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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斗阴差

  我眼睛都直了,大气也不敢出,定定的看着‘符纸墙’对面这东西。它看起来就是一团旋风,在紧贴符纸墙的,正中间位置,缓缓的旋转,‘风团’的中心,是一个黑洞洞的,小小的风眼。但是,一般旋风都是由卷起的尘埃所构成的,然而,眼前这团旋风,怎么看都不像是尘埃团构成的,而是一种云烟状的东西。除此之外,这团旋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是平常见到这么个东西,我肯定会把手伸上前,触摸感觉一下。然而此刻,当此情景,我却不敢,这团莫名出现在符纸墙边的旋风一定有古怪,莫非,这就是那所谓的‘阴差’?…

  我的心‘砰砰’跳的厉害,由于手心冒汗,红绳都被我攥湿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东西,心说,要不要把符纸撤开,放它过去?…这样想着,我的手缓缓朝符纸墙正中那道符纸伸去…将要触碰到符纸时,我忽然想起师父所说的话,师父说,亡魂在阴差的驱使下,前往‘地户’的途中被拦阻住,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清楚,让我一切见机行事…眼下,我只感觉到胸口的符纸发冷,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老爷子的亡魂,谁知道这团旋风是不是他亡魂‘变’的?…就这么犹豫着,我又把手收了回来,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突然,我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不知道是由于看的久了,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还是我的感官出现了错觉。我忽然发现,符纸墙对面这团旋风竟然是双层的!里面那层的颜色,比外面稍微淡一些,两层之间,有一圈明显的分界线…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先前那种感觉似乎又没了。就在我犹豫刚才是不是错觉时,旋风里忽然多出来一个‘风眼’!

  也就七八秒的工夫,在我目瞪口呆中,那旋风一分为二,变成了两股,其中一股沿着‘符纸墙’的边缘,飞快的往道路左方移动,眼看着它就要脱离道路,进入田野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拦住它时,眼睛一花,另一股旋风‘嗖’的一下子绕过它,挡在了道路边缘,先一股旋风立时便停止了移动。两股旋风就像两个人似的,相距一尺多远,对峙了足足有十几秒钟,先一股旋风抖动几下,往道路右方移去,后一股旋风再次抢先一步将它拦住…就这样反反复复,我终于看明白了,想要离开道路的那股旋风,是老爷子的亡魂。而不停拦阻它的那一股,一定就是‘阴差’了…

  师父先前说,具体‘阴差’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他不知道。此刻我已经知道,‘阴差’是一种有形的东西,只不过一般时候用肉眼看不到它罢了,就像鬼魂一样…

  我紧咬着嘴唇,看准‘阴差’那股旋风,逆念玉女反闭诀,当它来到‘符纸墙’正中央位置的时候,我猛然撤起一道符纸,让到一旁,大喝一声对着那旋风一指。那旋动‘嗖’的一下子顺着符纸墙的‘破洞’钻了过来,瞬时不见了。

  我就像脱了力一样,浑身软绵绵的,一屁股坐倒在地。往符纸墙对面一看,我不由‘啊’一下子跳了起来,因为,老爷子那股旋风不见了!…刚才‘阴差’追逐他的时候,是往我右方,右方是北方,看样子,老爷子是往北而去了。我急忙跃过符纸墙,往北追了过去。

  北边是一望无垠的旷野,四下里黑漆漆一片,脚踩在冻土上,‘嗵嗵’直响。我一口气跑了足有半里多地,来到一片坟地。一块块墓碑或高或低的立在每座坟前,看起来冰冷而又阴森。此外,还有一些烧剩的纸物,比如花圈之类,散落在各处。

  来到坟地正中,胸口的符纸再次冷了起来,看情形,老爷子在这坟地里。我左右望了望,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深更半夜的,在一片坟地里寻找一个死鬼,平常的时候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用手在嘴边支了个喇叭,喊道,“老爷子,别玩儿了,跟我回去了…”

  喊完以后,我沉心静气,闭上眼睛,逆念了一遍玉女反闭诀,念完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看到在我的脚边蹲着一个‘人’,从身形来看,依稀便是那老爷子…

  我缓缓蹲下来,拉伸开手里的红线,对着我刚才所看到的,那‘人’的位置套了过去。隐隐约约的,我感觉似乎套住了什么东西,心里一喜,迅速把红线收拢过来,往脚腕上一系,起身站了起来。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就快一点了,老爷子死了已经将近一个时辰,必须抓紧把他的鬼魂带回去…正要走时,我突然听到‘哗啦’一声响。

  我吓了一跳,急忙朝响声处看去,只见距我两米多远的两座坟中间有一个祭祀坑,这种坑挖来是用作焚烧纸物的。里面黑乎乎一堆纸灰,纸灰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个纸人。看起来并没什么异状,我又要走时,‘哗啦’又是一声。我朝着那坑迈了一步,弓腰去看…后背就像过电一样‘嗡’的一下子,因为我看到,祭祀坑里隐约有一个旋风状的东西…阴差…是阴差!这鬼东西怎么跟过来了?!

  我撒腿就跑,四周的一切都在我眼睛里晃动,终于来到那条路,我回头望了望,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抚着胸口猛喘了几口气,我甩开大步,奔着县城方向而去。

  走没多远,我忽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人或什么东西在跟着我。我急忙停住脚步,调动全部的心神仔细去听,没听到有脚步声,也没有其它动静。但是,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却比先前更加强烈了。我咬着牙关,心里面默默的数着‘一二三’,当数到‘三’的时候,我‘啊’的一下转过身,瞪大眼睛看去,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有…突然,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一抬头,脑袋里‘嗡’的一下子,因为我看到,就在我的上方,正上方,大约两层楼的高度,飘悬着一个人,那人就像一个人形的风筝,一动也不动的…

  反应过来以后,我来不及细看,掉头就跑,刚跑没几步,就听‘嚯咔’一声响,有东西从天上掉下来,挡在了我前面,正是先前那人…这是一个纸人,纸料上的颜色,以及五官上的油彩,都已经退掉了。除此之外,一条腿也是断的,断口处有烧灼的痕迹,黑乎乎的…这纸人仅靠一条腿的支撑,摇摇晃晃的立在距我大概两三米的地方。看这纸人的样子,应该便是先前我看到的祭祀坑里那个,这鬼东西怎么活了?…突然,一个念头从我心里一闪而过,这根本不是什么纸人,而是阴差,是阴差附在了纸人身上。毫无疑问,它之所以把我拦住,是要我留下老爷子…

  做梦…我‘哼’了一声,低头看了看,红绳还在脚腕上系着,心神一定,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管那纸人能不能听懂,冲它一字一顿道,这老爷子我要定了,希望你让开,别逼我动手。

  那纸人一动也不动,我壮起胆子,往前踏了一步,它还是不动。由于怕法器伤到老爷子的魂魄,因此,我出来时身上只带了师父给我的那叠符纸,像什么七星剑,孤虚神符之类,什么也没带。

  我暗暗捏紧拳头,力沉脚底,正准备朝这纸人踢过去时,整个人突然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睛看东西恍恍惚惚的。那纸人在我眼里晃来晃去,变成了一个身穿白衣服的人,脸部一团漆黑,看不清五官。随着这人冲我缓缓招手,我听到一个幽幽怨怨的声音,‘阿冷…’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我不由自主的就想朝前面这人走去。终于,我迈出了一只脚,整个人有一种无比舒服的感觉。就在我准备迈第二只脚时,心里一个声音道,‘快点停住!’,随着舌尖一痛,我感觉自己就像从高空坠了下来,张大嘴巴猛喘一口气,恢复了神智,先前那声音,以及穿白衣服那人,全部都消失了。那纸人还站在那里,刚才一定是它搞的鬼,差点把我魂魄给勾走,关键时刻,在术师本能的驱使下,我咬破舌尖,挽救了自己。

  我急忙将一口混有舌尖血的唾沫朝那纸人喷去,‘啪’一下正中它身上。那纸人就像被雷击到一样猛然一震,紧接着,我听到一种‘呜呜’的声音,像是风吼,但我却感觉不到哪里有风。随着纸人摇晃几下倒在地上,那声音便消失了。

  我身上已经全是冷汗,眼见那纸人一动不动躺在路道上,看样子附在它身上的那阴差已经走了。如果我不是奇门术师,刚才魂魄肯定被勾走了。阴差不是神话传说里才有的,现实中真有这种东西…我生怕再有什么变故,不敢停留,绕过那纸人,一路狂奔,终于回到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