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结束已经很晚了, 教导主任还拿着话筒在舞台上开了个安全会议, 所有人被班主任盯着不准走, 被迫黏在椅子上听他嗦了十几分钟。
祝星遥在舞台上不觉得冷，一回到后台就觉得自己都快僵掉了。
她在光-裸的手臂上用力搓了搓, 肩上忽然一沉，身上多了一件白色羽绒服, 是她自己的羽绒服。她愣愣地回头，陆裴穿着黑色羽绒服，高高瘦瘦地站在她身后。
祝星遥嗓音因为冷而微颤：“谢谢……”
陆裴看着少女白皙精致的锁骨，有点不好意思别过眼, 提醒她：“快去换衣服吧, 别感冒了。”
“好。”
祝星遥微微感激地一笑, 转身走了。
再回来，发现自己的背包上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物盒, 她捧着礼物盒四处看看。后台来来往往的都是善后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陆裴, 他好像是学生会的, 要留下来帮忙。
陆裴看着祝星遥犹豫了一下，把礼物放进包里，然后背着大提琴走了。
今晚祝云平和丁瑜也来看晚会了。
两人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她, 她快步走过去，祝云平抬手, 把她的大提琴拎过去，笑着问：“饿不饿？带你们去吃宵夜？”
已经很晚了, 祝星遥平时很少吃宵夜，现在是真的饿了，“好啊，我想吃鸭血粉丝汤。”
丁瑜摸摸她的手，皱眉说：“怎么还是冷冰冰的？快上车开空调暖和一下，别感冒了。”
祝星遥被塞上车，祝云平在荷西巷附近停车，找了一家鸭血粉丝汤店。
一家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祝星遥吃到一半，抬头就看到有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的少年飞驰而过，身形气质跟江途很像，她愣了一下，差点想喊他的名字。
祝云平问：“怎么了？饱了？”
祝星遥摇头：“没有，刚才好像看到一个同学经过。”
丁瑜抬头看过来，微笑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
祝星遥面不改色地撒谎。
因为长相漂亮又有才气，她从小到大都很多男生追，祝云平和丁瑜有时候挺开明的，有时候又特别强势死板，比如在早恋和读音乐班的事。
早恋不可以，上音乐班也得念完高中。
―
晚会的第二天就是周末，加上元旦三天假期，一共凑了个五天小长假。
祝云平和丁瑜都是1号才能放假，第一天假期，祝星遥在房间上网刷校园论坛，校园论坛上全是关于晚会的帖子，好几个热帖居高不下――
帖子主题：昨晚祝星遥真的太美了！我录音也拍了视频保存了！
最热回复：别对着视频和照片打-飞机就行了。
贴子主题：下次想看祝星遥演奏，是不是要等到明年？
最热回复：不用啊，她会开演奏会的，你可以去买票！
帖子主题：昨晚宋熠胆子也太大了吧！曲薇唱完歌，他上去送花就算了，还敢敢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喊“曲薇，我喜欢你”，教导主任气得脸都绿了，有照片！
最热回复：不然，怎么当校霸，怎么叫宋大胆？全校都知道宋熠喜欢曲薇啊。
……
黎西西的QQ头像闪了几下。
祝星遥点开。
黎西西：“昨晚江途没去看晚会你知道吗？你白白拉了他选了曲。”
祝星遥愣住，她这才知道，江途昨晚没去看迎新晚会，问黎西西为什么，黎西西也说不知道，反正他没去就是了。祝星遥托着腮看电脑屏幕，想起他那天说听了那首曲子心情会高兴一点……
那为什么连晚会都没去看呢？
祝星遥想着，很轻地哼了声，有点不高兴。
荷西巷里，寒风阵阵，这里通风不好，又太潮湿了，每年冬天都冷得刺骨。
林佳语踏进江途家里，里面已经收拾干净，家具也已经修好了，修不好的都扔了，打斗痕迹很明显。
江路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走过去问：“你哥哥呢？”
“里面呢。”
“昨晚怎么回事啊？陈毅他们以前来也没这么过分啊。”
江路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本来他们都要走了，后来有人说什么去一中看晚会……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打起来了，我哥……”他往房间那边看了眼，特别小声的说，“我哥昨晚有点疯，可能压力太大了吧。”
江路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他想象不到哥哥为一个女孩发疯的模样。
林佳语叹了口气：“你爸爸呢？”
江路哼了声：“谁知道呢，昨晚就不在家，要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他转头，看见江途走出来，缩了缩脖子，“哥。”
“你来干嘛？”江途看向林佳语。
林佳语看到他眼角和嘴角的伤，有些心疼，撇撇嘴：“我来看看你们啊。”昨晚陈毅那帮人来了，动静闹得堪比第一次上门追债，而且听说是江途不肯低头，后来惹怒了他们。
一早上附近的住户都在议论，要不是听她父母说，她也不知道出这么大事。
“有什么好看的。”江途脸上看不出情绪，他不管林佳语，走到门口换上球鞋。
林佳语看到他蹲下系鞋带，手指修长灵活，快速打了两个结，又看他直起身要出门了，忙喊：“你今天还要打工啊？别去了吧，今天休息一天。”
脸上都伤了，身上肯定也有伤，他怎么好像都不怕疼呢？明明看起来很疼。
江途换好鞋，直起身看向江路，冷声：“在家做作业，再敢去网吧上网，我去砸了电脑，要是还不上，你就等着让人卖了吧。”
江路今天格外乖巧：“哦……”经过昨晚，他总算见识到他哥是什么狠人了，平时对他还算温柔了。
“你脸上有伤呢。”林佳语急道。
“我又不靠脸吃饭。”
少年寡淡地丢下一句，走了。
…
元旦那三天下了雨，气温骤降，冷得祝星遥门都不想出，窝在家里的琴室练琴，上网看剧听音乐会，直到上学前一晚，她翻出书包补作业，看到那个小礼盒才突然想起自己收过这个礼物。
她大概能猜到是陆裴送的。
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把定制的木质大提琴挂件，样子非常精致，祝星遥心念微动，拿起那把小小的大提琴看了看，发现礼盒下方压着一张小卡片。
卡片上面写着：
偶然看到的，你应该会喜欢。
――LP。
这次不那么像诊断书字体了，可以看出陆裴非常努力地把字写得端正。
但是，还是不怎么好看。
不得不说，陆裴真的很会挑礼物，上次送她喜欢的大提琴乐团演奏会，这次送大提琴挂件，祝星遥对一切关于大提琴的东西都无法抵御。
她很喜欢这个挂件。
陆裴啊……
8班的陆男神，她想起少年干净阳光的样子，心里不讨厌，甚至升出一丝好感。
祝星遥把那个大提琴挂件挂在照片墙上，走了几步，又跑回来把那张字条带走，留在家里不安全，被看到就惨了。
元旦收假是周四，夜里还下过夜，路上湿滑泥泞，加上天气实在很冷，很多学生选择搭公交，迟到率空前的高，江途那天早上提早了半小时到教室。
二十分钟后，空荡荡的教室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来。
过了一会儿，江途旁边椅子被人踢开，余光瞥见桌上多了个黑书包，肩上被人一拍，丁巷激动地坐下来：“途哥，可算见着你了，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打你手机打不通，最后还关机了，你也不上QQ的，找你都找不到。我都怕你出什么事了，要是你今天没来上学，我就去你家找你了。”
正好，祝星遥跟黎西西走进去，两人站在他们桌子前，黎西西也好奇：“对啊，你怎么没来啊？全班就你不在。”
祝星遥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江途抬头，漆黑的眼略过祝星遥的脸，那种错过的感觉又隐隐刺痛起来，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临时出了点事，就没有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江途这样的性子肯这么解释已经不错了，他说临时出事，那肯定是事情比较严重，来不了。
丁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问：“那现在没事了吧？”
江途：“没事。”
祝星遥走到前桌，放下书包，回头看他：“没事就……”话音戛然而止，她看着江途还没好全的嘴角，仔细看他耳朵上和眼角都带着点伤，她抿唇，没说话了。
她心想，江途肯定是又打架了。
其实都是点皮外伤，养了五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江途也没指望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抬头，面色平静地看祝星遥：“你看什么？”
祝星遥小声说：“看你的脸，长得帅。”
江途：“……”
哇，女神什么时候这么夸过一个男生？！
丁巷和黎西西下意识转头看江途，丁巷这才发觉他嘴角有一块像上火又不是上火的伤口，明显是结痂还没掉，他在这方面就比女生有经验，直接喊：“卧槽，途哥，你打架了吗？”
江途寡淡道：“没有。”
嘴硬。
骗人。
祝星遥明显不信，脱口而出：“那你嘴角怎么了？总不可能是被咬的吧？”
江途沉默了几秒，抬头看她：“摔的，要我描述一下怎么摔的吗？”
祝星遥：“……”
这人话挺少，偶尔噎起人来却毫不含糊，她轻哼：“你还是闭嘴吧。”
江途顿了顿，低嗯了声。
祝星遥转身收拾桌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长假的原因，她桌子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几张贺卡，很普通的几张贺卡，她随意一塞，就拿出课本准备早读。
半分钟后，突然想到什么。
她拿出随身听，找到巴赫G大调第一号，转身悄悄把随身听放到江途桌上，附带一张小纸条：借给你听，听完了脸别再那么臭啦！
江途：“……”
他只是有点太紧绷了。
贺卡他藏在她唯一一本塞在桌低的琴谱里，那本琴谱好像是黎西西送的圣诞节礼物。
怕贺卡太多被淹没，他还顺手处理掉一些卡片。江途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情况下会翻到那张贺卡，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这种情况延续到周五早读课结束，她从桌子里翻出那本琴谱。
贺卡是双层的，大提琴的设计有点轻微立体，祝星遥一拿出琴谱就知道里面塞了东西，看见贺卡上抱着大提琴的少女，愣了一下。
她轻轻翻开，目光扫到上面略熟悉的字体――
我的女孩。
新年快乐，愿你永远如星辰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