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蛮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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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国婚与Lies

    宫里临时主管太子大婚的行政机关叫做家礼道监,迎娶太子妃的仪式繁琐冗长,严格按照纳采、纳征、告期、册嫔、亲迎、同牢、嫔朝见(我的天,都是些什么东东啊)等一系列程序走,一步都不能差。纳采是向太子妃娘家报喜的仪式,纳征是王室下聘礼及国王诏书的仪式,告期是王室祭祀祖先告知婚期的仪式,册嫔顾名思义,是正式册封嫔妃的仪式,亲迎是太子迎娶太子妃的仪式,同牢是新人共度初夜的仪式……这么一步步下来,我的整个假期也就全部泡了汤。

    从没想过结婚竟能如此大动干戈,更何况自己就是那大动干戈中的主角。之前的事都还好应付,国婚的伤筋动骨,我要到亲迎那一天才真正体验到。

    呀啊啊啊啊!就在那重达八公斤的凤冠戴上我脑袋的那一瞬间,我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我的脖子!

    这简直无异于让人顶着一头大象过活嘛!

    就这样,我含着眼泪,被人强行塞进了一套华丽而沉重的礼服。触目所见人人都穿着隆重的华服,脸上也都写满了庄严和肃穆。这就是我的婚礼么?妈呀,倒像是一场滑稽的复古时装秀。

    太子殿下马上就驾到。有人向我恭敬地施礼禀报道。

    这劳什子的亲迎礼的举办场所就在我现在所住的别宫,它在整场婚礼里扮演着娘家的角色。

    请移玉步,嫔宫娘娘。嫔宫娘娘?呵,娘娘?我越来越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出荒诞的戏。

    我努力扮演着这头顶千斤的嫔宫娘娘,小心翼翼地轻移着玉步,全身的神经都用在了脚上:不能摔倒,好,迈左脚,千万不要摔倒啊,迈右脚……

    好容易移出宫外,就看见门口肃立着一排熟悉的脸孔,其中也包括了我的家人。我强忍住笑,爸爸、妈妈、爷爷还有彩俊,原来他们也穿着一样搞笑的戏服,看惯了平时的他们,当下只觉得滑稽到了极点。

    大家一律微微弯着腰,低头肃立。这时妈妈忽然抬起头,和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是怎样复杂的眼神啊,喜悦却带着悲哀和不舍,难以言喻。我连忙撇过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怕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对不起,妈妈。

    不是我不想看您,相反,您不知道此刻我多想一把甩掉头上那该死的凤冠,扑进您的怀里,撒着娇,央求您带我离开这里。

    这时,有人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嫔宫娘娘……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这出戏的男主角李信,他自然也穿着一点不含糊,惟一不同的是,他同他的戏服实在是太协调了,宛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古代王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俊朗的英气。

    我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的视线飞快地从我的头顶往脚底掠了一遍,又机械地转向了不远处我们即将搭乘的轿子。

    有时,有时我真的很困惑。那家伙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那张英俊冷淡的脸孔下面,究竟又藏着怎么样的喜怒哀乐。

    轿子两侧整齐地排着迎亲的队伍,自别宫到景福宫这么一段不算短的路程,他们始终跟随着轿子,浩浩荡荡地步行,其中包括王室的尚宫以及政府的高级官员们。

    我坐在轿子里面,虽然也不觉得舒服,但是看着那些在大太阳底下步行的高官国戚们,心里到底还是小得意了一阵子。

    路两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我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熟悉的脸孔。安生智,你这死人,好朋友结婚你都不来!哟,那不是韩成木的小女朋友吗?这么说,成木也在附近咯?

    人群里不时发出欢呼声,也不晓得是对我,还是对李信。据说今天被指定为临时公休日,全国各地的百货公司都设有专门的柜台出售国婚纪念品,各式相关的庆祝活动同时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我头顶上沉重的凤冠,好像一场梦……而我则是一个旁观者,又像是一个牵线玩偶,身不由已,任人操纵。

    这时轿子突然停住,有人上前掀开了轿帘。眼前就是景福宫了。行军结束,接下来又要唱什么戏?

    我不知不觉叹了口气,头上的凤冠愈发沉重起来,我觉得脖子随时都有折断的危险。

    景福宫周遭照例也都是身披锦衣华服的人们。我和李信被簇拥着进到大殿中央,立住,一场冗长无聊的仪式便开始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举着一卷纸在上面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天书,众人们则垂首在下面倾听。了不起!大家都太了不起了,这么无聊到了极点的仪式,居然一个个还能听得那么严肃认真。

    呵……我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之后连忙用余光扫视了一遍周围,生怕被人看到(之所以使用余光,实在是因为迫不得已,此刻我的脖子已经被凤冠压得完全动弹不得),接着便看见身边的李信,竟是一脸的坦然和自在,或者也可以说是漠然。

    我不无好奇地打量着他:他怎么做到的?脸上居然连半分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仔细观察了一阵子,我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于是压低声音问道:喂,你耳朵里塞的什么?一个笑容极快地掠过他的嘴角,神秘又带着一丝调皮的孩子气:呵,被你发现了。

    很无聊吧?说着,他从右耳掏出一个东西,塞进我的左耳,无线耳机,在这种场合最派用场,听么?一阵暴风雨般的电吉他声猛然撞击着耳膜,我顿时觉得精神一振。如此熟悉的旋律,我不觉脱口而出:啊,Korn,Lies!我深爱的重金属乐团。

    李信有些惊讶:你也喜欢?当然!喜欢喜欢!特别在这种闷得喘不过气来的场合,他们的歌就是天堂!!

    后来李信不知道又嘀咕了句什么,却完全淹没在了潮水一般的音乐里。呵呵,这家伙不赖嘛,吼吼吼……

    我不知不觉随着节拍抖起了肩膀,李信悄悄杵了我一下:喂,喂!我连忙收敛起动作,抬起头,刚才念经的那个老爷爷早已不知了去向,而眼前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呀,不是每天都会在新闻里出现的总理么?

    我窘得不可开交,脸唰的便红了。冤枉啊,总理大人,我不是有意开小差的,实在是李信那家伙怂恿在先啊。

    总理也尴尬地笑着干咳了两声,恭敬地鞠躬说道:本人谨代表政府议会,向两位新人行礼。啊……谢……谢谢!我慌了神,连忙也要弯腰还礼,却听见旁边李信低声急速说了句什么:总理行礼,你不用低头。……啊?我没听清楚,继续弯我的腰。

    别低头!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我听清楚了,想直起腰,却已经晚了:那该死的凤冠因为倾斜而变得愈加沉重,直直带着我的脑袋往下坠,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哐的一声,凤冠砸在了对面鞠完躬正要起身的总理的头上,紧接着我便听到了一个微小的呻吟。

    呃……嫔宫娘娘……请稍抬贵首……总理一脸隐忍的苦相看着我,而我的脖子此刻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我只得用更加痛苦的表情回应他。

    呃……好沉,总理伯伯,我根本没有力气抬头……直到旁人意识到事态严重,赶来解救之前,我和总理大人都保持着这样头碰头的姿势……动弹不得。

    该死的,这是什么杀千刀的婚礼?!

    我好想打人。

    终于可以脱掉这一身牢笼一样的新娘服了!

    哦啊啊,可以正常呼吸了……勤政殿的仪式终于告一段落,我换上了轻便的小礼服,浑身说不出有多么的松爽轻快。接着便有人引路,将我带到了大殿后面的停车场,在那里赫然停着一辆加长的敞篷轿车,车身上面鲜花缎带锦簇,好不热闹。

    我和李信坐上后座。

    我正想趁机放松伸个懒腰,一名自称从家礼道监来的官员走上前来,向我们详细汇报接下去的行程。

    接下来是花车游行,二位新人将搭乘敞篷轿车出宫绕城一周,一路将经过COEX贸易大楼、市政府广场和光华门,现在已有成千上万名市民聚集在那里,等待二位,所以,即使再累,也请尽量保持微笑……啊,听上去这倒还算是轻松,只要微笑地坐在车里就行了吧。

    景福宫两侧优雅的景观徐徐后退,微凉的秋风迎面吹来,我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李信西装革履坐在我的身边一声不吭,直到车子缓缓开动,他才十分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唉,苦差事现在才开始。嗯?我不解地看向他。

    我劝你现在最好做做脸部肌肉的准备运动,待会儿一连微笑上好几个小时,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心到时候笑到抽筋。哦。我听话地点点头,跟着他,啊啊喔喔地做起脸部锻炼来。这时,我们的视线重又撞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我们都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对方滑稽的嘴形。

    哈哈哈。

    很快车拐了个弯,进入主路,眼前便出现了欢呼的人群。

    有时由不得我不去猜测,李信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当下看着他对围观的市民们微笑招手时优雅俊美的侧脸,这个念头又重新浮现在了心头。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为什么,我会对你开始感觉好奇。

    为什么,越和你相处,那好奇心就变得越强烈呢。

    ***你在想什么呢……电视画面上申彩静的表情十分的微妙,她似乎正在注视着某样东西,却又似乎什么都不在看,表面上她不过正在努力地向人群挥手致意,而实际上她的眼神却飘忽着,落在别处……

    你现在在想什么呢……李律定定地看着电视屏幕,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落在彩静的脸上。那是怎样的手指啊,那么的敏感,千愁万绪仿佛都在指尖流淌。

    哎哟,少爷,您在这里做什么呢?背后传来一声疾呼。

    李律回过头去看,来人是他的侍卫,穿着笔挺的西装,一脸焦急。

    嗯?……啊,我看电视直播呢……李律照例以他特有的不紧不慢的语速回答道。

    侍卫见他还穿着牛仔裤T恤衫,更是急得上火:您不知道大家找您找得多辛苦,王位的第二继承人义诚君居然缺席婚礼大典……李律笑了,指了指房间一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礼服说道:那衣服我很多年前就穿过了,和现在的我很不搭调……

    侍卫连汗都出来了,少爷,您不会是因为不满意礼服而缺席的吧?李律把视线移回电视屏幕,微笑着点了点头。

    背后侍卫直跳脚,您这这……李律一概听不进去,目光只管专注地追随着太子夫妇的身影,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像一朵微开的莲花。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两位新人对视而笑的一个特写画面。李律的脸色有点变了,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其实,一半是因为礼服,还有另一半是因为……另一半?侍卫竖起了耳朵。

    而此刻他的主人义诚君已慢慢闭上了眼睛,说道:还有另一半……好像不是因为礼服……接着李律便干脆连带嘴巴也一道闭上,再不肯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