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玉的指点果然给了茂云云很大启发，之后任谁在她面前甩脸色，她都毫不留情地狠狠怼回去。她在车间开始了改革，想要一点点改变他们在酿酒上的错误认知，因为在茂云云的心里，还是古工艺酿造的酒最为纯正。

    若是谁不服，茂云云也不生气，直接搬出陈栋，也就没人再敢吱声了。

    她闹出的动静不小，杨秘书密切关注着车间的生产情况，如实报告给了陈栋。

    “这个茂云云，总算有点开窍了。”

    本来陈栋是有些失望的，厂子里这些老员工个个都是人精，茂云云若是压不住他们，又谈什么帮他管理车间，生产出好酒呢？

    面对亲戚们的七嘴八舌，陈栋的应答也是十分老练：“这个嘛，是车间主任茂云云的决定。我虽然是厂长也不能过分干预人家的决策，毕竟人家也是为了酒厂好嘛。咱们也应该理解理解，是不是？”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很明显就是两人默契的“踢皮球”。然而那些偷懒的员工，和有心维护亲戚的高层，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茂云云在酒厂的日子总算有些好转，这几日大嫂孙艾艾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茂云云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在厂子里适应的很好。

    不过她还真有点想家了，也想回厂子里看看。这些天来她和酒厂这些酿酒设备也算是有了一些磨合，茂云云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古法酿造和陈栋的工艺设备结合起来，能用机器代替的尽量用机器代替，酿酒的核心技术还是靠人力、古法，这样既能提高工作效率，还可以保证酒的质量。

    她有心实验，好些天没进酒窖，自己也有些技痒了。茂云云偶然在厂子内发现一个小酒棚，她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土窑，只不过好久没用过的样子。

    陈栋的酒厂里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奇怪的酒棚？她好奇地走进去，酒甑旁边放着几个小陶罐，茂云云鼻子灵，闻出里面存的是酿好的酒，不过又有些奇怪。

    她打开陶罐，罐子封存的很好，里面是深紫色半透明的液体，闻起来甜丝丝的，茂云云忍不住拿起一旁的小杯子倒了一杯喝。

    “呸呸呸！”酒刚入喉，就被她吐了出来。“这哪是葡萄酒，简直就是葡萄汁。”

    她又好奇地打开其他几个小罐子，果不其然，里面依次装着“樱桃汁”、“山楂汁”，每一个都卖相相当不错，只不过不是酒。

    茂云云控制不住地失笑，她本以为这个棚子的主人大小也是个酿酒师父，没想到什么都不懂！这果酒看起来简单，其实也是最难酿的，因此市面上的大部分果酒都是勾兑的。

    真正上好的果酒应该是口感清冽，既有水果的甜香，又有酒的浓烈霸道，回味无穷。她刚才喝的这个，应该是发酵的时候放了太多糖，糖与酒精的比例不对，导致口感粘腻，简直像是小孩子酿出来的东西。

    茂云云自得其乐地暗暗笑了一会儿，起身去找管家吕四，和他说了酒棚子的事。

    “吕管家，我想借这个酒鹏用用，没事儿酿点酒，可以吗？”

    吕四听他这么说，笑着摇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敢做主，你得问陈总。”

    陈栋？茂云云一头雾水，他又不懂酒，酒棚总不会是他的，问他干什么？不过吕四既然都这么说了，茂云云点点头，去了陈栋的办公室。

    “进来。”

    陈栋正在看文件，别说，认真工作的男人看起来还真挺有魅力的。

    “茂云云？有什么事？”陈栋推了推眼镜，茂云云能主动来找他，稀奇！但愿不是前来杠他的。

    “我在厂子后院发现一个小酒棚，很久没酿酒了，手有些痒，想借用一下，吕管家让我问过你。”

    陈栋愣了一下，随即道：“原来是这件事，行，棚子你用吧，反正现在也没人使。”

    茂云云点头道：“谢谢。”接下来两人便无话可说，本来他俩的关系就不是很融洽，茂云云性子直，对陈栋的印象还停留在奸商上，不吵起来已经算是好好聊天了。

    临出门，茂云云忍不住问道：“对了，你知道酒鹏里的酒是谁酿的吗？我尝过了，太甜了，根本就是葡萄汁。”

    陈栋脸色有点儿诡异，茂云云本想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打趣道：“你还是转告那人以后别酿酒了，实在是没有天份，我都看不下去了。”

    没想到，陈栋脸色变得说不出的好看。

    那几罐果酒，是他开办酒厂之初，信心十足地想要自己学酿酒，结果却只能酿出这么不伦不类的玩意儿，别说给他爷爷喝了，他自己都不愿意下口。

    被茂云云一调侃，陈栋老脸有些挂不住，哪好意思承认那是自己的作品。

    她走后，陈栋拿起座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吩咐道：“今天多准备一些菜吧，我晚上回去陪爷爷吃饭。”

    陈栋以最快地速度处理了堆积的文件，回到家时爷爷陈昌海已经坐在饭桌上主位上了，看见风尘仆仆归来的陈栋哼了一声：“终于舍得回来了，不住厂子里啦？怎么，酒厂要倒闭了？”

    陈栋已经习惯了他爷爷的毒舌了，他自己也不遑多让，毕竟是爷孙，有些东西是一脉相承的。

    “您老放心吧，我的酒厂好好的，倒是您，我不在有没有好好吃降压药？”

    陈昌海脸色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行了，你赶紧去房间换身衣服，我让王妈把菜端上来。”

    “王妈——”陈栋眼睛一眯，正在厨房忙活的王妈走出来，笑道：“老爷子好好吃着降压药呢，你放心吧。你不在，他总念叨小栋什么时候回来呢！”

    日理万机的陈总这才脸上绽放笑意：“我这不是回来陪您吃饭了嘛。”

    这人越活越像个小孩儿一样别扭，陈昌海撇嘴道：“别听王妈瞎说，赶紧去换衣服！”

    饭桌上，两人谈到陈栋最近的工作，又说起酒厂的事情。对于陈栋的酒厂，陈昌海将轻哼、冷哼、重哼等运用的炉火纯青，充分地表达了他的不屑。

    “你厂子里酿出来的还算酒？喂猪猪都不喝！”

    “是是是，您说的对。”陈栋早就麻木了，他辩解反而会让陈昌海更加激动，陈昌海是老酒罐儿，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喜好喝点美酒，对陈栋酒厂酿出来的酒是一万个瞧不上眼。

    “您尝尝这个。”陈栋拿出茂云云酿的凤型太白酒，有些献宝似的给爷爷倒了一杯，“看看您的舌头能尝出什么不同来。”

    澄澈的酒液倒入杯中，一股挥之不去的酒香在鼻尖萦绕开来，酒香夹带着淡淡的泥土味。陈昌海顾不上和孙子斗嘴了，拿起小酒盅抿了一口，口感醇厚，但味道甘润，完全入喉之后，又回味悠长。

    老爷子眼睛一亮，好酒，真是好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