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栾川说的一会儿看看，许韵其实并没有看到。
那时等了三分钟后，陆晨终于发来短信。
短信上的消息让两人心里松了口气。
上面说，被劫持的车里的确绑着小五。
可车里绑匪的头目却跑了。
“是裴晋南。”许韵说。
她语气笃定，没有用可能，大概，这一类的词语。
因为她始终记得，从车上下来，小五被忽然挟持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裴晋南。
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也是在裴晋南发话以后才悄无声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所以后来绑架小五，带他回去的那批人里，裴晋南一定是话语权最高的。”
“就算不是头目，也是个小队长之类的。”
季栾川也赞同许韵分析的这一点。
把手机还给诊所里的老医生后，季栾川带着许韵原路返回，朝黄毛那队人身后走过去。
那个方向，也正是去小五所住医院的方向。
季栾川打算在黄毛身上安装了窃听器之后直接去医院。
可这一次，他们两人的计划实施的并不顺利。
许韵和季栾川从平房横跨过河流，追上黄毛，藏在他们身后的树林里，正准备司机动手的时候，黄毛忽然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黄毛脸色骤变，迅速警惕的在四周看了一圈，带着一帮兄弟匆匆忙忙就向停在远处河畔的越野车跑了过去。
许韵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去看季栾川，“他们好像发现什么了？”
“难道我们身后有眼睛？”
季栾川四处看了看，说，“应该没有。”
许韵奇怪了。
“那黄毛怎么忽然走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知道了什么。”
季栾川眯了眯眼，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明白黄毛是在做什么。
但这下，往他身上装窃听器的计划便已经失败了。
“这个机会浪费的可惜。”许韵说。
她抿了抿唇，视线紧盯着上车离开的黄毛。
上了车后，他们一行人就像被什么人赶着，头也不回就狂飙出去，还带了几分莫名的惊惧。
季栾川却在黄毛拉开车门上车的瞬间，忽然想到一个人。
——阿星。
那个被他遗忘在尼泊尔加德满都庄园的可怜女人。
黄毛既然能正常行动，阿星应该也还在他的掌控之下。
如果能找到阿星，那这条线应该就不会断。
许韵完全不知道他的这个打算。
因此当季栾川说直接改道去医院的时候，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黄毛你真不管了？”
“有办法就管，没办法就先放一放。”
季栾川漫不经心的口吻让许韵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折腾一整夜，此时她也已经困的昏昏欲睡。
季栾川又不愿多说自己的想法，所以两人艰难的回到路上，在公路边拦车上去之后，许韵就靠着车窗渐渐睡了过去。
她睡着以后，季栾川借司机的手机发了条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上面写着医院地址。
而收件人是马克。
收到他信息的时候，马克也正靠在大卡车上昏昏欲睡，时不时犯困，一头磕在方向盘上，疼醒好几次。
他一直在等季栾川的指示。
因此当手机设定的特殊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他刷一下就从方向盘上弹了起来。
短信上只有一串中文地址。
马克问：是把货送到这个地方吗？
几分钟后，季栾川回复：是。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过境之前记得把你手边的东西清理干净。
马克打了个响指。
——季先生，这你不用担心。我在那边也认识朋友的。
——我向你保证，货会完好无损，我也不会被盘查抓住。
他都这么说了，季栾川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删除短信后，他把手机还给出租车司机。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许韵和他一眼，说，“小伙子，你们两是不是落水了？”
季栾川摁住许韵的肩膀，把她摇摇欲坠的脑袋悄无声息挪到自己肩膀上，顺着司机的话点了点头。
司机本想八卦一下，却被他满脸冷漠震住，想说的话又憋回肚子里。
季栾川并不知道，这一刻，他已经被这位出租车司机当成了还在逃跑的绑匪头目。
警察给出的悬赏通告里，裴晋南并没有照片，只有一张简单的素描画像。
画像上，裴晋南身材修长高瘦，面容俊朗，乍一看，还真和季栾川有几分相似。
尤其里面还描述，在逃嫌疑人曾经跳进河里落过水。
但悬赏通告里也没说嫌疑犯还带个女朋友啊？
出租车司机心里纳闷，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一边自己在心里犹豫，到底要不要报警。
报警吧，又不确定。
可不报警吧，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万一真的是呢？
悬赏通告上可有不少奖励金。
而且如果嫌犯被抓，他们这一带居民的自身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想到这儿，出租车司机心一狠，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报警短信发了出去。
他怕惊扰到季栾川，因此没有打电话，只在发信息报警后，悄无声息锁上了出租车的门窗。
出租车司机锁上门窗的时候，季栾川其实已经发现了。
但他以为这是出租车司机的常规操作，因此并没防范，也没起什么怀疑心。
直到十几分钟后，许韵被车里不流通的空气闷醒，想开窗，抬眼打量了一眼窗外的风景，才察觉有点不对。
她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季栾川，压低声音对他说，“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路真是去医院的吗？”
“怎么越走越偏了？”
季栾川说，“陆晨发来的那个医院我也没去过。”
就是说，不管司机开到哪里，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而且两人身上还都没有手机。
最近遭遇的一系列危险，让许韵下意识防范起来。
她怕司机是裴晋南找来的人，也怕一旦遇到意外，狭小的空间里他们想要逃生都不方便。
因此她没有第一时间质问司机，反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跟前排司机闲聊。
东扯西扯一番之后才说，“怎么越走越偏了，师傅你不会是记错路了吧？”
“新手上路？”
出租车司机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们发现了，更不敢说实话，大咧咧的点点头，说，“我还真是第一次去这个医院。”
“你们等我查查导航啊。”
“就一会儿。”
说着，他悄无声息踩下油门给车子加速。
等许韵和季栾川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附近一个警察局门外。
“师傅你——”
许韵刚想质问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驾驶座车门狂奔下去。
一边跑，一边还惊恐的回头看着车子里的他们，好像他们对他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一样。
许韵和季栾川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你能猜出发生什么了吗？”
“难道是陆晨给我们的惊喜？”
季栾川哼笑，“你以为陆晨手眼通天呢，我们随便在路上拉一个人都跟他有关。”
“等等就知道了。”
他这么说，许韵也懒得问了。她所有的警惕心和担忧仿佛被这一夜折腾的精疲力尽。
此时知道司机和裴晋南他们没关系之后，全身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索性靠在车窗上继续睡觉。
五分钟后，乌龙解开。
出租车司机尴尬连连的冲两人鞠躬道歉。
许韵挥挥手，说，“歉就别道了，既然误会解开，现在可以拉我们去医院了吧？”
“好的好的，没问题。”
司机羞愧的满脸不自在，听到许韵这么说，立刻松口气，重新上了驾驶座。
而季栾川始终看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拨冗抽了根警察同志送的香烟。
一开始许韵觉得奇怪。
就算他再累，警惕性也至于那么低，对司机的异常毫无察觉吧？
等到了医院，许韵才知道这背后原来还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