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是谁?
他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的攻击性。
但我知道,这回我不能混过去了。
其实我也想问:傅铮,是谁?
不经我同意,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算计我的傅铮,到底是谁。
迟疑一秒,我弯腰伸手去捡手机。
指尖堪堪触到手机,却被他抢了个先。
我不忿,往前抻,用力过猛,整个身体往前栽去。
温有容竟退后一步,眼见我“咣当”砸到地上。
虽说铺着地毯,可硬梆梆的,质地一点都不柔软。
我摔得重,要不是在瞬间两手交叠垫着脸,我鼻子都能撞塌。
锥心刺骨的痛率先爆发在有瘀伤的膝盖,我脸埋在手里,无法动弹。
事实上,我在电光石火间萌生了鸵鸟心态:反正丢脸,反正我不想回答温有容的问题。
想到温有容此刻正居高临下俯瞰着我,我就心生忿忿:凭他的本事,拦腰捞住我简直小菜一碟!
偏偏他选择袖手旁观,害我不设防摔了个狗吃屎!
我不动,他也耐得住性子,估计就笔直站着,因为我听不到响动。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同样无声无息。
“不痛吗?”最终,他打破了沉默。
我顺势哼哼唧唧,“疼。”
耳畔的回音,酥麻入骨,我都疑心我的舌头提不起劲儿。
“那还不起来?”他竟不恼,话里添了几许温柔。
我以为撒娇服软有用,连手脚都开始发酥,细声说,“没力气……”
宽厚的掌心,钻入我和地板的间隙,托住我的腹部。
才出去见过詹启明,我身上衣服没拖,厚厚的秋衣、毛衣层层叠叠。却在他的掌心,形同虚设。
腹部像是被烙铁烫着。
我都分不清,是我心理作用还是他手心滚烫。
不及思考,身体猛地腾空。
一阵天旋地转,我已经在他怀里。
浑身多处火辣辣地疼,我依然环住他的脖子。
我发现示软对男人有用,不管是这个男人,还是其他男人。在这种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场面,我只能无止尽地撒娇、乃至胡搅与蛮缠。
他步履坚定,将我摁倒在chuang上。
脱手时,他倾身,鼻息离我咫尺。
鬼迷心窍,我微抬下巴,轻咬他嘴角。
轻轻地。
口感不错,像是Q弹的果冻。
我下意识舔了舔舌头,回味残留在唇-齿间的触感。
他忽然停住动作,大掌覆在我的背上,随时可以将我捞起。
察觉到他分外炽热的注视,我脸颊发烫,“我又不是没亲过你,你这么害羞干什么?”
他不怒反笑,“谁在害羞?”
语音微扬的调子,仿佛他对我极尽宠溺与纵容。
泼墨般的眸子,映着灯火,映着我。
真好看。
我颇为自恋地想。
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大概是等我回答。
我仰头,覆上他似弯非弯的嘴唇。
缠绵、试探、嬉闹的吻。
一吻作罢。
我骨头都酥软了。
他勾-划我的领-口,仿佛把我的右肩当成了一架钢琴,手指胡乱轻点。
“别以为色-诱,”他轻捏我因深呼吸而凸-起的锁骨,“你逃不过傅铮的。”
手指、嗓音、眼神……无论是哪样,都添染了诱-惑的暧-昧。
可我却脚底发寒,瞬间侵-入全身。
我娇嗔,“我没有躲避,我是太疼了。刚刚跟你一亲,更疼了。你该换药了,你帮我涂药,好不好?”
他勾起唇角,“你是要涂药,还是涂什么?”
起初我没反应过来,绕过弯,斜睨他。
“我去帮你拿药。”他别有深意地补充,“你最好趁机组织语言。”
这话说得,好像他留给我时间瞎编。
不能乱。
温有容说到做到,手臂抽离,直奔储物柜,翻找出医药箱。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傅铮行事谨慎,绝对没有与温有容交锋过。假如温有容去搜,应该会跳出十分正常的人生履历。
怕就怕,温有容段数太高。
可惜我屡次表现心虚,必须有个由头。
否则,温有容查不到究竟,会锲而不舍,直到他觉得挖掘到秘密值得我如此心虚。
实在是事出突然,我才跟傅铮吵完,温有容就出现了。
以至于,我毫无准备地做出了真实反应。
现在想兜也兜不住。
躺在床上,我冷静下来,懊恼不已。
温有容三两下将我剥-了个干净,并将我翻了个身,随后假仁假义地替我掩上被子,一本正经地拿棉签蘸酒精替我清洗肩膀上的瘀伤。
我下巴抵在软绵绵的枕头上,瓮声瓮气地说:“其实,我认识傅铮比认识孙榭都早。”
他“嗯”了声,涂药动作未停。
“在翊覃工作前,傅铮帮助过我,我那个时候……差点就喜欢他了。”我故意抖音,想要表现出羞涩、紧张。
果不其然,他加重了力道。
我夸张地呼痛出声,“我就知道!你非要我说,说了又虐待我!”
“我只是觉得,你差点喜欢的人有点多。”他漫不经心地说。
我不满,“还有谁?”
“孙榭。”
我:“……”
“继续。”
他改用手指,将清凉的药膏涂到我身上。
我“哎哟”一声,缓过劲,“现在我和他还在联系,确实因为他是私家侦探,能帮我一些事情。我刚才和他吵架,是因为他自作主张。像你说的,我都‘差点喜欢’孙榭了,肯定已经放下他了。我紧张,无非怕你小题大做。你的占有欲,跟你自己不知道似的。”
涂药,慢慢变成了按摩。
被子边沿本来在腰线,我怎么感觉移到tun线了?
孙榭热烈地喜欢我、追求我时,我确实动容的。跟他过细水长流的生活,也是我想要的。
可惜……
他劈腿那刻起,我对他的情意尽散,更多是不甘心。
后来种种,我最料不到的,是他真的早早离开。
我对傅铮又有点不一样。
傅铮的外形和能力都是吸引我的,而且傅铮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如果傅铮开口,或许我会跟他在一起。但傅铮注定是我追求自由的羁绊,从他这次独断地算计周瑾安和周琳就可以看出,我们并不同路。
所以,我从来没期待过傅铮开口的“如果”。
嫁给孙榭后,我就决定:即使他说带我走,我也会拒绝。
如今一次次的分歧,更让我坚定数月前的想法。
这些复杂的弯绕,我必然不能告诉温有容。
“我知道。”他说,“我现在就想,占有,你。”
我忽然翻转身体,颤巍巍却挺直腰板,“温二哥,傅铮连我的初恋都算不上。既然你和孙榭有那层关系,我嫁给孙榭,你也是知道的吗?你也怪不着我。我的确不想让你知道傅铮,怕你埋汰我的情史。”
抬起泛着凉意的手,落在他的颈窝,我细细抚拭。
“说起来,你情史比我丰富多了。”
“我没动过心。”他直白、简洁。
见惯风月,他不动声色,替我发青的肩膀涂药。
细微的痒钻入骨血,我强压住如潮的暗-涌。
压眉灿笑,我娇软地问:“那对我呢?”
涂抹的力道不改,他不疾不徐地说:“等你要我命的时候,我可能就爱上你了。”
这话,有点绕。
在温有容心里,我绝不可能要我的命。
换言之,他在暗示我,他绝不可能爱上我?
我无畏耸肩,佯装恹恹,“看来是我多心。告诉你我险些喜欢傅铮,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压完泛青的瘀伤,他大手包裹住我的肩膀,迫使我躺下。
被子往上扯,他开始处理我膝盖的伤口。
那天晚上,三个人棍子、铁锹拼命往我身上砸,我磕着、摔着的地方不少。再加上之前急性胃炎没好好养,我又被淋得有点发烧。
虽然我昏睡几天,但破口的伤没能好透。
刚才壮烈一摔,好多处都裂开了,伤上加伤。
温有容没再接茬。
我不知道这劫数过去没有。
待温有容出门,我给傅铮通气。傅铮不急,说是在罗马我险些暴露时,他就做了周全的准备。
我哑然:我白担心了?
随后,我摇头。
面对温有容,我再担心都不多余。
*****
“温有容,温二少,”我换着花样面前的男人,“二哥?”
“嗯哼。”
显然取悦他的,是第三个称呼。
我说:“我想出院了。”
的确,傅铮手段不光彩,但我没有把老宅还给周瑾安。
为了宋小巫,更为了我自己,我给温有容了。
他如何借花献佛,献给谁,我都不太关心。
我只知道,他把我带回S市,压我在医院养伤。
虽然不明就里,但我还是配合他了。
病来如山倒。
我算是体会一遭。
不过住了十天,该好的都好得差不多了,他还不让我出院。
前两天我就有意无意地提,他非不让我出。
老在医院养着,我心里不踏实。
“休想。”他果断拒绝我。
“为什么?”我气极了,“你不在意旷工,我还在意呢!你要实在觉得我在公司可有可无,我可以重新回到翊覃。我不乐意闲着!”
探入被子,他手捏住我的伤口,“你非要闹,我不介意让你真正地带伤住院。”
我一急,没管住自己,巴掌“唰”地就往他脸上招呼。
“温有容,你这样跟囚禁我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已经对宋小巫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