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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归 第一百九十四章 镜花水月

    有想过,但没想的这么深。

    傅忌,这个我一直回避着,只会在心里提起的名字,终于又一次地被提起了。

    香桃子这话可真奇怪,傅忌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又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我那会儿没别的,成天想的都是怎么和他白头偕老,花好月圆,那会儿哪有功夫去想其他的,更别提去怀疑他了。

    总归两个人相好一场,猜来猜去的多没意思。

    毕竟,傅忌说了他只喜欢我一个。

    而我,同样是那么的爱他啊.............

    眼看着覆水难收,再往下深挖大家脸上都难看,我是好奇中夹杂着忐忑,不知道香桃子这时提起傅忌的子嗣有什么用意,反而是嫦云在边上却坐不住了,想叫人把香桃子拖下去,可外头的内侍进去出来的功夫再快,也架不住香桃子这跪着的嘴快,她也是憋的太久,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晓得的机要和秘辛太多了,不一股脑儿地挥发出来不得劲,总是需要有人分担分担的。

    这一‘分担’就完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统统都知道了。

    “李昭容也好,皇后也好,她们皆在先帝身边侍奉多年,却仍然一无所出”香桃子事到临头干脆就横行无忌,直接无视了嫦云的怒意,只是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细细地道了出来:“可你呢,分明时时欺压后宫,可圣上却从不说你一点不好,甚至还帮你尽量的遮掩过去。”她说道:“其实圣上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成贵人进宫不久,他便默许你让马进宝往瑞昌宫里下寒凉之物,可你想过没有,马进宝那时为何冷不丁地就被皇后打发出了宫,后脚成贵人那儿就出了岔子。”

    无巧不成书,马进宝一直都是个碎催,贪财又嘴坏,人人都不待见,可但凡有心的人思考一下,就能知道哪里不对,如果他真是一点本事也没有,只靠着一张嘴,似乎也熬不上司膳房这个肥缺。

    归根结底,他都是有靠山的。

    明面上的靠山是瑞贵妃,可实际上,真正的黑手,是皇帝。

    香桃子,许是在昭圣宫一向不受重视,又或是太急于证明自己,我对她没有对乌梅子那么好,就如香桃子自己承认的,我的确是从来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可这么多不寻常的地方,这么多不寻常的变化,我却被傅忌给我制造出的幻想给迷了眼睛,一直安慰着自己不用去理会。

    而香桃子不同,她不仅能从细微处探知,并且还将这些我所认为的美好,陡然间就转变成此刻打击我的利器。

    “马公公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她见看我神色迷惘,已经是受了刺激的模样,也不顾嫦云唤了人把她拖下去,眨眼的时间都不到,这人半个身子都被带出去了,可嘴上却仍旧是道:“因为他怕,怕宫里最大的那位主子容不下他,于是借着得罪皇后的契机出宫,那么圣上给你和成贵人下药的事儿就再没人发现了...............”

    “这些秘辛本该随着琉璃殿倒下的那一日就流散在火海,可它终究还是发生过,并不能像圣上做的那样被遮掩过去”香桃子说着还不忘回头死盯着嫦云:“不光是奴婢,便是璟妃娘娘,也是知道的吧?”

    我听到这一节,终于才有了反应,也跟着香桃子一样转头去瞧嫦云,可她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我,那样子不出意外,就是默认了。

    “好,好”我怒极反笑:“原来我才是那个傻瓜,你们一个个的看我蒙在鼓里,活在傅忌给我编织的梦里,看我为他簪银守丧,看我一夜夜的睡不好觉,却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我,真是好极了。”

    嫦云嚅动着嘴,可酝酿了半天,却是出了几声单音节的气音,终究是馁了下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解不解释的,也没有关系了。

    都没有关系了。

    其实香桃子的话还有后头一半我没听全。

    可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她方才在讲述的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安静的神色配着两片红肿的脸颊,看着实在有些异常,可见她压根就没有保留的打算,毫不掩饰地,让这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彻底地就被掀了个底朝天。

    就是有过感情,所以才会觉得刺痛,不然连多听一句都是勉强,那还痛个什么劲。

    在经历了这么多后,我已经对自己很有自信,坚信不会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打倒,坏到家了,好歹也还有个家,再落魄也没有在广寒宫时落魄,再怎么被折辱,只要命还在,那一切便都有了转圜。

    可香桃子的话,却着实地让我回不过神来。

    一直以来吧,我都以为,傅忌是真心喜欢我,而我也是真心地喜爱着他,不论我们当中有多少女人,我依旧不放在心上,

    可到头来,我最最喜欢的傅忌,那个从我面前纵身一跃,跳进火海里的傅忌,他才是那个害我的人。

    更可笑的是,他害了我,这件事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就我不知道。

    原来我吕仙仪活着,就只是一个笑话。

    嫦云已经不敢看我的脸色,怪不得她对傅忌印象那么不好,每每我在她面前提到他时,嫦云都是一脸的复杂,甚至会故意岔开话头让我不要再说下去,还一直有意无意地提醒我,想让我彻底地忘了傅忌这个人。

    出发点是好的,可她连豫王都尚且忘不了,又何苦要来为难我呢?

    太累了,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累过,香桃子果然尽得我的真传,毓德宫曾经的二把手要么不鸣则已,否则就是一鸣惊人,嫦云劝过,父亲也劝过,可我就是不听,以为傅忌真的还是那年站在枣树下俊美的少年,而我只是正好摔了下来,摔倒了他心上而已。

    可我忘了,他其实是太子,便是我,也不是什么平凡人家的少女,是将军府嫡出的大小姐。

    因利而往,因利而散,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邓夫子说我和傅忌是一样的人,凉薄的人碰在一起,最终的后果就是只顾自己;

    当时年轻,又气盛,我从来就不相信他说的这些鬼话,就忍着这一口气,非要证明给他看。

    从东宫一步步地踏进后宫,从侧妃摇身一变变了贵妃,我以为我成功了。

    秀恩爱死的快,何况又不是真的恩爱,邓夫子说的没错,我和傅忌果真不能长久,有些事儿一旦见了光,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胡思乱想的,一会儿脑子里都是傅忌揭盖头,我嫁进东宫的那一晚,一会儿又是傅忌带着我上了阶梯,方目远眺的景象,这些零碎的片段组成了我和傅忌的那几年时光,从他走后,便已是我如今能回想起来的全部,不可谓不珍贵。

    受的刺激太大,人就木掉了,钝钝的没个反应,这会儿往她身上扎一刀都不一定能把人喊醒。

    她姐姐这落寞的样子真心少见,叫人看了不落忍。吕嫦云暗骂香桃子,说什么不好,偏要挑这样的软刀子往上撞,知道了这么久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这心里还能有好么。

    再一想,心下就有了计较,公孙嘉奥虽然一开始对她不怎么样,可他自打对她上心了之后,那些女人的手的确是再没伸到她身上,不管是在行宫还是在含凉殿,他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这让吕嫦云生出了一种错觉,有时她觉得恶心,有时却觉得维持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仿佛她只是一个落魄的前朝贵女,身后并没有那么多盘根错杂的势力,唯一的梦想,只是做一个贤良妻室,为夫君养育儿女。

    其实就算姐姐不说,吕嫦云也是要留香桃子一命的,毕竟广寒宫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掌嘴挨板子只是做给外人看,她姐姐和彻侯的事儿香桃子也没少看见,且香桃子的态度说来也很奇怪,当初既然已经收了淑妃的好处,却愣是什么都没同淑妃泄露,到最后栽赃时又临时反了水,只放了那对镯子,就表明这人还没坏到极处,尚有收服的可能。

    吕嫦云细细琢磨,决定有什么都放到明天,包括傅忌其实没死,被豫王半是监视半是软禁在丘祢的这件事儿,也得挑个她姐姐缓过来的时机,再看看要不要说出口。

    香桃子说的很对,许多事她一早就知道,就是知道所以才不愿意给说给姐姐听,免得刚和傅忌斩开联系,这头又要重新牵连上去,她太讨厌那个男人了,自从成妃那日和她私下摊牌后,她便对傅忌再没了当初的好感,不是所有人都和公孙刿一样,做事只按着自己的喜恶来,公孙刿的目的不单纯,可他至少愿意晓以利害,是好是坏都提前打了招呼,出了事儿彼此心里都有数。

    可傅忌,他对着枕边人都能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还有什么值得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