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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原木问:“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我说:“先来的四个是江湖中人,后来的三个不清楚,但看他们的招式太狠毒了,一招就要人命,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尽管现在脱离了危险,但是说起刚才那一幕,我还是心有余悸。我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三个高手?

  先前的四个人说起铜盔,后面的三个人也说起铜盔,铜盔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了,我对原木说:“我们去寺庙看看吧。”

  铜盔在前带路,我在后面跟随,走出了十多里,我就走不动了,看到前面有一座蒙古包,有蒙古包的地方,就有人居住,我摸了进去,看到桌案上放着一大块煮熟的羊肉。我揣着羊肉,钻出蒙古包,吃得痛快淋漓。

  羊肉吃完了,我身体的力量也恢复了。此后,一路都走得轻松。大约走了七八里路,看到一道平缓的山坡,山坡上有房子,房子里隐隐透出灯光。

  原木说:“那就是寺庙。”

  我们藏在山下的草丛中,仔细观察四周,看到没有什么危险,才沿着山坡,拾级而上。寺庙的庙宇极为高大,檐角吊着铜铃,风吹铜铃,声音叮当。我想去了小时候在私塾学堂里学到的一首绕口令:“东洞庭,西洞庭,洞庭山上一条藤,藤条顶上挂铜铃,风吹藤动铜铃响,风停藤定铜铃静。”这首绕口令我说得最顺口了,先生说我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先生他知道我现在做了一名窃贼吗?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不可预测的。

  寺庙的墙壁很高大,比周大善人家的院墙还要高大,不过,这难不倒我,寺庙的大门上盖着门楼,门楼前有两根砖砌的立柱,我双腿一夹,一爬一窜,就上到了门楼顶。我在门楼上爬稳了,刚想查看寺庙里的情况,突然看到寺庙的院子里窜出了两头猛兽,身体高大,满身鬃毛,吼声低沉。她们扑到了门楼下,挣扎着想要窜上来,它们的前爪划得砖墙刺啦啦作响。我吓坏了,赶紧离开门楼顶,顺着柱子溜到了寺庙外。

  那两条猛兽,肯定就是两头蒙古牧羊犬。

  寺庙里不敢进去,我就和原木在寺庙周围踅摸,突然,在砖墙的拐角处,我看到离地两米的地方,一块砖上刻着一个狼头的标记。

  这是某一个帮派留下的记号。

  在我们之前,已经有某一个帮派光临了这里,是那四个人留下的,还是那三个人留下的,或者是另外的人留下的,我不得而知。

  我问原木:“知道这是哪一派的标记吗?”

  原木摇摇头。

  也许这个狼头是外地帮派留下的,也许是本地帮派留下的,作为杂贼的原木不知道,是不奇怪的。杂贼是没有资格进入当地帮派圈子的。

  黎明时分,我又回到了牢房里。

  老同问起我这晚的经历,我就原原本本把在小木屋后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还说了在寺庙门外见到的那个狼头标记。

  我问:“你知道那个狼头标记是哪一个帮派的?”

  老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你确定他们说的是本田君,而不是别人。”

  我说:“我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们说的确实是本田君,他们三人中,有两个人说话不顺溜。他们是什么人?”

  老同没有接过我的话,而是说:“今晚你早点出去,去往县城,县城十字口有一家药材店,你敲门,敲门声音是三紧三慢,有人开门的时候,你就问‘收不收远志?’对方说收,你继续问‘收不收柴胡?’对方就会让你进门。”

  我点点头。

  老同说:“记住,敲门声三紧三慢,开门后,先问远志,后问柴胡。”

  我说:“知道了。”

  白天,我除了吃饭放风,其余时间都在睡觉。夜晚,天刚刚黑下来,我就溜出了监狱,直奔县城。

  县城距离监狱不远,很快就走到了。在县城十字路口,我找到了那家药材店,然后,按照三快三慢的节奏敲门,敲了很久,没人开门。

  我加大声音继续敲门,发声询问:“有人没有?”突然,旁边店铺的二楼上有人高喊:“半夜三更,叫魂哩,还让不让人睡觉?”然后,一盆热腾腾的尿液兜头浇了下来。

  我满身都是又臊又臭的尿味,可是不敢大声叫骂,我担心事态扩大了,会引来巡夜的人。巡夜的人要是抓住我,知道我是越狱出来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二楼的人看到尿液泼在我的身上,我也不敢发作,就很满意地回到房间。我在赤峰县城空荡荡的大街上游荡着,像一只流浪的无家可归的狗。夜风从街道上吹过去,呜呜作响,似乎有无数的冤魂在衔枚疾走,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在大街上游荡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十字路口,我想知道这家药材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从后院翻墙进去,看到所有的房间都大门洞开,里面空无一人,连药材也没有了。

  药材店居然会关门停业,这是一件很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那时候的药材店都是独门生意,全县城一般也只有一家,一些大的县城也才有两家。药材店相当于现在的医院,既卖药,又治病。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谁能离开药材店?

  药材店关门停业,一定是突遭什么变故。

  我想问一问别人,可是满大街一个人也没有。想问一问邻居,更不可能,那家伙把一盆热腾腾的尿液都泼在了我的头上,他可能和这家药材店有矛盾,便发泄在我身上。他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决定报复这个给我身上泼尿的人。

  我沿着墙壁,攀上了二层木楼,来到了那个人所住房间的窗外,侧耳聆听里面的动静,我没有想到,里面居然响起了女人的叫床声,和男人像猪一样的喘息声。

  这对狗男女,老子受尽煎熬,你们居然在里面快活,我心中涌起了强烈的醋意。

  叫床声结束了,喘息声也结束了,里面传来了说话声。男人问女人:“你男人什么时候回家?”女人说:“还需要三四天。”男人说:“你男人回来了,你就在窗台上放盆花,我就不叫你过来了。”

  怪不得那个男人刚才把一盆尿液泼在我的头上,原来他担心我的敲门声和叫喊声把街坊邻居都招来了。偷情最害怕被人知道,我现在偏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悄悄退到院子里,找到一根绳索,又悄悄来到那间房屋门外,用绳索把两个门环绑在一起,这样他们就逃不出去。门环相撞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很响,房间里的那对狗男女停止了交谈,短暂的沉默过后,男子在里面问:“谁?干什么?”

  我不吭声,将门环绑好后,就离开了。

  我回到院子,把所有能够点燃的东西,都堆在了那户人家的门口。楼上的那个男人隔着门缝看到这一切,他知道了我想干什么,便低声哀求着:“哥哥,有话好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我不吭声,从他家灶房里取出火柴,点燃了门口的柴堆。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照亮了半条街道。我仰起头来高声喊道:“救火啊,救火啊。”

  远处,响起了巡夜人咣咣咣的锣声,我兴高采烈地四处张望,看会有谁最先跑过来救火,我就告诉他楼上有人,赶紧救人。

  熊熊的火焰照耀着对面的墙壁,我突然在墙壁上看到了一只燕子的标记。

  我惊讶万分,扑上去仔细辨认,那确确实实是一只燕子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