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赐你温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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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遮眼 第76章 秘密

    眼见温蘅的拐杖又要落在温有容肩上,我出于本能,握住了拐杖末端。

    镂刻的花纹贴上皮-肉,滋生奇异的酥-痒感。

    “你以为你是谁?”温蘅怒视我,没有什么肉的脸颊抽凹陷着。

    就连温有容,都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没有温度,反而显得冷漠。

    敢情我自作多情?

    我收回手,顺势拎开温有容放在我腰侧的手,看向仍然怒发冲冠的温蘅,“不好意思,我刚才是条件反射,您继续。”

    大概是我不咸不淡的态度刺激到温蘅,他挪动拐杖,点了点我的肩膀,“你跟我去书房。”

    “行。”

    温蘅转身,走向楼梯,我紧跟上。

    没有回头看温有容。

    这个男人有很多面具,我看到过他很多面。最温柔的,绝对是在温有心面前。再温柔,笼罩在温家,他就是颗不定时炸弹。

    经过沙发时,我冷冷扫了眼温有度,撞上他些许阴鸷的目光。

    或许,他得知是我给王泱发他和侯在斯乱来的视频了。

    书房比我想象得简单,顶墙的书柜占了大半空间,使得整个人书房显得狭窄,有压迫感。

    关上门后,温蘅背对我,双手交叠按在拐杖,气冲冲地问:“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我笔直站着,不乱看,盯住他的背,以及被他遮了小半的窗户。

    窗是简单的玻璃,没有窗帘,遮不住朗朗夜色。

    “我没有意图。”我语调平稳,“还是,您希望我回答是为了钱,然后甩张支票给我?”

    “你不图钱。”他嗤笑,肩膀随之抖动,“你先嫁给孙榭,又爬上温有容的床,不图钱?温有容给了你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百分之一的股份还填不饱你的肚子?”

    我无声抽了下嘴角。

    温蘅先入为主,各种事情连在一起,确实勾勒出我别有用心。

    就算我解释,当时我并不想要温氏集团的股份,是温有容硬塞给我的,也没有用。

    “是,填不饱。”我索性认了,“我知道温有容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想要的,必然不仅仅是现在的财富与地位。他想要更多,也值得更多。温老先生,难道您觉得,站在温有容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吗?我虽然没有很好的家世,但我有信心可以帮助他站得更高,睥睨他的山河。”

    不管我愿不愿意,我跟温有容回了家,我现在就是他的未婚妻。

    我想要过个太平年,必须要让温蘅觉得,我没有那么碍眼。

    “你有信心?”他反问,不掩讥诮。

    我更加坚定地说:“我有信心。”

    闻言,温蘅转过身,老辣的目光在我周身逡巡。

    我和他对视,不卑不亢,不惊不惧。

    他的呼吸渐渐和缓,像是在酝酿说辞。

    我也不急,静静等着。

    “叩叩叩”,有人敲门。

    “爷爷,爸爸叔叔伯伯们都来了,我们该吃年夜饭了。”悦耳如莺啼的声音,我认得,属于温有心。

    这株出淤泥而不染的小清莲。

    直觉告诉我,是温有心放心不下我和温有容,连哭带求喊来的人。

    温蘅神色稍霁,“你先下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后,他才锐利看我,“林蒹葭,既然你放了大话,我等着看你的表演。”

    不好不坏的威胁。

    温蘅的团聚观念还是挺重的,竟然能压下对我的努力,先下楼吃年夜饭。

    哪怕温有容坚持让我坐在他旁边,他也不过是冷哼一声。

    我匆匆扫一眼餐桌,低头专注自己的方寸天地。

    温知行抛弃了亲生儿子孙榭,还有个女儿温榆,我也在医院见过。我对她的印象是温柔似水、笑起来有浅浅梨涡,今晚亦是。

    温知礼和妻子夏挽忆坐在一起,夏挽忆比照片上更瘦弱、更苍白。两个人结婚多年没有子嗣,婚姻生活十之八九不如意。

    温知思单身,挨着温有心,两个人眉目有几分相似。温知思比挡不住她的美。她很有气质,岁月留给她的是韵致与气度。即使她笑起来眼角有细纹,她也比我想象得要年轻。

    年轻得多。

    温有度自然和王泱坐在一起,还有最明目张胆打量我的温知书。

    温家亲戚很多,但年夜饭不一样。

    这张桌子上,只有我是外人。

    还是个跟温有度结了梁子、顶撞了温蘅的外人。

    我自知多余,努力让自己透明。

    刚开始吃,氛围有些拘谨,除了温知思和温有心交流,我只能听到筷子碰到瓷器的声音。

    后来,温知礼起头,喝酒聊天。

    话题自然落到我身上。

    温有容不躲不藏,在桌面上包裹住我的左手,掷地有声地宣布,“她是我的未婚妻。”

    一时成为焦点,我都不知道去观察谁。

    我干脆偏头,看他正儿八经扯淡的侧脸。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了他平日里过于冷硬的线条,微弯的唇角更令他平添温柔。

    还是那么好看。

    我见过很多老天爷赏饭吃的帅哥,独独温有容,由内而外,最合我胃口。

    太可惜。

    温蘅不像开放之前大发雷霆,绷脸抿酒。

    温榆知道我是孙榭的前妻,不像别的女辈那样热络地问我问题,但没表现出怒气。

    兴许是气场缘故,我总是不知不觉去观察温榆,可以很平凡亦能很迷人的温榆。

    吃到一半,温有心带头,罢筷离座。

    温知思、王泱、温榆陆续离席,饭桌上只剩下我和夏挽忆是女的,不喝酒也不谈事。

    耳廓忽地一热——温有容的唇凑近。

    他喝了点酒,“觉得无聊,可以找温有心玩。”

    混杂酒气的呼吸,灼热了我的耳朵。

    我清咳两声,“好。”

    离开餐桌,我四处张望,几秒后发现躲在露台吹风的温有心。她歪歪扭扭坐在藤椅上,孩子似的依偎在温知思的怀里。

    不想打扰她们,但我更不想去找惹不起的王泱和莫名让我有愧的温榆。

    温有心见我,惊喜万分,“二嫂?”

    她腾地从温知思怀里离开,走到我跟前,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你来找我玩呀。”

    不太习惯她的亲近,但碍于在温家,我没有抽离手臂,“嗯。”

    “姑姑,我带二嫂散散步,看看附近的风景,好吗?”温有心全然不在意我的僵硬,笑容飞扬地跟温知思撒娇。

    温知思宠溺地说:“当然可以,你别乱走,早点回来。”

    一得到温知思的同意,她立马拽我出去,根本没有问我的意思。

    我:“……”

    感受着她温热的手心,我忍不住好奇:她喜欢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温有容?

    温有容的心,其实又冷又硬。

    在罗马,他完全就是在利用我。稍有差池,我就像许照月那样被他无情割舍。

    他似乎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男人、女人。

    但温有心,绝对是他不可触碰的柔软。

    大多数人都会羡慕温有心,哥哥姑姑叔叔伯伯爷爷,随便拎出个都是人物。而且,她是温有容真正的心头肉。

    可我不。

    如果不是温家人保护得好,温有心该被多少人伤害?

    温有容的对手,不挑着他最在乎的人事去毁灭?难道选无关紧要的?

    “二嫂,给你看。”走到田埂,她才停下,神秘兮兮地捧起双手。

    就着清亮的月色与昏黄的灯光,我看到了横在她两掌的仙女棒。

    我错愕抬眸,却见她笑得两眼弯弯,“二嫂,你说,过年怎么可以不放烟花呢?”

    我点点头。

    估计嫌我木讷,她抽出几根,塞到我手心,“二嫂,我们一起吧。他们都觉得我孩子气,你陪陪我,好不好?”

    回想起饭桌上几张脸,我是跟温有心年龄差距最小的。加上我长得不显老,她觉得我是同龄人,也正常。

    反正在外面吹冷风也无聊,我接过仙女棒,“拿打火机了吗?”

    她在大衣口袋摩挲一阵,摸出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的打火机。我一眼就认出,是温有容的。

    “我从二哥那里顺来的。”她语调欢快,像是偷做坏事的孩子。

    本来她也是个孩子。

    星火的光芒跳跃,温有心乐得跳起。我忙虚虚覆住她后腰,怕她摔倒。站稳后,她高兴地来回走着,甩着手里的仙女棒,“二嫂,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我学着她的样子,在静谧的夜幕中画着圈。

    很别扭。

    但新鲜。

    这是属于温有心的人生。

    再多根仙女棒,都有燃尽的那刻。

    “没了呀。”温有心嘟囔,心有不甘。

    我说:“下次,我给你买更多。”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温有心却当真了,眼如星辰,“真的?二嫂,你不许骗我!”

    我竟然狼狈地敷衍过去。

    温有心不急着回去,带我绕着天地瞎转悠。她努力跟我聊天,发现我并不热络后,她就努力讲学校一些趣事。

    我就陪她走着,耳边泉水叮咚,挺舒服。

    迫近零点,已经有等不及的人放起了鞭炮。这里是乡下,并没有那么多禁令。就像温蘅死活不搬家,这里的习俗就是过年放鞭炮、点烟花。

    我主动拉住温有心的手腕,“我们该回去了。”

    掏出手机,她看了眼,“确实,快零点了。”

    “二嫂,你是不是觉得,二哥人不好?”往回走两步,她突然小心翼翼地问。

    我几乎断定,这才是温有心拽我出来的真实目的。

    “是。”

    面对温有心,我没有欺瞒。

    小姑娘低头绞手指,闷闷不乐地走着。

    感受到她不高兴,我想要劝劝,却不知道从何劝起。

    她心里顶天立地、世上最好的哥哥,在我心里,确实不是个好人。

    在接连的爆破声里,温有心紊乱的呼吸,我逐渐听不清。

    “二嫂。”她突然拉住我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我居然瑟缩了下。

    “嗯?”我有些迷蒙。

    她端起小脸,难得严肃地说:“我知道二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