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折磨，对周王来说，也许根本不值一提。但除此之外，燕凌月真的别无他法了。

    她嫁给周子钰，入住皇宫都这么长时间了，却什么行动也没采取过。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面对家国仇恨，她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即便有心，确实无力。

    空有一腔仇恨又有什么用？燕凌月真的感觉很愧对北燕皇室死去的那么多人。

    与其整日纠结着怎么创伤周宗平，倒不如像王老居士所说的那般转换一下视线，将目光从周宗平身上，转移到他的江山上。

    想通了的燕凌月，长舒了口气，起身向前院走去。当回到座位上，她才发现周子钰居然不在。

    “你们爷呢？”燕凌月蹙眉，看向了张玉。

    张玉结巴了，“爷、爷不是后院找皇子妃了吗？”

    “那你怎么不跟着？”燕凌月有些火大了。自从经历过周子钰落崖失踪，她就变得特别小心，只要周子钰一个人出了门，她就会开始紧张。

    张玉抓了抓头发，小声嘀咕道，“是爷嫌奴才碍事，不让奴才跟着，他说暖阁里侍卫多，不会出事。”

    燕凌月瞪了张玉一眼。

    李嬷嬷道，“说不定九皇子找不到小姐，等会儿就回来了。”

    想到后院里有那么多巡逻的侍卫，燕凌月就坐回到了座位上。可左等右等，过了好半响都没见人回来。燕凌月顿时着急了，正准备起身去找周子钰时，后院传来了宫人们的惊呼声，“走水了，走水了……”

    燕凌月慌了，当即向后院跑去。

    周王一听说周子钰也在后院，急了，匆忙跟了上去。

    后院的火势越来越大，侍卫及太监们都在抬水灭火。就连不少大臣都加入了灭火的队伍中。

    “九皇子？九皇子你在哪？”燕凌月满院子跑着在找周子钰。

    张玉也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他怎么就那么放心的让他们爷自己来了后院呢？

    不少宫女也跟着李嬷嬷和张玉在寻找周子钰。可大家将整个后院的角角落落都翻找了一遍，也没见到人。

    这时，火已经被扑灭了。源头是一间供嫔妃公主们休息的寝房。

    可当寝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众人都震惊了。浓烟下，躺着的那两个人分明就是九皇子周子钰，以及段府的段念云段小姐。

    更重要的是段念云衣衫半解，周子钰也只着里衣。这情况……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了燕凌月。

    燕凌月微愣过后，大步向周子钰跑去。李嬷嬷和张玉也跟了上去，几人一起合力将周子钰抬出了寝房。与此同时，段二老爷和李氏也将段念云抱出了寝房。

    看着灰头土脸，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自家女儿，李氏忍不住落了泪。

    周王上前查看了下周子钰的情况，吩咐身后的太监道，“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得了令的太监飞奔而去，不多时，就同太医一起小跑而来。经太医一番诊治，得出了结论，两人并不是被烟呛晕的，而是迷药用量过度，才导致的昏迷。

    随后太医让太监端来了两盆凉水，浇到了两个人的脸上，不大会儿，周子钰和段念云就苏醒了过来。

    入目看到燕凌月，周子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月、月儿，你要替我出气，那个段念云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周子钰双手抱着胸，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燕凌月皱起了眉头。

    他急忙撇清关系道，“我没让她得逞，我将她给推开了。”

    周子钰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在场的众人还是都听清楚了。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在南山行宫时发生的那场意外。

    当时，周湘君和塞林公主厮打到了一起，去拉架的燕凌月和段念云双双落了水。九皇子周子钰急着去救燕凌月，不知道怎么的却和段念云扯到了一起。那天晚上两个人在水里的纠缠，大家至今记忆犹新。

    没想到九皇子经历一场生死刚回来，就又和段念云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这情况，九皇子分明是被动的。更重要的是，大家也不相信傻乎乎的九皇子会对段念云图谋不轨。更何况还用上了迷药！

    孰是孰非，再清楚不过。这分明就是一场女追男的好戏！

    见燕凌月不说话，周子钰紧张了，拉住她的手解释道，“我本来想到后院找月儿，谁知道那个段念云也跟着我来到了后院。她对月儿态度不好，子钰不喜欢她，就想绕开她，可是她却往子钰脸上扔了一个帕子，后来……”周子钰歪着脑袋想了想，继续道，“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子钰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她来到了这个寝房。一关上门，她居然要脱子钰的外衣，子钰不依，就和她起了争执，失手将烛台打落了。眼看着床帐起了火，子钰想喊人，走到了门口却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

    “再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子钰就不知道了，反正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月儿，”周子钰说着，就要去抱燕凌月。

    燕凌月眉心微蹙，躲开了周子钰。

    周子钰的脸耷拉了下来，“月儿不相信子钰吗？子钰可以发誓，子钰没有说谎。”

    燕凌月心下叹了声气，拿出丝帕，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擦拭着他脸上的水渍，“月儿自然信九皇子，九皇子是不会说谎的。”

    九皇子和九皇子妃的感情，大家都看的再清楚不过。

    相比之下，段念云就似一个跳梁小丑。甚至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周子钰就将来龙去脉讲述清楚了。而且人家九皇子妃都说了，九皇子是不会说谎的！

    周王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问过段念云一句。

    在大家异样的眼光下，段念云再也忍受不住了，啜泣声越来越大，最终放声大哭起来。

    段二老爷颜面全无，脸色难看的不行。

    李氏虽生气自家女儿的行为，但生气归生气，更多的还是心疼。她将段念云交给了婢女以后，转身跪到了周王的面前，“之前在南山行宫落水，九皇子与念云就有过亲密接触，现如今两人又在寝房共处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念云的清白已毁，若九皇子不收下念云，那她就没有颜面再待在皇城了。”

    李氏说着给周王磕了几个响头，“都是臣妇教女无方，一切都是臣妇的错，等回府之后，臣妇定当好好教导这个不孝女。还望王上看在家父的份上，给我们这个独女留条活路吧。”

    众人皆知，段老将军乃三朝元老，为大周立过无数功勋。为人更是正直，现在年纪大了，基本都不怎么出门了。别人的面子，周王可以不给。但段老将军的面子，却不得不给。

    果不其然，李氏将段老将军搬出来以后，周王的脸色变了，沉吟片刻以后，摆了摆手，：“行了，起来吧。敢在宫中给皇子下药，按律法来讲，是要掉脑袋的。今天看在段老将军的面子上，孤就不追究了，你们这就领着段念云回府吧。”

    “可我们念云……”李氏又给周王磕了几个响头。

    周王叹了声气，“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子钰若愿意收下段念云，那孤就下旨赐婚，可子钰若不愿意收下段念云，那孤就管不了了。”

    “不、不愿意，子钰不想娶她，侧妃也不行，子钰只要月儿一个人，”周子钰抱着燕凌月的胳膊，一脸倔强道。

    周子钰话音刚落，段念云就再次哭了起来，“难不成念云在九皇子心中就那般不堪吗？”

    周子钰俨然已经成为了段念云的执念。人一旦钻进了那个牛角尖，就不容易再走出来了，段念云便是如此。

    看着周子钰紧紧地依偎在燕凌月的身边，段念云心如刀绞，“念云清白已失，若九皇子不愿意收下念云，那念云只能以死明志了。”

    话落，段念云推开婢女，一头撞向了不远处的栏杆上。从开始到结束，事情就发生在那么一瞬间。根本就没给人阻拦的机会。

    眼看着段念云满脸鲜血地倒在了地上，李氏“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太医太医，”段二老爷也慌了。

    幸好太医就在旁边，及时帮段念云止住了血，又掐了掐李氏的人中。李氏苏醒过来以后，第一时间扑向了昏迷中的段念云，“我的傻女儿呦，你怎么就一心扑在了九皇子的身上。以咱们的身家，你又不愁嫁，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的确，李氏说的没有错。以段老将军的声望，这城中的英年才俊，没有哪个是段念云配不上的。原本应该拥有一桩好姻缘的段念云，却因为九皇子，硬是活成了人们眼中的笑话。

    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段念云，众人唏嘘不已。

    不过因着段念云自杀这一壮举，原本对她充满不屑的众人，纷纷变了看法。能为了九皇子连命都不要，看来段念云对九皇子确实是真爱。

    大家又开始替这么一个刚烈的女子感觉到心疼了。就连周王再看段念云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