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爱,你假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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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0

    对于他的急躁, 云知丝毫不为所动。

    甚至在他的注视下,光明正大望向路星鸣,见少年面无表情, 紧跟着摇头:“我在上班, 不能擅自离岗。”

    她说的一本正经, 韩厉却大了脑子。

    “你、你给谁上班?”

    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韩厉指着路星鸣,声音提亮几度:“你别告诉我你在他这里上班?”

    云知挺了挺小胸脯,小表情叛逆,小嗓子敞亮:“路施主是我老板, 他让我过去, 我才能过去!”

    说完, 又低头, 和路星鸣小声询问,“施主, 我能过去吗?”

    路星鸣冷淡着俊脸:“不能。”

    早已预知的答案。

    云知看着韩厉, 眼神中已说明了一切。

    韩厉眉心打结,如鲠在喉, 一口提上不来也下去, 堵在胸口之间, 憋得人火冒三丈。

    他清楚这是别人地盘儿。

    就算撒泼也讨不了好,但不说些什么总觉得心有不甘。

    韩厉冷嗤, 忍不住又是声嘲讽:“韩云知你什么毛病, 我白给你钱不要, 你非要来这儿找罪受。你说说你一个孤独无依的女孩子来陌生男人家工作合适吗?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云知斟酌着说:“自力更生。”紧接着认真为路星鸣辩解,“路施主是好人, 不是什么陌生男人,你不要侮辱他。”

    侮辱?

    他这就侮辱了?

    他没直接把尿撒在他脑袋上就不错了, 还侮辱!

    眼神扫过,旁边路星鸣双手环胸,神色中隐约透出几分得意。

    韩厉:“……”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亲人联合外人排挤了……

    见云知和死敌站在一条线上,韩厉不爽,不禁捂上胸口,面容微微扭曲。

    云知到底还是关心侄儿的,见他难受,犹豫着问:“你不舒服?”

    “老子能舒服吗!”韩厉喊,“胸口疼,快死了!”

    快气死了!

    他,手握东区命脉的男人。

    今天要屈辱气死在这里!

    “韩云知,你要是不跟老子回去,老子今天就死在这儿!我要客死他乡!上演一出无人生还!”

    说罢怒哼,一屁股坐在了路星鸣那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这行为令路星鸣眉头微蹙,心生嫌弃。

    “滚,不要用你肮脏的屁股玷污我家沙发清白的身子。”

    韩厉不动如松。

    “快滚。”路星鸣狠狠踹上韩厉膝盖。

    韩厉躲闪不及,被踹了正着。

    腿根抽疼,韩厉呲呲牙,瞪回去:“你有本事再踹我!”

    世界上竟然有人会提这种要求?

    路星鸣哼笑,觉得新鲜,于是又狠狠踹了过去。

    操!

    狗日的路星鸣。

    韩厉咬牙,指着他向云知控诉:“他踹我,你管不管?”

    他倒要看看,他们家小傻姑是不是真的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是不是真的胳膊肘向外拐。

    云知小脸皱起,手指头在下面拧巴了许久,直到韩厉面色不耐,才别过头说;“我……我没看见。”

    路星鸣对着韩厉讥讽:“没关系,我多踹几脚,你总能看见一次。”

    眼看两人要再次掐起来,云知总算站不住。

    这怎么说都是别人家,闹来闹去实在不合适,韩厉要发起疯来把人家家给抄了,她可赔不起。

    想着,云知摘下围裙攥在掌心,上前用力握住韩厉手腕,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便死拉扯着他向外走去。

    韩厉发现云知手劲儿大,竟挣扎不开。

    回头又想起她踢倒醉汉的英勇画面,瞬间安分如鸡,老老实实跟在她后边走。

    到门口。

    云知止步,眼神欲言又止。

    路星鸣在沙发上静静地,没有阻拦也没有说任何话。

    表情平静宛如深夜湖水。

    斟酌许久,云知才浅浅开口:“那个……我明天会再过来的。”

    她很怕路星鸣会拒绝,匆匆忙忙合紧房门,再没有回头。

    拉着韩厉回到自己公寓,云知将围裙重新挂好。

    韩厉心里有气,摔坐在凳子上半天没吭声。长腿翘起,手拖着下巴看向窗外,似是在等云知主动解释。

    抿抿唇,云知慢慢走到他身边。

    结果没等靠近,韩厉便抬头质问:“韩云知你是怎么回事?哪有人把自己往狼窝送的。我之前警告过你,路星鸣他有病,让你离他远点,现在倒好,你直接去他家了,你是不是诚心气我?”

    韩厉憋了满肚子火,如今没了外人,于是一股脑全宣泄出来。

    “我奶奶嘴巴是毒,但也没对你做什么;韩祝祝比你小一岁多,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本来没安全感,她有时候说你就是逞个嘴上舒坦。我说那些话也只是顺着她,你干嘛非要计较到现在,就不能稍微让着点吗?为了赌气还去找什么工作,闹不闹人啊?”

    韩厉表情烦躁,更多的是不理解。

    在他眼里,云知和那些无理取闹,任性妄为的女孩子简直没什么两样。

    房间里灯光明晃,散发出的温度却是冷的。

    面对他不住的抨击,云知双目平静,攥紧拳头,低低说着,“可是我父母也双亡了。”

    说这话时,她落寞垂着眼眸,声音如风一样轻。

    韩厉怔住。

    胸口如同被锤头狠狠击打,突然阵痛。

    云知别过头,抽抽鼻子,胡乱把涌下来的眼泪擦拭干净,极力维持着表面的淡定。

    “韩厉你那天说的是对的,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享受这一切,所以我会从现在开始少拿大哥大嫂的东西。奶奶老了,我懂得她的心境,哪怕她真的做什么,我都不会心生怪罪。”

    世上都说大人的错不应降罪到孩子身上。

    师父却告诫她,种因得果。

    因是恶,结出的果也是恶,那么就怨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在清楚身份的那刻起,云知便永远不会记恨韩奶奶对她的冷言冷语。

    “但是你不应该背着我说那些话。”

    韩厉好像并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云知忍不住的眼眶红红,一字一句告诉他:“就算你讨厌我,真的想赶我走,你大可直接告诉我,没必要在背后和别人商量。”

    韩厉嗓音干哑,语气有三分无力:“我那些……都不是真心的。”

    云知不依不饶,趁机追问:“你扪心自问,就没有半点真心?”

    看着那双泛红的眼,韩厉突然哑然。

    他怎么会没有半点真心。

    在云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韩厉都琢磨着怎么把这个“入侵者”赶出去。

    他分得清孰是孰非。

    这个家里,奶奶照顾他长大,是至亲;云知是让奶奶蒙羞的产物,哪怕是声”姑姑”,都是对奶奶的侮辱。

    不管出于什么情况,他都要无条件站在奶奶身边。

    但是……

    韩厉偷偷瞥向云知。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讨厌不了她。

    “韩厉,背后说人坏话不好的。”云知一边难过,一边还不忘教育韩厉,“哪怕你不是真心的,落在别人耳朵里那就是真心的。我是你有血缘的亲人,你的那些话只会让我伤心,但我不会伤你;可是日后你再这样说别人,能保证别人不会记恨吗?”

    韩厉不语。

    云知继续说,“你答应韩祝祝要赶我走,你是随口一应,但祝祝当了真。可是如果我没被你赶走,她会不会闹?要是闹到大哥大嫂那里,你要怎么办?”

    韩厉嘴唇紧绷。

    能怎么办,自然是被父母狠狠教训一顿,教训倒是好说,就怕奶奶因为他而迁怒到云知身上,到时候,家里关系恐怕更加水深火热。

    云知看向时间。

    时候不早,她该去遛狗了。

    云知不敢再耽误,转身拿起小包,把房卡手机全塞到包里,语调稍比之前平静不少:“你别担心,我不生气的。工作是为了以后考虑,并不是逞一时之气,所以韩厉你也不用一直挂在心上。”

    韩厉颓废垂着头。

    他原来可能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自从听完云知的这番话,心里实在难受的厉害。

    他天生脑子缺根筋,就连他亲妈都说生他时缺了点羊水,以至于长到17没脑子,做事冲动不顾及后果。

    他骄傲自负惯了,从未想过自己的言语行为会给人带来怎样的伤害。

    或者说……

    韩厉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见他半天不语,云知咬了咬下唇:“我……我这周就不回去了,你也能对韩祝祝有个交代。我这会儿要出去,你走的话记得带上门。”

    韩厉眼皮一动,有了反应。

    “去哪儿?”

    “打工。”云知没有隐瞒,“这几天我都再给人遛狗,一个小时二十块钱,你……你别告诉大哥他们。”

    她长长的睫毛不安扇动两下,最后背着包离开。

    公寓空了。

    只剩下韩厉。

    看着房间小小的桌子,小小的床,还有墙壁上小小的壁画。

    突然觉得。

    他这个傻白甜一样的姑姑可能比谁都要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