫。这两年,因为心脏和其它的器官接连出现问题,她的行动能力已经变得很弱了。我打听过,周边的邻居,已经很少看到她出门活动了。”

    “既然如此,凶手为什么还要涂抹这些桐油?”

    “为了以防万一吧。杀手做事,通常都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他或许是担心普兰是装的,又或许是考虑到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通常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所以他留了后手。不管如何,依着普兰的身体状况,她都是没有办法安稳的从楼顶上爬下来的。”

    我正想点头,突然看到墙角处堆积着的一些罐子。通过味道对比,我确认,那些罐子里装着的就是桐油。另外,在周边的墙上,也发现了一些涂抹桐油的痕迹。

    眸光与顾亚峰的撞到一处,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轻轻咳了两声。

    “刑警也不是神探,偶尔也有判断失误的地方。这些桐油,看起来像是小孩子随便涂鸦玩儿的。”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撇了撇。

    我们并没有走太远,顾亚峰对这块儿很熟悉,他带着我从小区的另外一个侧门离开,然后进了一家小饭店。

    我看了下手机,下午的三点四十二分。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儿,距离吃晚饭好像又早了些,一般的小饭店,都是不招待客人的。顾亚峰带我走进去的时候,旁边玩手机的伙计站了起来,看到是他又坐了下去。

    “熟人?”

    “算是吧,很久之前的时候,我帮过老板娘的一个忙。”顾亚峰指了指楼上:“楼上说话吧,比较清净。”

    我点点头,随着顾亚峰上了楼。刚到二楼,就与一个女人打了个照面。女人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袍。腰肢曼妙的像是刚刚从某个民国剧里走出来的,虽是淡妆,但眉角落眼梢却带着掩不住的风情。这种风情,只有常年待在那种特殊地方的人才会有。

    女人瞧了我一眼,目光随之落到了顾亚峰的身上:“还是老规矩?”

    “不!我今天带了客人来,看客人的意思。”顾亚峰说着,指了指我:“别看店小,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想吃什么,我买单。”

    “女朋友?”

    女人的眼梢向上一挑,嘴角浸出一抹笑来。

    “不!只是寻常的朋友。我结婚了,还有个孩子,而且我老公比他帅多了。”

    我淡淡地撇清关系,顾亚峰摸了摸鼻子,看着女人,附和着我的话说了句:“是的,他老公比我帅多了。一碗阳春面,再给她加个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