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迎合温有容的吻。
“温,我不信。”Friedrich冷然的声音,再次响在耳畔。
我骤然睁开眼,从瑰丽的迷梦中惊醒。
温有容轻咬了口,离开我的同时自然而然地拥住我的腰,“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信?我让她制造惊喜,误闯你的禁地,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吗?”
一吻做调剂,我镇定不少。眼角挤出碎泪,我盈盈望着Friedrich,“对不起……如果知道这里不能来……我绝对不会过来。”
Friedrich撇开眼,和温有容对视,“让我信,也不是不行。温,你现在就和她下去。熬到我派人叫你,我就信你。”
我百分百确定我没有幻听,Friedrich让我们下去,那是不是意味着地下室没藏人?
听他的意思,好像下面不是人待的?
我拽住温有容的手指,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
而他,远比我果决,答应了Friedrich。
在Friedrich的眼神示意下,温有容拥住我往后退。
Friedrich则蹲下,熟练地拨开荆棘。尖锐的刺扎到他手上,他好像全无感觉。剥干净,他扯走块假的草坪,生锈的铁盖终于暴露出来。他手肘撞了几下,似乎要用回音判断什么。旋即,他利落打开锁,拉上铁盖。
“请。”他说这话时风度翩翩,像是邀请我去跳一曲华尔兹。
我有些迟疑,但温有容率先下去。
光投进去,只照得见台阶,却照不到深处的隐秘。
“你不下去?”Friedrich讥讽般,“温为你涉险,你却想临阵脱逃?”
他这么说话,到底知不知道我的真实目的呢?
剜了他眼,我气势不输,“Friedrich,他是为我涉险,但那是谁逼的?你如果不那么小气、多疑,我们需要下去吗?”
“那只能怪你语气不好。”他说,“你再不下去,我会推你。到时候摔进去砸到什么,我可不负责。”
我推开他,踩着台阶往下。
“啪”,我整个人刚下去,Friedrich就迫不及待地摔上了铁盖。
落锁,铺草的声息传来。
仿佛远在天边,又好似近在咫尺。
“手给我。”
温有容在旋转处等我。这次,算不算我害了他?
要不是我想着勘探地形,就不会被Friedrich抓个正着。
我低估了他的智商与疑心。
就连温有容圆场,他都不信。
“温有容,对不起。”
“旁的不用说了,是我不好,非让你找什么乐子。”他稍稍用力牵住我的手。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
但我这次,听得见心跳。
我的和他的。
“好。”我借着他的力道,步步走下台阶。
他的话还是顺延在灌木丛上的谎言,就是在暗示我这个地方是被Friedrich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的,不能乱说话。
路,好像都不到尽头。
眼睛适应了周遭漆黑一片,却也只能看见浓稠的黑。
如果不是温有容牵着我的左手,我感知不到他。
“温有容,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我没忍住开口。
“找个地方坐着,也不知道Friedrich会让我们待多久。”他的口气稀松平常,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没多久,我听到类似椅子脚划过地面的摩擦声。
“有洁癖吗?”他问。
我摇头。
他听见了,“那就坐吧。帮我坐坐干净。”
我:“……”
因为圆我的谎,他才下来这鬼地方的。
心中默默念叨几遍,我才冷静地摸黑脱下大衣,递给他,“帮我拿着。”
他瞬间明白我的用途,“他看得见。”
“你放心,我觉得这里冷,穿了两件毛衣。”
温有容:“……”
我脱下外面那件,弯身,沿着椅面,慢慢擦拭。
觉得差不多了,我把里外都被利用的毛衣给扔了,凭感觉从他手里取过大衣套上,“回到S市,你得陪我件一模一样的。”
他轻嗤,“毛病真多。”
我轻抬下巴,“你有意见?”
“坐吧。”他转移话题,“为了你好。”
温有容不稀罕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因为他本来就是别人眼中的金光闪闪、光芒万丈。
所以,他是认真的。
我不了解这个地下室,显然他了解。
他明示、暗室过Friedrich在监视,别说宋小巫的事,就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太敢问。
说多错多。
我侧坐在他腿上,两手环住他的脖子。
“想跟我同归于尽了?”他忽地咬住我的耳垂,用细若蚊蝇的声儿说。
我听得分明,烫了脸颊。
不知道Friedrich的考验期多长,我枯坐几分钟就觉得时间难熬。
主要温有容离我太近,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好像变成了我的。
“温有容,我可以睡觉吗?”我闷声开口,“太闷了。”
“行。”他大手覆住我后脑勺,将我按到他肩膀上,“睡吧。”
莫非碍于Friedrich监察,他在扮演完美情人?
我两手圈住他的腰,努力放松神经。
“冷!”
四周太过安静,我眯会眼就睡着了。可又被逼人的寒气给冻醒了。
甫一清醒,我忽然感觉到肩上的重量——温有容的大衣盖在了我身上。
我穿的不少,还披了温有度的大衣,怎么还会冷呢?
源源不断的寒气,照旧从四面八方打开。
我开口:“温有容,他是不是……开了冷气。”
“嗯,”他云淡风轻,“早几年这里是冰窖。后来没用了,废弃了,不过设备还在。”
“那……Friedrich还会让这里更冷吗?”我追问。
他说:“我觉得会。”
“对不起。”我的手摸索到他的脸,温柔抚拭。
不管是做戏也好,真愧疚也罢。
他扯下我的手,近乎粗鲁地塞它进袖子,“穿上吧。”
“你不怕冷?”我狐疑。
他满不在乎地说:“我习惯了。”
强制我套上他的大衣,再替我缠上扣子,他交握我的手,“感觉到了吗?”
他的手心,确实比我热。
“为什么?”我不假思索地问。
抽回手,他轻笑,“这是秘密。等你下次给我更大的惊喜,我再告诉你。”
连演戏都不愿意说的“秘密”,怕是我没机会知道了。
四周太冷,我睡不着了。
我们不是不能逃出去,而是为了让Friedrich信任,必须待着。冷气源源不断袭身,我现在觉得,狗屁不信任,他不过变相找乐子!
跟温有容谈人生谈理想?
我不如直接一头撞死。
玩手机?
这里没信号,玩开心消消乐?
戳了戳他的坚硬的肩膀,我说:“你手机借我一下。”
“开灯?”他语气平和,“我劝你别开。费电,而且这里……”
不自觉地,我想到了白骨森森的画面,萦绕周身的寒气,似乎蹿到了体内。
“你要死啊!”我吼,“好端端的干什么吓我?”
他“无辜”道:“我只是友情提醒。”
“我是想借来玩个小游戏,”我补充,“太无聊了。”
事实上,我想借机研究下他的手机。
“给。”他简直神速。
温有容的手机上没有消消乐,只有个数独。
四周一片漆黑,我眼前一寸光亮的感觉,太诡异了!
我刚想扔回手机,他按住我的手,“指导”我玩起来。
我:“……”
没过几分钟,我再次冷得瑟瑟发抖——Friedrich一定又调低了温度。
“温有容,更冷了。”我嘴唇不住地哆嗦。我估计,怎么都该是零下了吧?且这地下室荒置许久,本就阴湿潮冷。
立马把手机扔进大衣口袋,他大力抱住我,“再忍忍。”
他抱我抱得这样紧,生怕我会随风而逝。
忍到什么时候呢?
后来,我开始意识不清,更没有力气追问。
隐约间记得,他一直搓着的手,并吹气,让我别睡。
我也忍住没跟他说:你呵出来的气,是冷的。
始终温有容是肉体凡胎,会冷。
冷热沉浮间,我好像看见了光亮。
*******
“阿嚏!”
打了个喷嚏,我醒了。
记忆停留在Friedrich逼问我,我猛地坐起,张望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壁纸与盘子。
在卧室。
我和温有容在古堡的卧室。
偏头,我瞥见手机,猛地抓起看时间。
我几乎睡了一天一夜,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
敲敲发疼的太阳穴,我努力回忆我半睡半醒之间发生的事情。
好像是我冷得撑不住了,温有容跟Friedrich谈判……
谈了什么呢?
我没听见,或者想不起。
然后我就回来了。
泛起冰渣的阴湿地下室,终于离我远去。
“你醒了?”温有容推门而入,神情自若。
我有点尴尬,“嗯。”
刚醒,我还没有把他地下室的所作所为彻底归为演戏。
“你昏迷的时候,”他反手关上房门,“手机响了,是条短信。我看见了。”
我心下“咯噔”,能给我发短信的,只能是傅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