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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遮眼 第127章 忽然你走来

    应杨。

    他强-jian未遂那天,温有容具体怎么处置,我不清楚。

    但摆在眼前的是,二哥留了应杨一条命、一口气。

    居然是应杨,害我们置身风暴之中。

    莫非温有容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才会走入这简单的陷阱?

    我能站在他身边气愤应杨狠毒的报复,不也是没有怀疑过王克?

    应杨不蠢,还知道瞒住王克。

    王克从始至终都相信会有好天气,不需要演戏,自不会引起怀疑。

    船身再次剧烈颠簸,我虽有所准备,但终归抵抗不了海浪的巨大力量。指甲滑过挡风玻璃,尖锐的声息在风浪声中脱颖而出,激得我头皮发麻。

    指甲磕破了,十指连心,齐齐传来锥心刺骨的痛。

    风浪却不疼惜我。

    船再次翻滚,我膝盖直接磕地,顺着倾斜的弧度,滑到角落里。

    终于退无可退。

    我暂时是安全的,除非船身被浪头打烂。

    顾不上去看手指的情况,我回头去看温有容。

    同样难以保持平衡,他却比我镇定。他两手不曾停歇,可驾驶台上的设备没一样能配合他。

    混乱中,我知道通讯设备失灵——求救无望。

    恶劣天气来势汹汹,这船似乎年久失修……纵使温有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风卷浪涌时修好一艘破船。

    “你没事吧?”王克有开船经验,比我先站起来,说话间走过来扶我。

    我抬手,“没事。”

    在王克心里,应杨是妙手仁心的医生,绝不会害他。他信了,我无从去怪他;但他如果害我和温有容要葬身大海,我必然要跟他算账。

    感受着越烈的震动,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找他算。

    最要教训的,是应杨。

    我后悔当时没踹他个半身不遂!就算我要牵扯到案子里,也总比留这个道德败坏的医生继续祸害人好。

    “林蒹葭,自己站起来。”

    或许是海风太强劲,吹散了温有容的话语。

    我头一回觉得,温有容的声音是颤抖的。

    难道他在害怕吗?

    他怎么可能害怕呢。

    奇妙的是,这不同往常性感慵懒的嗓音,却如温煦的春风拂过我的心田,逐渐让我镇静下来。

    风浪稍-息。

    我手肘使劲,慢慢撑着站起。

    “王克,这船……有没有救生艇?”我觑了眼温有容绷紧的背影,随后目光又落在王克身上。

    现在的状况,上救生艇未必比待在船上好。

    可要是船真的沉了,留在船上绝对是死路一条。

    我跳过两次海、被囚禁在零下几度的地下室过,也被温有容伤得体无完肤过……我以为我千锤百炼,有了金刚不坏之身。

    此时此刻,心脏不规律的跳动提醒着我,我不是的。

    我在眷恋生,害怕死。

    看了王克一秒,我又迫不及待地将目光胶在温有容忙碌的背影上。

    胳膊上显出恰如其分的肌肉,彰显着他时刻紧绷的身体。

    他手背上,远远看去泛着水光。

    是雨水、浪水从缝隙中打落,还是他出汗了?

    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绝不会哭。

    “有,我去找找看……”

    王克的声音传来,倏忽间远得要命。

    这个人,完全被隔绝在我和温有容的世界之外。

    “咣当”一声巨响,王克出去了。

    指甲还伤着,我抠抓墙、窗靠近他时,用指腹使力。

    哪怕这样,我照旧痛得百爪挠心。

    指甲磕破、十指牵连的疼痛,细细密密、藕断丝连的,远比一刀扎进皮肉煎-熬、磨人。

    可我要忍住。

    这样我才能靠近他。

    我才能抱抱他——也许是我生命中最后一次拥抱了。

    再害怕,也要面对现实,不是么?

    提早做些事情,能少点遗憾。

    汗水浸透我的手心,我越使劲,手越滑。

    呼啸的浪声穿刺耳膜,船身随之极度倾斜,直逼九十度。我直直往后栽去,瞬间我抻长手臂,伸展五指。中指指尖碰到他落在后颈的头发,尖尖的、湿湿的。

    蜷起手,我抓了空。

    地心引力迫使我,离温有容越来越远。

    海水从破口变大的窗户涌进,瞬间漫过我的身体。

    我撞到重物,停止下落。

    似乎有黏稠的液-体,从我后背渗出。

    海水逼到我脖颈,时不时钻入我的口鼻,叫我尝尽腥-甜的涩味。

    “二……唔!”海水退下去,我才出声,呛了一口水不说,整个没进海水中。

    眼睛来不及避开。

    我看见了背,隔着摇晃的水波,显得曲折的脊背。

    但我无比清楚,他一定挺得笔直。

    他还没有放弃。

    如果我就这么放弃,岂不是丢脸至极?

    闭上翻腾的眼,我一股作气,准备往上攀。

    海水无情地挤压我的耳膜,我的脸,我的五脏六腑。

    那漫长的几分钟,我眼睛闭着,却看见了我漫长的一生。

    甚至,我记起了我曾经是我父母的掌上明珠,他们将我捧在手心、呵护我长大。

    十多年不曾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画面,突然在我即将被淹死时浮现。

    好景不长。

    忽然有那么一天,

    我趴在某个窗口问“哥哥,你疼不疼啊?”

    光暖一点点移到那张我迫切想要看见的脸上,

    画面又跳了。

    我被带着面具的男人带走。

    我喊爸妈喊哥哥,但是没有用。

    我被囚禁了。

    原来的我消失了。

    忽然又有那么一天,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变成了林蒹葭。

    可我依然得不到我想要的自由。

    那个囚笼,囚了我十几年。

    直到,那个男人把野心放在了S市,放在了温有容身上。

    我经常性自我麻痹。

    但此刻将死,我愿意坦诚地面对那个肮脏的自己:我嫁给孙榭,是为了接近温有容。

    我感动孙榭的付出,气愤孙榭的出轨,是想让自己入戏。

    在温有容面前,演戏成分太明显,又怎么可以?

    真真假假,我几乎要骗了自己了。

    我想要自由,连温有容都许诺过我,然而我始终得不到。

    我始终是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或者我本来就没有失忆,只是我的自我麻痹。

    迫近的死亡却直接撕开了我的伪装。

    那种对温有容爱不得、恨不能,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再次涌上心头。

    我流下了眼泪,在翻涌的海浪里,根本看不见。

    这样是不是可以假装,我从未体会过痛彻心扉。

    原来我并非从来都是这样。

    原来我曾经,也那么幸福过。

    我这次能活下来,又该怎么走横在眼前的、艰辛异常的路呢?

    “哗啦啦”。

    水声再次喧嚣。

    窒息的感觉撤离,天摇地晃不止。

    待到呼吸顺畅,我眼睛留出一条缝,最先映入眼帘的,还是温有容的背影。

    白衬衫过了水,变得透明,而且起了黑点,贴在他的肌理上。

    隐约间,我看到了那个横亘他整个背部的疤痕。

    我莫名心悸。

    倾斜的船身回归原位,仍有余波,下坠的我变成了跪-趴在木板上。

    全身湿透。

    全身都疼。

    火辣辣的掌心撑地,我咬牙站起,踉踉跄跄走到他身后。

    趁风雨稍歇,我一定要走过去、抱住他!

    膝盖发软,骨头发酥,皮肉发涨……我的视线也愈发模糊。

    “二哥。”索性,在我晕厥前,我软绵绵地爬上了他绷直的背。

    滚烫的体温灼醒了我。

    “松手。”他难得严肃,“还没结束。”

    抬起沉甸甸的胳膊,我固执地缠住他的腰,“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吗?”他声线都绷紧了。

    他是真的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

    还是假的?

    我不傻,我知道他迷恋我的身-体,乃至更多。但是他对我时冷时热、时好时坏。

    难道不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也许,他的答案并非我期望的?

    震晃再次袭来,阴魂不散。

    我不敢彻底分他的心,嘴唇轻柔地贴上他右耳耳廓,而后轻声说:“二哥,你一定要帮我。”

    无须他赶,我自动松开他。

    背脊断断续续传来尖锐的疼痛,我顾不上。

    看着他的侧脸,我一点点往后退。

    摇摇晃晃地,我推到了门边,抓到了门把手。

    哪怕四周狂风呼啸,他依然注意到了开门的声息,“你待在这里。”

    他补充,“待在我身边。”

    我执意拧开门,任由尖利如刀的海风刮进。

    “二哥,我去看看王克。实在不行,我们弃船吧。”

    横竖都是死的话,我要选择一个我以为生机更多的方式。

    说不上来,得知前因后果,明明我该生无可恋,却着急忙慌求着生。

    “你回来。”他怒斥。

    拽着门框,我走了出去,“二哥,你等我。”

    “林蒹葭!”

    他的怒吼,伴随着浪潮声,回荡在我耳畔。

    我拽住栏杆,艰难地挪动步子。

    也不知道王克是否还活着。

    刚才我都差点溺死,他要是在外面,说不定被一个海浪卷走了。

    “啪”,手腕传来烙铁般的滚烫热度。

    我讶异回头,看到他缠满血丝的双眼。

    心口畏缩,我不知滋味,“你……怎么出来了?!”

    方才化险为夷,就是因为他不曾放弃。

    加重力道,他似乎要捏碎我的腕骨。

    “难道让你去送死?”他拽住我往驾驶室走,“你闹够了没有?”

    我使劲掰他的五指,申辩,“我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