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墨色的瞳孔明显颤抖了几下，顾凉笙猜，她戳到他的痛处了。
而顾凉笙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戳中了他的痛处，最后疼的却是她自己？
心脏仿佛被人用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剜过般，顾凉笙痛的红了眼眶，却死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时候怎么能哭呢？她可是正在放狠话啊。
哪儿有人哭着放狠话的，所以无论如何也得熬过这一劫。
三年前离开秦家的时候，她就咬着牙跟他说过，以后不会再做爱哭鬼了，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她总要让他看出自己的长进来才行。
秦煜城收起眸底的动容，锁紧了眉与顾凉笙对视，一向刚毅冷峻的脸上，竟少见的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你真觉得我阻止你进娱乐圈，只是为了保护顾余笙？”
他哑着嗓子质问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心脏里浸了血，再逼出来的：“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的不堪，可以为了顾余笙，牺牲你？”
顾凉笙心脏又是一痛，明明不忍他如此痛苦，嘴上说的话却没有留情分毫：“不，你比这还不堪，在我看来，除了保护顾余笙以外，你还有别的私心——你怕顾余笙的丑闻会影响景娱影视的发展。”
说着说着，她突然笑了，那笑容令人心碎：“秦煜城，我太了解你了，顾凉笙只是你的老婆，秦家的产业，才是你的命。”
这句话，比她今天说过的所有狠话加起来，都要伤人。
秦煜城身体明显僵了下，他仿佛站不稳般，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他面色惨白，岑黑的眼眸里，有莫名的情愫在涌动。
可他最后还是笑了：“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不是的……顾凉笙止不住颤抖，在心里泣不成声的回答他：我其实记得你的温柔和宠溺，也记得你曾把我当成全世界最珍贵的珍宝一般呵护在手心里。
只是现在的你和我，已经不需要这段无用的记忆了。
你有了你的娇妻，我也学会了独立，彼此伤害，总比陷在回忆里出不来要好。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眼与秦煜城对视，把阴狠演得入木三分。
秦煜城信了这份不堪一击的狠，猩红着眸子点了点头：“好，很好！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破比赛，你想参加就参加吧，反正你也赢不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赢了，你也休想顺顺利利出道，我会动用我的所有力量去封杀你，别人轻轻松松便能获得的资源，你争个头破血流也别想得到。”
男人的眼角，镀上了寒冰，眸底的阴狠，令人不寒而战：“别以为杜晟睿帮得了你，娱乐圈他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他没有唬人，别的行业杜晟睿或许能只手遮天，但娱乐圈不行。
当今的娱乐圈，是秦煜城和傅以陌的天下，而傅以陌那天私下约见顾余笙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会和秦煜城合作，打压杜晟睿和顾言白。
所以如果秦煜城真铁了心要封杀顾凉笙，顾凉笙的前途只怕不会太光明。
顾凉笙满心忧虑，胸口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的巨石，呼吸都有些艰难。
“秦总，这么对自己的前女友加小姑子，过分了吧？”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傅少白突然插了句嘴：“而且，据我所知，娱乐圈您貌似只能遮一半的天，另一半天，不在你手里。”
秦煜城拿眼梢冷飕飕的瞥了傅少白一眼：“傅小四，少管闲事。”
“闲事儿？我可没管闲事儿。”傅少白轻笑着，他伸手一把揽过顾凉笙的肩膀，像宣告所有权般向秦煜城宣告道：“我现在是顾凉笙的经纪人，她的事儿，无论大小，不分公私，都归我管。”
他睥睨着眸子与秦煜城对视，态度不卑不亢：“所以秦总，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再威胁我名下的主播了，不然我可要给你递律师函了。”
秦煜城眸底有诧异闪过，似乎不太敢相信，傅少白竟做了顾凉笙的经纪人。
但那抹诧异转眼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轻视与冷漠：“傅小四，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抽空管别人吧……我听说你家老爷子给你定了门婚事，但是却被你搞砸了？”
傅少白被戳了软肋，脸色不太好看了。
秦煜城却笑了，看热闹般的开口道：“莫家的大小姐可不好惹，傅小四，你好自为之。”
傅少白扯了扯嘴唇：“秦总想多了，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这么渣的，我和莫小姐是好聚好散，和平分的手，没有搞砸不搞砸之说。”
“是吗？”秦煜城拖长了强调：“我怎么听说退婚当天，莫小姐大闹了一场，跟你大打出手，险些用花瓶砸破你的脑袋？”
傅少白到底是年轻，道行还不够，没伤到对方，反倒折了自己。
他脸色变了变，一时没了话，只能怒目瞪向秦煜城，像是要凭眼神在秦煜城身上开个洞一般。
见状，顾凉笙伸出了援助之手，帮傅少白反杀道：“起码我的经纪人有勇气去跟前女友分手，不像某些人，大婚的前一天，才告诉他可怜的女朋友，他要娶别人了。”
这刀够快，够狠，同时扎进了秦煜城和顾凉笙两个人的心口里。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顾凉笙觉得，值。
尤其是当她看到秦煜城沉冷的眼眸里，闪过痛苦的神色的时候。
他还会为她而感到痛苦，那这自损的八百便算没白损了。
秦煜城似是想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话却停留在口齿之间，最后又吞回了肚里，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时，顾凉笙的化妆师从长廊那侧快步走了过来，远远的冲顾凉笙高声喊道：“哎哟祖宗诶，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这找了你好半天了！”
“比赛马上就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傻愣着啊？赶紧跟我回化妆间上妆去，一会儿来不及了！”
在化妆师焦灼的催促声中，顾凉笙最后深深的看了秦煜城一眼，然后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她最后看他的那一眼，蕴含了无数的情感，秦煜城本来是懂的，可现在却又不懂了。
顾凉笙和傅少白的背影越走越远，秦煜城站在原地，凝视着顾凉笙清瘦的背影，许久没有动弹。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很有节奏，像音乐家在用脚步声打拍子。
拍子停了下来，女人在他左后方站定，顺着他的目光向长廊处看去。
此时，顾凉笙他们还没走远，女人如愿看到了她那不怎么招人喜欢的背影。
“我早就告诉过你，她不会乖乖听话的。”顾余笙轻笑着：“你应该按我的方法来，一棍子把她打死，别给她喘气的余地，否则，以她那倔强的脾气，你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反倒越要干成了。”
秦煜城眉头紧锁，颇为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我没想到她对娱乐圈这么的执着……这三年，她真的变了不少。”
“有变化吗？”顾余笙的笑容里掺了讽刺：“我怎么感觉她还跟以前一样，又蠢又笨，只有一腔热血，却什么也不懂……让人讨厌。”
秦煜城沉冷着眼眸瞥了顾余笙一眼，眸底骤然失了温度：“你不了解她。”
顾余笙不以为然，仰头看向秦煜城，幽着调子反问道：“是吗？你真觉得不了解顾凉笙的是我？秦煜城，在对付顾凉笙这件事上，我的方案可从来没失败过。”
秦煜城表情突然变得焦躁了起来：“够了！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之后笙笙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继续呆在娱乐圈！”
他攥紧了拳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阴沉：“……她的长相太有辨识力了，一旦在大屏幕上活跃起来，那个人肯定会注意到她的。”
他拳头越捏越紧：“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顾余笙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凝视着迈向电梯的顾凉笙，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于这一切，顾凉笙一无所知，她没有勇气再回头多看秦煜城一眼，逃也般的上了电梯。
倒是傅少白漫不经心的向大厅瞥了一眼，余光掠到了顾余笙的身影。
他愣了下，隐约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顾凉笙情绪已经很不稳定了，在告诉她顾余笙来了，只怕她会彻底崩溃。
三思过后，傅少白决定还是不把这件事告诉顾凉笙了，抬脚跟在顾凉笙后面进了电梯。
化妆间很快就到了，顾凉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画来画去……整个化妆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她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傅少白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想安慰她，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便故意使了激将法，佯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挑衅她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对我不是挺能张牙舞爪的吗？怎么一遇到秦煜城，就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