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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为离人照落花 第三十七章 莲笙 春风十里 琵琶新妆

    ——“神说得没错,爱是一种疾病,而我从来都没有好过!因为该遇见总会遇见,该相爱,躲都躲不了;在这个世上,缘份总是来回兜转,我们终会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们所遇见的人。可你是否还记得,云朵之下,指尖轻触,寂寂无言,爱人听见,玫瑰伸展着枝叶。你可会记得,友人的笑容,蕴藏着世界上所有的温柔。你可会记得,鸽子飞过蓝天,少女脚步轻盈,像清风吹过麦田。你可会记得,在黑暗中有光亮起,你孤冷人生中唯一的璀璨,那是你的家。”

    上回文中说道;无涯哄睡了莲笙,一个人独自回房去了,长更慢慢,一夜无眠;便到院子楼上赏月吹箫,打发时间去了;巧的是,钱掌柜正提着一壶美酒——女儿红,前来助兴,二人吟诗作对,通宵达旦,好不乐呵,一直到天明......

    诗曰;

    山外青山楼外楼,钱塘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相思作离愁!

    ......

    清晨悠悠的晨风,吹进了竹楼里,摇动着恋人的心眸,就连垂在床榻前的竹帘也被轻轻的摇了两下,转眼一只翠鸟停在窗前,熙熙攘攘,扰了流连忘返人的清梦!

    无涯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微蒙之中他看到一个可爱的身影;她就坐在他的身边,拖着香腮凝望,柔情似水,温婉多情;

    “公子你醒了!”莲生轻轻地问道。

    无涯有些错愣,他拉过莲生拖着香腮的手,轻轻地握在掌心轻抚着,就好像抚摸着狐狸的小爪子一样;

    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那还是在蓬莱,莲生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他每每将她抱起,都会时不时的去抚摸她的小爪子,多年来,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无涯道;“起的这么早?”

    “公子,我向来都是比你起的早!”莲生调皮道。

    无涯觉得头有些晕沉,想是昨晚睡得太晚,酒喝多了的缘故,看着莲笙道;“钱掌柜可还好?”

    莲生笑道;“你还说那,你把人家扔在外面一夜,现在还睡在院子里没醒那!”

    无涯听了赶忙坐起来,紧张道;“糟了,那小厮也是太实在了些,怎么就让他一个人在外面睡了!”

    莲生轻“哼”了一声道;“你还说那,你吩咐的,那个敢不照做那!”

    无涯道;“好笙儿,你快去给钱掌柜送碗醒酒的汤吧!”

    莲生瞥了无涯一眼道;“还用的着你来假惺惺的,你看......”说着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桌子,无涯随着莲生的所看的方向望去,果然一个琉璃翠碗在桌子上放着。

    莲生笑道;“人家钱掌柜早就醒了,看公子还睡着,没敢打扰,这不特地让我端来醒酒汤给你!”

    无涯感激万分,遂穿鞋下床,走到桌子旁,用碗里的勺子,一口一口的送到嘴里,还不忘的对连声说;“昨天晚上没打扰到你吧!”

    莲生笑道;“没有啊,我也是早上起来,听丫鬟和小厮说的!”

    ......

    无涯喝完了醒酒汤,便听见有人敲门,莲生主动开了房门一看,原来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寻梦”来收拾屋子的,见到无涯和莲生笑着道;“小姐,公子,老爷邀您去前厅用早膳那!”

    无涯笑道;“多谢姑娘相传!”

    说着便和莲生出了屋子,莲生道;“公子,晚上咱俩换房间!”那丫鬟转身看了一眼莲生和无涯,羡慕而欣喜的笑了一笑,话不多说,便转身进了屋子收拾房间去了

    无涯好奇的看了一眼莲生道;“怎么?相中了嘛?”

    莲生道;“嗯,对啊,十分中意!”

    无涯玩笑道;“那你是相中我这屋子,还是相中我这个人了那?”

    莲生得意道;“两个都要,你舍得么?”说完便用揣测的眼神看着无涯。

    无涯挥开折扇,摇在胸前,自得意满道;“那要看我的心情喽!”

    莲生气道;“什么?”便狠狠地在无涯的胳膊上捏了一把,痛的无涯一直未敢出声,只是笑着忍了下来。

    ......

    嬉笑怒骂间,二人已信步来到前厅,只见钱掌柜和钱夫人早早就站在门口相迎,就像对待自家儿女一样亲,见到莲生无涯欢声笑语,自己脸上也浮现出了美好的笑容。

    钱掌柜问道;“无涯兄,昨天睡得可还好啊?”

    无涯道;“多谢钱掌柜挂念,还好!还好!”

    钱文柳笑道;“哈哈,你呀你呀,你睡得倒是香甜,倒害得我在外面过了一夜!没人管没人问,就连夫人也不心疼我哩!”

    众人听罢,就是一乐,钱夫人道;“我才不管你那,你和冷公子止谈风月的,我去叫你,你就能回来了!”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只见说笑时大家落了座,再看桌上,摆着碗筷和各类清粥小菜,四人用过早饭,便由着钱掌柜的安排,搭伴游钱塘湖去了!

    ......

    路上无涯想去灵隐寺拜见无心法师,却被钱文柳一口拦住,道;“公子,钱某的事不着急,昨天听说无涯君是来钱塘办事的,自然得是先安顿下来再说;而且这收徒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今天就当是钱某接风洗尘,咱们先玩一玩乐一乐再说正经事!”

    无涯听了这话甚有道理,便笑道;“钱掌柜,安顿下来是一定要的,只是常住在您府上恐怕多有叨扰,我和莲生商议了一下,还是搬出去住为上策!”

    钱文柳思索片刻,心道;既然公子执意提出要搬出去,自己又不好强留,便道;“冷公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身边还带着小妹。可经常跟我们老夫妻俩住在一处也确实不大方便,但在钱塘置办房产,可是要一笔不小的费用的!”

    无涯道;“这倒无妨,我家书一封,让父亲派人送到即可!”

    钱文柳阻止道;“此去山东路程千里,恐怕来之不急,钱某有个老宅子,也在清波门,只是荒废很久无人居住,若是公子不弃,我先派人收拾收拾,再给冷公子兄妹暂住,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四人边走边聊,无涯听了钱文柳一番诚意,甚是感激,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钱掌柜了!”

    钱文柳摆手道;“无涯兄,你跟我何必这么客气那!我那屋子本就闲着荒,你去住了,还为我增添点人气儿那!”

    无涯再次感谢,四人以至江边,只见那江边停靠着一精美得龙舟;莲生、无涯,钱文柳夫妇四人于说话间,便登了船只;

    ......

    只见戊辰之初,春和景明,船桨划过,景随舟移,此时此景,钱塘风光,四人行舟游于钱塘江之上。

    只觉清风徐徐吹来,水波涟漪微动。把酒言欢,相见恨晚;无涯与钱掌柜摆酒宴在船头上,却诵明月之诗,来歌窈窕之章;

    此时,日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彩云之间,好一似;“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无涯与钱文柳饮酒乐甚;

    无涯索性,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

    这般情景,却被临船的一个女子看在眼里,揍起琵琶,倚歌而和之。其声鸣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唱道的是;“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钱文柳愀然,正襟危坐,看向无涯问道:“无涯君,那临船所和,真乃公子知音也!钱某听的弦外之音,不知是否与公子情投意合?”

    ......

    无涯举杯,一饮而尽道;“何为其然也?”

    钱文柳笑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这女子本是我钱塘凤栖阁里有名的花魁,名叫顾倾城,那真可谓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也是生得貌美如花,只是可惜,命薄了些!”

    无涯听了,也并未心动,他知道钱掌柜的意思,似乎有让自己纳妾之意,心中不免有些好笑,道;“钱兄,我无涯这一生都与情这个东西绝缘,艳遇这种事还轮不到我的头上!”

    钱文柳饮了一杯酒,笑道;“无涯兄你太自谦,我看未必!”

    ......

    说话间,那临船已派来一只小舟,只见上面坐了一个身着藕粉色衣裙的少女,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

    移舟而上,见了钱文柳夫妇和无涯莲生四人,大大方方见了礼,便对着无涯道;“敢问这位公子,是否是刚才抚琴之人?”

    无涯起身陪笑道;“正是在下!”

    那女子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无涯回道;“在下姓冷名无涯!”

    那姑娘记下,喜道;“果然不出我们家姑娘所料,果然风流俊朗,仪表堂堂,正配我们家姑娘!”

    无涯等四人听了这话,都有些错愣,就听那姑娘又对钱文柳道;“钱掌柜,我们家姑娘也让我来给您问个好,不知最近生意如何?如有合适的买家,我们家姑娘说,会介绍给您的!”

    钱文柳不甚感激,笑道;“姑娘美意,钱某先行谢过!”

    ......

    只见那姑娘从袖口中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转身递给无涯道;“公子,这是我们家姑娘的!”

    无涯接过,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道的是;

    “移船相近邀相见,

    一声道榭欲断魂;

    相逢恨晚情意深,

    相思萦绕清波门!”

    众人看了,皆明其中深意,这女子明显是在像无涯暗送秋波,邀请他到临船一叙,无涯心中更是明了,只是他余光瞟了一眼莲生,见她无太大反应,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便对着那来的姑娘道;“你们家小姐的盛情,无涯心领了,只是......”

    话还未说完,就听莲生笑道;“人家都邀请你了,你就去一趟呗,再说一个姑娘家,被回绝了,多没面子!”

    无涯心中难免一叹,面上却还是十分温暖,心道;“莲生,你就真的这般不在意?”无涯低头,看着那方手帕,似有不快,心中对莲生动了气道;“烦请姑娘带路!”

    那女子见无涯答应,十分欢喜,道;“公子,这边请!”

    刚说完,就听莲生忙道;“我也去!”

    那引路的丫鬟有些错愣,道;“姑娘,你这是......”

    莲生不以为意笑道;“我给我哥把把关!看看你们家小姐长相如何,是否般配吗!”

    那丫鬟无奈,无涯心中倒是欢喜,心道;“莲生啊,莲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那副老样子!”

    三人纷纷下了船,上了那临船派来的小舟,两船相接,便登了那秀船,钱掌柜遂吩咐小厮,静静地跟在那秀船的后面继续行走。

    ......

    船舱内,似有歌声,唱的是;“倚窗闲嗅梅花,霜风入袖寒初透。吾年如此,年年十月,见梅如旧。白发青衫,苍头玄鹤,花前尊酒。

    问梅花与我,是谁瘦绝,正风雨、年时候。不怕参横月落,怕人生、芳盟难又。高楼何处,寒英吹落,玉龙休奏。前日花魁,後来羹鼎,总归严岫。但逋仙流落,诗香留与,孤山同寿。”

    ......

    那丫鬟上前两步,掀开珠帘,只见一长得如娥皇女英般的女子正在抚琴高歌,只一眼,便走进了莲生和无涯的心间;

    只见她;“云鬓微摇,山眉乍展,梦逐魂轻,醉销晕浅;琼妆几费春工剪,一颦一笑绝纤尘,临风自赏,芳姿无限;眼波撩动,尽是春愁!”

    真可谓;“已是花魁柳冠。更绝唱、不容同伴。画鼓低敲,红牙随应,著个人勾唤。慢引莺喉千样转。听过处、几多娇怨。换羽移宫,偷声减字,不愿人肠断。”

    ......

    丫鬟走进那女子身边,低声细语了一番;姑娘方放置手中琵琶于一旁,起身相迎;于无涯,莲生面前,拜礼道;“小女子倾城,拜见冷公子,冷姑娘!”

    莲生和无涯还了礼,便被引着落了座,环顾四周,只见船舱内,十分开阔,厅内中央,一个四角长几,上面铺了一条合欢复古禅意桌旗,上面一把凤鸣古琴,四周八张红木座椅;

    琴桌后,一个弯月花雕拱门相隔,进入阁内,一片清幽;只见那后仓的墙上挂着一副阁主人自己画的春荷映日图,两边写的是;“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

    条桌上放着一个玉净瓶,瓶内为折枝花道,皆为傲骨白梅,弯曲延伸,十分有趣;条桌前,放着一个茶几和茶盘,茶盘上放着一个茶壶,四个茶杯,皆为汝窑“雨过天清”!

    ......

    倾城含情脉脉,看了一眼无涯道;“公子请......”

    又望向莲生,喜欢到;“姑娘请......”

    倾城,无涯,莲生三人席地而坐,“倾城”(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便吩咐丫鬟“采苹”(采菱歌发鹭频惊。白苹洲上雨初晴。)落下帘珑在一旁静候;如此雅阁内便只剩下三人;

    “倾城”容貌清雅,举手投足皆显大家风范,绝不似风尘女子那般风流做派;三人落座,在这钱塘湖上,无非诗酒花茶;而对于迎接贵客,品茶是最雅致不过的一件事了,也十分相称今日的气氛。

    ......

    那名唤倾城的女子,点茶的手艺十分优雅娴熟;这茶道的第一道便是“孔雀开屏”,意思是像客人展示茶具;

    只见那天晴的茶碗在竹木制得茶盘中落定,盈盈一水间,真可谓;“雨过天青云魄处,者般颜色做将来。”好不雅清。

    这第二道便是“温壶涤器”,以沸水冲洗茶具;再将"普洱入宫",撮茶入碗,投茶量为茶碗之四分之一;

    第四道是“游龙戏水”,以铜壶之沸水呈四十五度角快速冲入盖碗,令茶随水流翻滚而洗涤,充分释放其真味;然后“淋壶增温”,以碗中茶汤淋洗公道壶。

    第六道乃是"祥龙行雨",以铜壶之沸水由低至高冲入盖碗;“出汤入壶”,将碗中茶汤拂去浮沫后,倒入公道壶;

    第八道最为精彩,便是众位所熟知的“凤凰点水”,只见倾城,玉手握壶,轻盈动人,将茶汤以“凤凰三点头”之势倒入公道壶中;随即“普降甘霖”,将壶中茶汤均匀地依次倒入品茗杯碗中,以七分满为度;

    这第十道自然是“齐眉敬奉”,也有对无涯暗示两情相悦夫妻“齐眉举案,举案齐眉”的意思;倾城将品茗杯碗呈圆状放置于托盘中,然后举杯齐眉,一一奉敬于无涯和莲生。这一番茶艺表演,其艺术性自不必说,也更具观赏性。

    无涯和莲生捧茶于唇边,轻嗅;入口,轻抿;回味,只觉得一片清气满乾坤!

    倾城道;“采苹,琵琶!”一曲前世今生,悠悠诉说衷肠......

    唱道的是;“姓顾名唤顾倾城,家居南国洛阳城,父亲在世为总镇,驰骋沙场有名声,二老归天无依靠,来到江南投亲人。

    亲人不在无投奔,如今流落烟花巷;天生丽质难自弃,琴棋书画样样精,粉面含春心苦闷,天涯海角觅知音呀觅知音!”

    ......

    诗曰;

    春风十里游钱塘,江南歌女倚新妆;

    琵琶颂歌春乐府,一把愁肠为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