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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万一赌对了呢?

    许韵再有知觉的时候,眼前灰蒙蒙一片,身下的车子剧烈晃动颠簸着。

    而她被人用黑布蒙住眼睛,整个人塞进了面包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里很安静,静的连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努力转了转身,找不到空余的间隙,后颈和手脚都被扭曲的格外酸痛。

    她能感觉到,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任何人。

    那小五呢?

    他会被送到哪里?

    这些人会让他去医院吗?

    想起昏迷前看到小五逐渐惨白的脸色,她心里像被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可身为记者的职业习惯让她不得不努力冷静下来。

    许韵调整了一下自己沉重的呼吸,把身体蜷缩成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安静的躺在后备箱,等外面再次传来动静。

    她不知道车子走了多久,要去哪里。但从颠簸不平的路况来看,这些人是想把她带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也是这时,她才终于有精力去认真思考黄毛说的话。

    也许许建国真的做了什么见不了光的事情,所以她才会遇到这么多莫名奇妙的绑架和勒索。

    但一个贪生怕死视财如命的人,真的有勇气把自己变成杀人犯吗?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真相。

    如果是许建国,她怎么从来没在家里或公司发现过失踪的那三件古董的踪迹?也从来没有发现许建国狠辣残忍的一面。

    许韵不信。

    车子忽然剧烈的刹停让她猛一下撞到车门上,痛的整个人都蜷成一团。

    可一听到外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许韵就马上闭上眼,放松身体,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后车门哗啦一下被掀开。

    打晕她的那个粗犷男声说,“把她带进去。”

    “记得绑好,别让人跑了!”

    许韵感觉自己被人抬起来,快步向一间屋子走去。

    她咬了咬牙,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灰蒙蒙的视线往外看,可看了半天,仍然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有阵阵冷风夹杂着细雨迎面扑在脸上,刺骨的凉。

    尤其打在伤口上的时候。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许韵感觉身子一空,整个人就被腾空扔进了一间房。

    像一个麻袋,她被摔的忍不住闷哼出声。

    抬她进来的那两个男人不知道听没听到她的声音,但放下她之后,两人就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许韵反而能看清四周的情景了。

    刚才被摔到地上的时候,她眼睛上蒙的黑布也被震歪,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

    周围没有光,漆黑一片,但隐约能看清房间里的装修和摆设。

    简单的木质房屋,房间里有电脑桌和一把椅子,椅子对面就是床。

    木质单人床,上面铺着整齐干净的被褥,不像是小黑屋,倒像是一间普通的宾馆房。

    怪异的感觉席卷全身,许韵从地上跪坐起来,摩擦挪动着靠近门口,想找一找房间里的破绽,或者听听外面有没有声音。

    可她还没来得及挪过去,大门忽然再次被打开。

    砰的一声,另一个“麻袋”也被摔了进来。

    ——是小五!

    许韵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跪爬着往他那边挪过去。

    “小五?”

    “小五?”

    因为失血过多,即使在黑夜里,小五的脸色已经灿白的格外扎眼。

    听到许韵的呼喊,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扯了扯嘴角,说,“许韵姐,你别急,我没事儿。”

    “就是头有点晕。”

    他说的语气极为缓慢,憨憨的样子让许韵心里泛酸。

    “恩,没事就好。”她抿了抿唇,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现在慌乱无济于事,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不然小五迟早会死在这里。

    死这个字眼太沉重,她不知道该怎么承受。

    尤其还是一个曾经朝夕相伴过的小伙伴。

    小五大概也知道眼下的情景不乐观,从进来后一直都沉默着。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疲惫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许韵挪到他旁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手脚都被死死捆住,想做急救措施也动不了。

    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稀薄的空气在一点点收缩,收缩到最后,只剩令人窒息的难过。

    不知道季栾川现在在做什么?

    他会发现他们已经行踪异常了吗?

    这种绝望的时候,许韵无端的再次想起了他。

    她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又没骨气。

    可关键时刻,仍然寄希望于他,希望他能发现异常,来救救自己和小五。

    因为除了他,这一刻许韵竟然不知道还能想到谁。

    许建国不可能。

    胡清联系不上。

    她过往封闭的二十五年里,唯一能依靠的,竟然是这个只认识了不到短短半年的陌生男人。

    小五身上和额头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虽然量少,可持续了这么久,在寂静的房间里声音格外清晰。

    像一块又一块石头,叠加累积到两人心头。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许韵终于忍不住,费力的挪到门后面去敲门。

    手脚被绑着,她直接用身体去撞,砰砰的响声在黑夜里异常刺耳。

    “吵什么吵什么?”

    那道粗犷的男声不耐烦的从门外传来,带了几分被人惊扰好梦的恼怒。

    许韵冷冷看着他,“我朋友血快流光了,要就医。”

    “就医?”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你以为这儿是你家呢,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许韵手疾眼快用脚挡住门缝,这时才看清粗犷男的脸。

    满脸横肉,凶相毕露,右肩上还纹着硕大一条蜈蚣。整个人站在门口像一座山,堵的人喘不过气来。

    许韵说,“你们抓我来想干什么?”

    她忽然转移话题,粗犷男措不及防。

    可想起老板叮嘱的,这个女人是记者,狡诈的厉害,因此并不想跟她多说话。

    他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她挡门的脚踝上,狠狠揉捻,说,“别他妈跟我来这套,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

    “等我们想等的人来了,自然会找医生给他治病。”

    说着,粗犷男要走。

    许韵感觉骨头都被他踩碎了,却还是冷声道,“我知道你们要找谁,我可以帮忙。”

    “只要你现在立刻找医生来给我朋友治疗。”

    “现在,立刻,马上。”

    “你知道?你他妈知道个屁。”

    “果然做记者的就会忽悠人!”粗犷男显然对她的话一个字也不想相信。

    他说着,眼神示意让守在门口左右的男人把许韵的脚拉开,扔回房子里。

    许韵的脚踝再次被狠狠踩压,痛的脸都白成了冬天的雪。

    她冷冷看着粗犷男凶狠的脸,语速极快的对他说,“难道你们不是想找许建国吗?”

    “我一个跟你们从没交集的人,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找上门,思来想去,你们想要的不就是许建国手上那盘录音吗?”

    “怎么,我难道说错了?”

    黄毛那天晚上透露的消息,终于在此刻派上用场。

    许韵其实也只是在赌。

    赌这些人抓她来,是为了许建国,而不是季栾川。

    在后备箱里颠簸的时候,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虽然做记者以后得罪了很多人,可能让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不惜跨国耗费精力追杀她的,绝对不会是那些小打小闹的新闻报道。

    她身边比较危险的,只有一个季栾川和许建国。

    如果想抓季栾川,那他们完全可以去加德满都找他。

    更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对他下手。

    即使这些人担心季栾川身边有警方,不好对付。可这段日子她和季栾川的交集和相处少的可怜,就算想要找个人威胁他,她也不是最佳的选择。

    何况他还有一个浓情蜜意的前女友。

    怎么排,也排不到自己。

    所以能让自己被抓到这里,用来胁迫的人,只剩一个许建国。

    许韵也只是试试而已。

    万一赌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