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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186章 再无羁绊

    史渊这是得了史家祖传的头疼病。

    当初,史老太爷就是得了这样的病疼死的。也请过医生诊断,不过开点药方,又哪里能够好?倒是有一个江湖郎中,主动告诉史老夫人,说这病他能治,但得寻一把斧子将老天爷的头颅劈开了,再拿细针诊治。史老夫人一听,吓得心口儿漏跳了一拍,忙忙地就叫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江湖郎中给撵出去。

    那郎中也不勉强,一边被人托着往外,一边嘴里就笑:“如此,府上老太爷死定了,死定了……”

    他说了好几个“死”字,字字戳在史老夫人的心上。

    倒是被这野郎中说中了,不出三天,史老太爷果然疼死在床上。

    如今,这头疼的毛病果然遗传给了史渊。

    史渊嚎叫着叫人去请郎中。

    玉夫人就叹息一声,也就去找郎中。郎中来了,不管能不能诊治,至少于心理上说,是一个安慰。

    只是二十载的时间过去,在这偌大江城,仍旧没有一个能治得了头疼病的医生,那皇宫里只怕也没有。

    如此,就让史渊疼死?

    玉夫人也于心不忍。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到底是夫妻。

    玉夫人想起老夫人的话。头疼病治不了,谁遗传了谁倒霉。但到底可以用一味药缓一缓。这一味药就是人参。

    史府虽然清简了人数,但藏着的人参还是有的。

    一个婆子就将藏了人生的罐子抱了来。玉夫人命人取出来,衔在史渊口中,吊着他的气儿。史渊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疼痛稍缓一些了,史渊就悲泣:“想我这一生,实则也悲哀。”

    玉夫人就强颜欢笑:“你这一生,也是丰丰富富的,想许多人,就是及不上你的。”玉夫人着意安慰。

    史渊就苦笑,将手勉强抬起,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是恨我的。是我错了,是我一念之差,毁了你。”

    玉夫人便沉默不语了。

    房门关上了,一应的无关人等都出了去。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还有那铜壶滴漏里的水,还在嘀嗒作响,叫人觉得有几分微弱的生气。

    史渊说的,玉夫人当然懂。

    “都这样了,就不必说了。”玉夫人提醒他少说话,不要太过损耗元气。她记得,老夫人说过,头疼病是史府的绝症,而且传男不传女。本以为这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这世上能有研制出破解头疼病的神医。

    结果却又叫人失望。

    老夫人又以为,即便复发此病,也需到了那六十岁后。史老太爷是在花甲之年才得此绝症。可不想史渊还未到五十,前方就横了一道鬼门关卡。

    “我要说,当日若不是我刻意讨好先皇,你也不会……”史渊坚持要说下去。他终非恶人,只是贪图富贵,一心想往上爬,这才弄出一桩意想不到的风月之事。

    各位看官,你道何事?

    这就要往二十几年说起。

    二十三年前,先帝下江南,途径繁华富庶之地江城,停船上岸,立即被江城美景吸引。先帝名云玳,才二十出头,生得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云玳刻意低调,微服游玩。这一日恰好到了玉家门外。云玳走得有些累,也甚是渴,偶尔一抬头,看见玉家宅院的墙上冒出一簇繁盛的杏枝,此时正是五月季节,杏子成熟的季节,那红红的杏果累累地垂在枝头,叫人垂涎欲滴。况大杏子树又生长得高大,云玳一时兴起,纵身一跃,就爬上了树。云玳摘了几只又红又大的杏子,正暗自得意,眼角一瞥,就发现宅院之中有一个身穿杏黄裙裳的年轻小姐。她约莫十七八岁,生得肌肤胜雪,婀娜多姿。云玳是年轻皇帝,不是没见过美女,宫中也有美人妃子,但还是惊艳了一下。

    十七岁的玉夫人正在韶华最美的年纪,不,她那时待字闺中,闺名叫芳华。芳华已然定下亲事了,这要嫁给的人就是史府的公子史渊。那史渊彼时也恰在玉府赏花。他未和芳华一起,而是和大舅哥玉鼎在后院喝酒。

    云玳见了芳华,一时失神,袖中的杏子就掉落了地上,也忘了捡。那芳华也发现了异样,见地上陡然滚了几只杏子,心里好奇,也抬起了头。二人的眼睛就对上了,四目相望,彼此都觉得面熟,像在哪儿见过。

    云玳是皇帝,虽微服出行,但到底胆儿大。可他又懂礼貌分寸。他告诉芳华,自己是出游的远客,路走得多了,必然口渴,就想寻些解渴的果子吃。不曾想果然有。他非有意,实则无心,还请小姐不要介意为好。

    芳华见此人如此有礼,且又生得如此出众,一时心里有好感,当即就原谅了。几只果子而已,又不是贵重的东西。况这位公子衣服锦绣,必是身家高贵之人,定是真的渴了,否则不会行如此之事。

    彼时天云国风气开花,陌生男女之间,也可叙话。

    玉夫人便叫来一个丫鬟,用小篮将树上的杏果子都摘下来,且对着云玳说道:“这些,且都赠与公子了,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云玳道谢,冒昧问了玉夫人的名姓。云玳方知道这玉家就是江城赫赫有名的将军世家。一时云玳又翻墙离去,史渊也恰好过来了。玉家和史家都是这江城中的高门大户,两家做亲本也是门当户对。芳华说不出厌恶史渊什么。那史渊更是喜欢芳华。这史渊在后院与大舅哥叙话,说的便是云玳微服私访江城一事。因这城中人并未有人见过皇帝容貌,所以人人皆在猜测,但又不知街上何人才是。

    史渊是个精细之人,早存了巴结之心。

    他来找玉夫人,那丫鬟就多了句嘴儿,说方才有个什么登徒子从院墙上爬下来见了小姐一面,小姐还送了他好多杏子。

    史渊就问是谁?

    玉夫人说不知道。

    还是那丫鬟眼睛尖儿,一下看见地上有个明晃晃的东西。丫鬟赶紧弯腰捡起来,且递给玉夫人看:“小姐,您看这是什么?”

    这丫鬟本知道这玉佩一样的东西是方才那个登徒子遗下的,却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阿物儿。玉夫人接过,细细瞧了瞧,心里虽疑惑,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黄澄澄的,像个玉佩的模样,却又打造的精致隽永,玉佩粗看是普通的长方形状,细看上面分明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在天云国,能佩戴龙纹饰状的美玉的,自然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都是身份非同小可的。史渊也惊呆了。他接过玉夫人手里的玉佩,瞧了又瞧,又发现在玉佩的腹部刻了一行小字:天云国皇帝云玳小印。

    说白了,这块玉佩,就是云玳的私章。不想却遗落在玉家宅院。史渊盯着这块玉,突然哈哈一笑。玉夫人问他为何发笑,史渊就说了这块玉佩的来历,且那佩戴玉佩的,就是当今天云国的皇帝云玳。玉夫人.大惊,且不能相信,因说这云玳,谦虚有礼,看着只像一个温和的读书人,并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史渊不解释,抱着这块玉又去找玉鼎,玉鼎也大惊。二人一合计,就出门找云玳。

    云玳丢了这块玉,肯定要折回来的。

    果然呢被他二人猜中了。翌日,云玳又登门了。这一次,史渊玉鼎玉夫人三人诚惶诚恐,跪地迎接,弄得云玳非常扫兴。他将玉佩在身上,两只眼睛却又情不自禁.地朝玉夫人的脸上望去。他来玉府,名为寻玉,实则是为了再看几眼玉芳华。

    史渊和玉鼎自然殷勤相待。

    云玳自然常来。

    过了半月,史渊便察觉出云玳的真正用意。皇帝竟是喜欢上了芳华。芳华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但名花已有主。云玳也不便夺人之美。可史渊有向上攀爬之心。他觉得,这是一出现成的美人计。一个晚上,云玳和玉鼎喝酒,云玳喝得半醉,回到预备的客房中,恰好玉夫人也被史渊灌得半醉。

    云玳看着床上微醺的人儿,分明就是自己的心仪之人,酒力上涌,云玳一时顾不得,抱着瘫软的玉夫人,就行了好事。醒来的玉夫人既惭愧又愤怒。她是不怎么喝酒的,如此这般,都是因为史渊之故,这分明就是史渊的计谋。玉夫人伤心之极,提出和史家解约。玉夫人早年丧母,其父年事已高,去岁上已经下世,家中大小事务都是长兄玉鼎料理。玉鼎也惭愧,点头同意了。

    这下云玳打听玉夫人住处,更是殷勤登门。一来二去,玉夫人终究心软了。她已解了婚约,如今是自由身,与感情上无障碍了,接纳了云玳,但说自己不愿意进宫。

    云玳是皇帝,还是要回宫的。

    回去那一天,他还是对玉夫人立下誓言,他一回宫,就颁布诏令,封她为妃。岂料云玳这一去,就没再回来。玉夫人非常失望。她以为云玳遗忘了她,毕竟宫中美女如云。可日复一日,她却珠胎暗结。玉夫人恐慌地告诉玉鼎。玉鼎告诉她,不如依旧去找史渊,二人再圆起来,成亲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