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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群奸授首(1)

    日落崦嵫,晚霞满天!

    浙北湖州县内,有家鸿安老店,在一张靠近店门口的食桌上,此刻正坐着一个长像英挺却面带剽悍之色的年轻人,以及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垂髻幼童。这年轻人劲装打扮,背插长剑,眉字间除了英挺剽悍之气外,还隐隐露出愁苦之色。

    此刻虽然满桌俱是美酒佳肴,但他却仿佛无心下咽,时而剑眉微蹙,时而长吁短叹,像是忧心仲忡又像是十分失意!

    他正是初入江湖,甫经一年,崭露头角的昆仑子弟战东来!

    他身旁的两个垂髻幼童,自然就是白儿和玉儿了!

    战东来左手支颐,右手抚弄一只精致的小酒杯,杯中的陈年老酒,已剩一口不到!

    他——战东来一一正思念着使他一见倾心的梅吟雪!

    梅吟雪离开他,也离开中原将近一年多了,这一年漫长的岁月,他均在愁苦的想念中度过!

    虽然,梅吟雪对他并非一片真情,但是,他和她曾相处过一段甚长的时光。

    梅吟雪对他虽没有表示过好感,但也没表示过讨厌他。

    他曾经想过,凭自己这身武功与长相,只要多下工夫,想要博得她的欢心,并非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也曾经为自己编织过一个美丽的远景与幻梦!

    于是,他在那自己所编织的爱魂梦中迷失了自己。

    于是,他只图用酒来麻醉自己,用酒来冲淡往日那美丽的记忆与幻梦,然而,他毕竟失败了,酒入愁肠愁更愁呵!

    他的双目中,满布着红色的血丝,面颊上,泛起两片酡红色的酒晕。

    玉儿、白儿惶恐地望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身著白色长衫、头戴文生中的中年文士大步走了进来,他的右肩上还掮着一个身材婀娜、长发垂披的少女。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男人捎着一个少女走进这生意鼎盛的鸿安老店,难免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纷纷的议论。

    战东来抬头一看,不由霍然起身,大声叫道:啊!原来是任兄,久违了!中年文士止步转身,回头一看,脸上泛起一阵不自然的笑意,淡淡道:原来是战兄!慕龙庄一见,已有一年半未见面了!战东来道:不错!任兄所掮的是——那中年文士正是挟走梅吟雪的任风萍,当下微微笑道:在下一位舍亲得了急病,为了赶路回去,是以只好不顾男女之嫌了!战东来那双带着七分酒意的目光,仔细端详着任风萍肩上的梅吟雪,披垂而下的长发,虽然遮住了那娟美的面庞,但却掩不住她那美丽脸型的轮廓,战东来剑眉一皱,说道:任兄这位舍亲,看来好生眼熟。伍风萍脸色微变,故作淡然地笑道:在下这位舍亲,常在江湖走动,也许两位曾有一面之缘。突地——

    梅吟雪的娇躯颤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一阵梦呓般的呻吟之声,断断续续地叫着:小平……小平……这声音甚是轻微,但听在战东来的耳中,却是极为清晰,好熟悉呀!这少女的口音!

    任风萍脸色大变,忙道:她伤势甚重,待在下将她安顿好后,再来陪战兄把盏,一叙别情。战东来虽然满腹狐疑,但却万万料想不到她竟然就是朝夕思念的梅吟雪!

    当下说道:无妨!任兄请便!

    任风萍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急忙向客房大步行去!

    战东来重行入座,但已跌入迷惘的深渊中,茫然地喃哺自语着:好熟悉的脸型呀!好熟悉的口音呀!好熟悉……他仰起头,望着屋顶,眉峰深锁,仿佛要自迷惘中寻出往日的记忆!

    玉儿望着他的脸色,忍不住说道:公子!您是在想那位梅姑娘么?战东来神情痴痴,仿佛没有听见。

    白儿较玉儿聪明些,也插口道:公子!您是否在怀疑那位身患急病的少女,就是梅姑娘?战东来陡地神情激动,一把抓住白儿的肩膀,急急地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白儿被他这突然的举动与喝问,吓得神情呆住,惶恐万分,张口结舌地道:公于!小的没……没……战东来双手一松,理智地道:不要怕!没什么,我只是叫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白儿惊魂甫定,嗫嚅着,依然说不出话来:玉儿已由主人的神情猜出他的心理,于是替由儿把话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公子是否怀疑那位少女就是梅姑娘!战东来神情一变,大声叫道:啊!对了!你们真聪明!战东来突又摇头道:不!不可能是她!

    二童经过主人的赞赏,不禁胆识大增,玉儿道:公子何不去一看究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战东来大喜道:不错!我何不去一看究竟!他想到就做,立时起身,向客房奔去!

    他向店伙问明了任风萍所住的房间,走至门前,毫不迟疑轻敲三下。

    任风萍打开房门,一见是战东来,不禁怔了一怔,随即含笑道:战兄有事么?战东来道:小弟有点事情想向任兄请教!

    任风萍淡淡一笑,道:请!

    战东来大步入房,转眼向床上瞥去,只见那少女躺在床上,由头到脚用一条被单盖住,只有细柔的长发披露在外。

    任风萍见状,不由神色一变,已知战东来来意不善,当下笑道:战兄这一年来已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真是可喜可贺之事!战东来生性怪异,哪肯和他胡扯?微微一笑,就已开门见山地道:任兄这位舍亲病势仿佛甚重,何不及早求医?任风萍心中悚然而惊,口中却道:她只是痼疾复发,只要送她回去,她父亲即能将她治愈!战东来笑道:任兄方才不是说在路上得了急病么?任风萍脸色一变,干笑数声,支吾以对!

    战东来又道:在下倒是略通医术,说不定就能在此时将她治愈,这岂不省去许多麻烦?任风萍忙道:怎敢劳动战兄大驾!

    战东来笑道:无妨!

    说着就要向床边走近!

    任风萍连忙横身一拦,赔笑道:区区一个妇人家,战兄犯不着为她操心!战东来却正色道:生死大事,怎能因男女之别而轻视!说话之间,右手已经伸向床上,想将被单揭开……

    任风萍脸色一整,高声道:男女授受不亲,战兄此举不嫌太过冒昧么?左手却同时伸出,将战东来的右手驾开!

    战东来大笑道:吾等江湖儿女,怎能拘泥于此世俗礼节!任风萍道:但是战兄此举却太使兄弟难堪了!战东来笑道:在下只是好心要为她治病,怎么?任兄竟然不识抬举!言词之间,盛气凌人,目无余子!

    任风萍知道今夜势难善了,终于按捺不下,脸色一变,忽声道:不识抬举的是战兄,你!战东来大笑道:不论是谁不识抬举,反正这张被单非揭开不可!突地——

    躺在床上的梅吟雪挪动了一下身躯,口中再度发出那如梦呓般的呻吟之声:小平……小平……两人同时神色大变!战东来蓦地欺近一步!

    任风萍暗中蓄势戒备!战东来大喝道:她口中所呼的小平是谁?任风萍晒然笑道:她所称呼的人是谁,兄弟怎会知道?战东来目泛凶光,厉声道:是不是南宫平?任风萍未开口,战东来又紧接着喝道:如果是南宫平的话,那么她必然就是梅吟雪无疑了!任风萍听战东来指出梅吟雪来,不由冷笑道:怎么会是梅吟雪!说着身躯微转,闪至一旁。

    战东来冷哼一声,右手伸出,就要将被单揭开!任风萍一声不响,双掌同时急劈而出,掌势迅捷无比却丝毫不带风声,一击头颅,一击腹部!

    战东来暴喝一声,左足微旋,右足唰地踢出,猛向任风萍左手关节踢去,左掌一翻,五指如钩,斜取龙骐,疾扣任风萍右腕脉门!

    任风萍连忙撇招换式,沉时挫腕,身形微闪,双掌一穿而出,二龙取水,分点对方左右肩井!

    战东来探步旋身,左掌轻带,右掌微沉,身躯在一晃之间,神妙地躲过这一招,双掌却同时攻出,招演乱堆彩云,猛逼过去!

    双方对拆了一二十招,任风萍已是额角见汗,苦苦支撑,喘息之声,清晰可闻!

    战东来冷笑连连,出手更狠,攻势更猛!

    陡见任风萍有腕一抖,手上已多出一把描金折骨扇!

    战东来冷冷一哼,不屑地道:你亮出兵刃,就想胜我么?任风萍缄默不语,右腕一抖,锴骨扇开合之间,唰地拍出一般扇风,直逼过去!

    他这一招出手,却激起战东来满腔豪气,朗朗一笑,叫道:战某仅以一双肉掌要你在二十招内丢扇!叫声未歇,右足后撤,左足却蓦地踢出!左右双掌同时劈向任风萍胸前玄机、期门两大死穴!

    三招出手,迅猛兼俱,任风萍夷然不惧,右腕微抖,折骨扇合而复开,拍出一般扇风,全力对挡而出!

    左掌一沉,闪电般向战东来踢出左腿的关节阳关穴击去。

    战东来大喝一声,左足蓦然点地,右足却又猛地一脚踢出!

    双掌一错,迅捷无伦地分向他双腕脉门扣去!

    战东来非但变招奇快,而出手招式又精奥无比,双掌一腿攻出,竟如千双百只般,令人有无从躲闪之感!

    任风萍微微心惊,招式一撤,竟然被逼退一步!

    战东来冷冷一笑,正想跟踪进击——陡闻一声断然大喝道:住手!房门开处,三人大步走进!

    两人同时望去,战东来神情不变,这三人他全不认识!但任风萍脸色大变,暗呼糟糕!

    原来这三人赫然正是群魔岛少岛主孙仲玉,以及十大常侍仅存的古萨和伟岸老者!

    孙仲玉口噙冷笑,走至任风萍身旁,用冰冷的口音说道:这回你还逃得了么?战东来心高气做,看不惯孙仲玉那种狂妄的作风,怒声喝道:尊驾冒冒失失的闯进此屋,而且出言不逊,喝令吾等住手,是何居心?言词之间神态倨傲无比,俨然是责备、教训的口吻!

    孙仲玉何尝不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之辈,闻言不禁傲然笑道:怎么,你想插手管这件闲事么?战东来勃然大怒,叫道,明明是你闯进此屋,趟这浑水,还敢强词夺理!突听任风萍高声道:两位先别抬杠,反正这件事,大家都有份!战东来不禁眉头微皱,茫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任风萍阴鸷一笑,道:你也要梅吟雪,他也要梅吟雪,我更是想要梅吟雪,这岂不是大家都有份么?战东来勃然大怒,右掌扬起,就要向任风萍劈去!

    孙仲玉却横身一拦,道:且慢!我的十大常恃大半死在他手中,这笔血债我要亲自素还,岂能容你轻易将他杀掉!战东来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命令战某!蓦闻伟岸老者大喝道:你还想逃么!

    右掌就向任风萍劈去!

    原来任风萍在两人争论之时,想乘机逸去,不料却被伟岸老者识破,扬掌劈了过来,只得退回原处!

    孙仲玉转眼向躺在床上的梅吟雪望去,虽然她有被单盖住,但依然可看出她胸腹间起伏甚微,仿佛已一息奄奄,气若游丝!

    孙仲玉大感焦灼,情不自禁地就要向床边走近!

    却突见战东来双手一拦,阻住去路!

    孙仲玉微微愕然,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战东来道:床上既然躺着梅吟雪,就不许任何人走近她!孙仲玉道:笑话!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竟敢如此大言不惭?战东来不禁一怔,立时为之语塞,他究竟无法说出他和梅吟雪有何关系。

    孙仲玉已感不耐,喝道:识相的,闪开一边!说着,左足一抬,跨前一步!

    战东来怒哼一声,呛然龙吟,已翻腕拔下背后的长剑,横在胸前,依然挡在床前!

    孙仲玉冷笑道:你想动手较量一番么?

    战东来做然道:你若再跨前一步,战某长剑可不留情!孙仲玉不屑地道:凭你也能拦得住我?战东来道:不信你就试试!孙仲玉不愿耽搁时间,只得忍气吞声的道:你可知道梅吟雪身受重伤,生命垂危?一语甫出,顿时使战东来想起任风萍掮着梅吟雪投店时的情景来!

    他原是深爱着梅吟雪的,一想起梅吟雪身负重伤,不由立感怔忡不安,但一般年轻人的傲气,却使得他丝毫不肯退让反问道:她身负重伤,与你何干?孙仲王道:我曾许诺过南宫平将她伤势治愈,而且还要将她亲手交还给南宫平!他不说犹可,话声未了,战东来已勃然大怒,道:原来你竟为了南宫平!哼!你休想碰她!孙仲玉道:她伤势很重,若不及早施救,恐怕有生命之忧!战东来冷笑道:她伤势再重,也用不着你操心!孙仲玉已忍无可忍,要知他原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适才一再忍气吞声,只是为梅吟雪着想,此刻见他竟然浑不讲理,不由也勃然变色!

    当下后退一步,右手一撤,已自腰间取出那奇形长剑!

    战东来放声狂笑,长剑已振腕攻出!

    孙仲玉脸泛杀机,右腕一抖,奇形长剑剑尖颤动,迅捷地向他右腕挑去!

    战东来右腕一沉,举火烧天,剑尖斜斜点向孙仲玉胸前七坎穴!

    这虽是一招江湖常见的普通招式,但在他的手中施出,威势却是大大不同!无论是腕力、部位、取时,均妙到极处,凌厉已极!

    孙仲玉身躯一侧,右臂一挥,奇形长剑由左至右,闪电般划出一道剑弧!

    他这一招出手,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却是凌厉至极,剑弧划出,已将战东来前胸章门、期门,以及左臂曲池三大死穴完全封住!

    战东来悚然心惊,方知遇到劲敌,身形连闪,方才躲过一招!

    孙仲玉不愿久战,一上手便施出绝技,快速绝伦、凌厉无比地攻过去!

    战东来虽然先前受制,但他武功究竟不比泛泛,三招甫过,又已扳成平手!同样施出快速绝伦的剑法,以快打快,以攻抢攻!

    眨眼之间,十招已过,双方功力所差无几,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古萨以及伟岸老者心系主人安危,均不自觉地缓缓向斗场走近!

    任风萍一看良机难再,当下便待悄悄夺门而出,岂料又被离他较近的伟岸老者发觉,将去路拦住,不由愤怒交加,折骨扇一挥,向伟岸老者攻去!

    伟岸老者呵呵一笑,双掌一错,自任风萍猛烈的攻势中,一穿而出。

    任风萍一咬牙根,左掌加足劲道全力劈出,硬接对方一掌。

    双方掌力接实,轰然一声大响!任风萍脸泛青白,瞪噔噔连退三步,胸中气血翻动,显然受伤不轻!伟岸老者却神色自若,伫立原地不动!

    任风萍心中一叹,只得打消逃走念头,转眼向斗场中望去!

    但见孙仲玉及战东来已战至激烈处,只见剑光闪闪,剑气森森,人影难辨!

    突地——

    孙仲玉清叱一声,战东来暴然大喝!两条人影倏地分开!

    孙仲玉右袖上被刺上一道深深的剑痕,只差半分,就要伤及皮肤。

    战东来左肩上却划出一道血槽!衣衫碎裂,肤肉外翻,鲜血涔涔滴下。

    双方这一比较,显见战东来技逊一筹!

    孙仲玉道:你已败在我手中,还有何话可说!战东来强忍痛楚,傲然道,笑话,胜负未分,生死未判,怎能说是战某败了!孙仲玉将奇形长剑扣回腰问,缓缓地道:如此以剑招相搏,极耗时间,且又于事无补,我们何不力拼三掌,立分胜败?战东来朗笑道:无妨!说着也将长剑归鞘。

    孙仲玉陡地舌绽春雷,大喝道:先接我一掌!右掌平举胸前,缓缓推出!

    战东来心知一掌之下,即能分出胜败生死,丝毫不敢大意,右掌运聚九成真力,亦自缓缓推出!

    但听轰然一声暴响,真气激荡,气流回旋!

    孙仲玉神色大变,脚下依然钉立如桩!

    战东来脸色更为苍白,马步浮动!孙仲玉提气大喝道:第二掌!右掌又缓缓推出!

    战东来星目喷火,施出十成真力,推出一掌!

    又听轰然一声暴响,真气激荡,气流回旋!

    孙仲玉面色泛青,马步浮动!

    战东来脸色惨白,后退一步。

    孙仲玉再度喝道:第三掌!

    喝声已无先前洪亮,显然受伤不轻!

    右掌运集全力推出!

    战东来牙关紧咬,眼冒金星,终于极其勉强地全力推出一革!

    轰!震天价响……

    孙仲玉脸色更青,倒退三步,额间汗珠不断淌下!

    战东来双目一闭,头脑一阵昏晕,扑倒于地……

    孙仲上嘴角抽搐,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缓缓走近床旁,将梅吟雪抱起,吃力地道:走!当先向房门大步走去!

    他的脚步不稳,身躯在剧烈地晃动,古萨上前一步,想要搀扶他,却被他大声喝退!

    接着孙仲玉咯出一大口鲜血,但终于还是大步地跨出了房门!

    伟岸老者朝任风萍冷笑道:今夜且饶你不死,待少岛主伤愈后,再来找你算帐!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任风萍神情痴呆,目光茫然,伟岸老者的话仿佛没有听见,口中喃喃道:群魔岛……群魔岛,独霸武林的大计,又多了一层阻碍,又多了一……夕阳西下,烟树冥冥,水波浩淼,一碧无际!

    震泽之滨,垂扬遍野,在柳丝低垂处,掩映着一堵残缺的围墙,围墙里面,瓦屋三椽,菜圃与花畦相间,情趣盎然!

    可是此刻却炊烟不冒,寂无人声,仿佛这庄园已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蓦地——

    阵急骤的马蹄声起处,只见一匹健马四蹄翻动,飞驰而来,它浑身的毛片已完全被汗水湿透,口沫乱喷,显见是曾经奔驰了一段长远的路程。

    就在驰抵庄门的一霎间,它悲嘶了一声,突的四蹄一蹶,砰的倒在地上,鼻孔里大口喘气,四条腿挣扎了一下,便虚弱地躺着不动了:马上的骑士伸手一按马鞍,腾空而起,瞧也不瞧那倒在地上的坐骑,身形如矢,直向庄门掠去……

    他正是获悉双亲性命垂危,千里长征,赶到这柳荫庄来的南宫平。

    三天来,他目不交睫,纵马疾驰,如今,他站在庄门外,右手方自举起,却突地变得犹豫起来…

    因为,在他的心中还存了一希望,希望他获得的消息是假的,但倘若门敲开了之后,他的希望也许就会立刻粉碎了!

    犹豫了半晌之后,他终于一咬牙,右手一落!砰砰砰!敲门之声一住,随听屋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喝问:是谁?语音虽是这样的低沉,但听在南宫平的耳中,却不啻如闻九天纶音,因为,这正是一年之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啊!

    他激动地喊道:爹爹!爹爹!我是平儿,平儿啊!谁料他这样兴奋地回答了之后,屋内却反而静了下来,不由他大吃一惊,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手下微一运劲,砰地推开两扇木门,迈步跨迸屋中。目光闪动,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的爹爹和母亲并肩盘膝坐在一张硬木榻上,四道闪耀着激动光芒的眼神,也正凝注在他的身上,看这情形,明显地并不如他所获得的消息那么坏!

    南宫平略一镇定心神,抢前几步,拜倒地上,道:不孝孩儿叩见爹爹妈妈!南宫常恕目中激动的光芒突然一敛,凛然望着跪在地上的南宫平,缓缓说道:平儿,你可是从诸神殿回来的么?南宫平点头道:孩儿正是从渚神殿回来,不过……南宫常恕截住道:是诸神殿主放你回来?南宫平摇头道:不是……

    话方出口,南宫常恕已勃然怒道:好个不守信诺的畜生,难道你忘了咱们南宫世家的家训了么?南宫平不知老父为何发怒,不由大吃一惊,忙低头应道。

    咱们家训,以信义为先,孩儿怎敢忘记?

    南宫常恕怒道:那你为何离开诸神殿返回中原,破坏了我家数代遵守的诺言?南宫平闻言,方知老父发怒的缘故,但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大多了,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不由得口中期期艾艾了半晌,仍自寻不出一个头绪来……

    南宫常恕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双目一睁,便待喝驾,却听身侧的南宫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瞧你把孩子吓成这个样子,你等他把话说完了再教训他也不迟啊!南宫常恕回头望了她一眼,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平儿,你有什么话说?南宫平这时已将拥塞在心头的乱麻般的往事理清,于是便将如何随着风漫天出海,到诸神殿的经过,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逐一详细禀告…

    南宫常恕听罢,默然良久,方始长叹一声,道:孩子!为父错怪你了!想不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你竟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唉!世事如浮云,变幻令人莫测……南宫夫人已自笑道:平儿,过来让妈妈瞧瞧!南宫平宛似一头迷途的羔羊,忽然找到慈母一般,应声站起身来,扑入母亲的怀中,只觉一股温馨暖流,浸润着他整个身心,于是,他的眼睛潮湿了,他默默地流着泪珠,默默地享受着慈母的爱抚……

    良久,良久——南宫平突地想起了门下食客万达的警告,霍然离开慈母的怀抱,关切地凝视着南宫常恕,道:万大哥曾经告诉孩儿,说爹爹和妈有性命之忧,但孩儿看来,他莫非故作危词不成!南宫常恕闻言,脸上忽然笼罩了一层阴郁的神色,望了爱妻一眼,沉重地缓缓说道:不错,为父和你妈的确有性命之忧,最多……最多……南宫平骇然惊道:什么?……

    南宫常恕垂头一叹,道:为父和你妈最多也活不到明天了!此言一出,南宫平脑际顿时轰的一声,脸色苍白地倒退了两步,失魂落魄地望着他的双亲,叫道:不!不!您和妈妈看起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呢!南宫常恕用镇定的目光,制止住爱子激动的情绪,沉重他说道:为父和你妈在外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不但中了剧毒,而且受了严重的内伤,目前只不过是凭着数十年的修为,勉强提住一口未散的真气而已,为的就是想和你见上最后一面,到了明天……唉!只要天光一亮,我们就……南宫平大叫一声!扑上去跪在榻前,张臂抱着母亲的双膝,哭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啊!不!不!这是不可能的……话声一顿,霍地跳起身来,叫道:孩儿绝不相信这是真的!南宫夫人凄然一叹,道:傻孩子!难道你爹爹还会骗你吗!南宫平虎目圆睁,遣:那么,告诉孩儿,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南宫常恕眼神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沉声道:就是你方才说过的那个意图独霸武林的帅天帆!帅天帆!

    南宫平噔噔倒退了两步,大叫道:又是他!又是他!咱们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这般歹毒啊!南宫常恕恨恨道:那厮不知怎地竞探出为父和你妈过去的事情,亲自寻来要咱们参加他的组织,为父自然不肯和他合作,致双方闹翻。谁料这恶贼在入屋之时,已暗中下了毒手,为父和你妈与他动手之后,方始发觉受了暗算,故此功力大打折扣,终于被他击伤……南宫平听得星目喷火,浑身热血沸腾,紧握双拳,大叫道:恶贼!恶贼!我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话尚未完,陡听一阵阴森的冷笑,飘进屋中……

    此际,暮色苍茫,湖滨野地,仅有微风拂柳的沙沙之声,是以这一阵冷笑,听来分外阴森刺耳!

    南宫平霍地旋身,睁目望去,只见柴扉开处,一个身材颀长、白面无须、身着儒衫的中年文士缓步走进庭院。

    南宫常恕夫妇似乎早已预料到此人的出现,故此神态都镇静如常,但南宫平却难以抑止心中的激动,大喝道:站住!来人微微一笑,应声止步。

    南宫乎跨前几步,挡住堂屋门口,喝道:你是谁?来于什么?来人一抱拳,笑道:在下萧梦远,特来拜望公子,并送今尊令堂往生极乐!南宫平勃然大怒道:匹大!你是帅天帆的狗党?萧梦远脸色一整,道:岂敢!帅先生倚区区如左右手!南宫平怒喝道:狗贼来得正好,我先宰了你,再找帅天帆算帐!右手一扬,呛然龙吟,精芒耀目,叶上秋露电闪出鞘,一指萧梦远,喝道:狗贼快过来领死!萧梦远晒然一笑,道:公子自信能置区区于死地么?南宫平膜目叱道:少废话,不信你就试试!萧梦远悠悠接着:姑不论公子未必能胜得了区区,就算我愿意将项上人头奉送,难道公子就不替令尊和令堂设想了吗?南宫平一怔,道:你是什么意思?萧梦远笑道:小意思,令尊和令堂是否能活得过今天,全看公子的意思来决定……南宫平哼了一声,厉声截住道:你休要做梦!萧梦远冷冷道:公子既然明白就好,常言道:百善以孝为先,公子要做一个不孝的罪人,区区自无话说。南宫平大大一震,默然无语。

    萧梦远狡猾地笑了笑,又道:南宫世家富甲王侯,令尊与令堂昔年名倾天下,如今竟落得蛰处湖边,这是谁的赐予?公子不去奋发图强,重振家声以报亲恩,反而斤斤于一已之私怨,置双亲性命于不顾,此种狭窄胸怀,偏激思想,实令区区为之扼腕!这一番话,只听得南宫平毛骨悚然,冷汗涔涔而下!

    的确,萧梦远的话并没有错,南宫世家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乃是诸神殿的赐予,但南宫世家之兴起,也可说是得力于诸神殿,何况如今诸神殿已冰消瓦解,殿主南宫永乐也离开了人间,这种种恩怨,又如何算法?

    南宫平扪心自问,他的仇人是群魔岛?但群魔岛并不曾损害过南宫世家的一草一木。那么,是帅天帆吧?不错,帅天帆曾经有形无形地陷害过他,他的双亲也正是遭了帅无帆的毒手,可是,正如萧梦远所说,即使杀了帅天帆,能挽回南宫世家已坠的声望和财富吗?

    杀了帅天帆能挽救得了垂危的双亲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个不字!

    但是,不反抗帅天帆,又该怎么办呢?

    南宫平心中思绪如潮,紊乱如丝,怔怔地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如知何是好……

    忽听南宫常恕一声朗笑,道:好一个利口伧夫!竟敢在老夫面前饶舌!随即严肃地喝道:平儿!为父和你母亲蛰居湖滨,以贫苦度此余生,乃是恪守我南宫世家世代之诺言所致,与人无夫,帅天帆狼子野心,意图以邪恶手段,驱策武林,杀之正是为天下除大害,你还犹豫什么?话声有若暮鼓晨钟,撞击着南宫平昏乱的心绪,顿令他神智为之一振,忙一定神,应声道:大人严论,孩儿省得!扬剑一指萧梦远,厉喝:狗贼速来领死!萧梦远依然神色不变,笑容满面他说道:常言道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公子以为区区不进屋中,就不能置令尊令堂于死地了么?此际,南宫平心中已恨怒到了极点,直恨不得扑上去,把这萧梦远砍成肉酱,但却考虑到对方这般引逗,极可能是故作姿态,引自己离开门口,另派人乘隙入屋对双亲不利,是以始终不敢移动,当下,横剑喝道:狗贼徒仗空言,我倒不信你有何伎俩!萧梦远笑嘻嘻地伸手入怀中,缓缓取出一只晶莹夺目的翠玉小杯,阴侧恻他说道:令尊与令堂的性命,便系于这只杯子之上,公子要不要试它一试?夜色苍茫,南宫平定晴细看,也瞧不出这只小玉杯中盛的是什么东西,双方距离足有两丈,又势难出手抢夺或击毁这玉杯,不由心中焦躁,脑中千万个办法反复奔腾,仍旧选择不出一个善策……

    萧梦远见南宫平一副踌躇失措的神态,不禁越加得意,阴森一笑,又复逼问道:公子的主意打好了没有,区区尚有要事在身,可不能久候。南宫平闻言,脑际忽然灵光一闪,忆起父母昔日相赐的一对护花铃来,当下,迅快探手入怀,将两只护花铃取出,一只扣在掌心,一扬手,另一只疾飞而出……

    叮铃铃!一声清脆的铃声划空而起,一只小小金铃带着一线金丝,闪电般向萧梦远手中的玉杯击去!

    谁知——

    铃声乍响之顷,陡听屋内南宫常恕夫妇突地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南宫平大吃一惊,慌忙将掌心中扣着的金铃发出,钩住了眼看就要击中萧梦远手中玉杯的金铃,闪电般掣回手中,然后迅快掉头一看!

    灯光荧荧之下,只见双亲业已面如死灰,牙关紧咬,浑身不住痉挛抽搐,神态痛苦至极!

    耳际,传来萧梦远的得意笑声道:如何!公子这是自作聪明,害了令尊与令堂,可怪不得区区了。南宫平回头厉声喝道:狗贼!你使的什么卑鄙手段?快说!萧梦远诡笑道:这是公子自己下的手,与区区何干!南宫平目眦俱裂,扬剑喝道:你再胡说,我便将你碎尸万段!萧梦远笑道:本来帅先生赐与令尊令堂的毒药,毒性潜伏于体内,需区区将这玉杯掷在地上之时,方始会被那清脆的玉杯破碎之声引发,如今公子的铃声,效果竟高于这玉杯,真是妙不可言!话声微顿,倏地面容一整,又道:若公子不忍双亲受苦,答允为帅先生效力还来得及,望公子三思!南宫平又急又怒,只气得毛发直竖,星目流血,心如油煎,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

    萧梦远笑了笑,缓缓探手人怀中,又取出两只色泽相同的小玉杯来,道:本来按照规定,须掷碎第三只玉杯,方是令双亲毕命之时,现在有公于代劳,区区只须损失两只便可了事,公子若是心存疑虑,区区这就试给你看一看!言罢,将一只玉杯朝地上一掷——铛啷:一声清越脆响乍迸,顿听屋内南宫常恕夫妇齐声惨叫,紧接着呻吟喘息之声迸作……

    南宫平掉头望去,只见母亲已倒在爹爹怀中,爹爹的七窍中已渗出一滴滴淤血,面目痉挛,神态惨凄,不由心胆俱裂,当下一咬牙,霍地回身,嘶声叫道:狗贼!我……我……答……言还未了,陡听乃父颤声吼道:住嘴!

    南宫平转身哭叫道:爹爹!你……

    南宫常恕嘴唇抽搐,深深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平儿!你忘了咱们的家训了吗?你……你若是为了我和你母亲的性命而屈服,你……你……你就是南宫世家的不肖子孙……天下武林的罪人……南宫平心如刀割,他何尝不明白爹爹的话乃是大义凛然的至理,但是,他身为人于,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受苦,甚至死亡吗?

    不!不!我不能这样做……他心中痛苦地喊叫着,一咬牙,霍地旋身,朝着萧梦远昏乱地冲去……

    他脚步方自一动,萧梦远立即一声断喝:站住!南宫平应声怔然止步。

    萧梦远高高举起手中的玉杯,狞笑道:你再动一步,我这玉杯便立成粉碎,答不答应,只准你站在原他说话!南宫平钢牙挫得咯咯作响,拳头紧握,指甲都深深隐入肉中,半晌,忽地长叹一声,恨恨道:也罢!我……陡听乃父又是一声嘶哑的呼唤:平儿!

    南宫平茫然地转过身子,却不由心中猛地一震!

    只见爹爹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作出向母亲脑门拍下之势。忙急声叫道:爹爹!你……南宫常恕怒目瞪着爱子,哑声道:你已决定屈服了?南宫平笑道:爹爹!除此之外,孩儿又有什么办法呢!南宫常恕忽地惨然一笑,道:也好,为父实不忍见我有如此不肖的儿子,只好和你母亲先走一步了!南宫平失声大哭起来,噗地跪下,叫道:不!不!爹爹!你不能这样做!南宫常恕沉声道:那就答应为父,将这姓萧的杀了,然后召集天下武林,除去帅天帆这恶贼!南宫平把心一横,叫道:好!孩儿答应你老人家,誓报此仇!话声一落,霍地长身而起,凌空一转,挺剑直扑萧梦远,厉喝道:狗贼拿命来!萧梦远见他神情惨厉,其势凛凛有若天神,不由骇然失色,慌忙飘身后退数丈,狞笑一声,扬手将第二只玉杯猛然朝地上一掷……

    说时迟,那时快,他玉杯方告脱手,柴扉外一条人影疾掠而至,势如闪电,伸手将玉杯接住,同时反手一按,萧梦远顿觉腰间一阵剧痛,浑身虚脱,噗地仰翻地上,动弹不得!

    南宫平又惊又喜,忙一沉真气,止住前扑之势,脚落实地。

    定眼瞧去,不禁失声叫道:是您老人家!

    来人也自收势,原来是个身材猥琐的秃顶老人,也正是昔年名震武林的风尘三友中的神行仙影铜拳铁掌鲁逸仙!

    他歉然地对南宫平道:愚叔来迟一步,累贤侄受惊了!南宫平闻言,顿时悲从中来,垂泪道:我爹爹和娘恐怕…鲁逸仙摇手道:贤侄不必忧虑,这事包在愚叔身上……说时,柴扉外又是一条人影飞掠而至,南宫平闪目望去,见来人乃是个走方郎中打扮的矮胖老者。

    鲁逸仙已迎着此人笑问道:都收拾了么?

    矮胖老者吭也不吭,只冷冷地点了点头。

    鲁逸仙转对南宫平道:贤侄快过来拜见这位名倾天下的夺命郎中崔明鬼崔大侠!南宫平久已闻说这夺命郎中崔明鬼医道神通,不禁大喜,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晚辈南宫平拜见老前辈!崔明鬼一摆手,神情冷漠地一颔首,仍然双唇紧闭,不吭一声。

    南宫平心知这种风尘奇人,性情多半如此,遂转对鲁逸仙道:叔叔怎会来得这般凑巧,可是……鲁逸仙摇手止住道:这事说来话长,且先瞧瞧你爹娘再说。弯腰抓起地上的萧梦远,同崔明鬼走进屋中。

    这时,南宫常恕适才勉力提聚最后一口真气,和爱子说了一番话之后,已然气息奄奄地倒在榻上,南宫平见这情形,不禁大惊失色,焦急的泪珠,又复滚滚而出!

    鲁逸仙放下萧梦远,侧顾崔明嵬,严肃地说道:崔兄,这就有劳一展妙手了!崔明鬼上前替南宫常恕按了按脉息,冷冷说了声:无妨!便自伸手入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从包中摸出一个黑色小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分别塞入南宫常恕夫妇口中,道:半个时辰后,他二人体内毒性自解,那时再疗伤便好了!说完,自顾一旁坐下,闭目养神。

    南宫平疑信参半,又不好出声询问,只得望着鲁逸仙,方待开口……

    鲁逸仙己抢着低声道:贤侄但请放心,愚叔自从接到你家中以前的食客万达的消息,得知你爹娘遭害,不知费了几许精神,才请出崔大侠前来相助,若不是在庄外收拾几个小脚色,早就进来了……话声微顿,又道:你不是到诸神殿去了吗?怎会到中原来呢?南宫平长叹一声,遂将这一年来的经过,详细说了。

    鲁逸仙听罢,点头叹息道:想不到这短短时光,竟发生了这许多事故,待你爹娘医好之后,咱们得好好商量个办法……说话之间,只听南宫常恕夫妇已齐声长呻,霍然醒转,南宫平大喜,忙扑上前喊道:爹爹!妈!……南宫常恕一眼看见鲁逸仙,遂摆手止住南宫平,笑对鲁逸仙道:贤弟!可辛苦你了!鲁逸仙笑道:不是我的功劳。伸手一指崔明嵬,道:多亏崔兄大力,大哥和三妹才能逢凶化吉哩!南宫常恕一望崔明嵬,方自恍然,忙就在榻上抱拳道:愚夫妇有何德能,敢劳动崔大侠赐予援手……崔明嵬欠身而起,摆手道:现在不忙谢我,还有事情不曾了哩,我且先为你疗伤,待会由你来治尊夫人好了。南宫常恕闻言连声称谢,崔明嵬又从布包中摸出一个白色小瓶,倾了一撮白色粉未在两手掌心上,探入南宫常恕的衣裳里面,分按在丹田、命门两穴道上,运聚本身三昧真火,将掌心的药未炼化,逼人南宫常恕体内,约有一盏热茶功夫之久,只听南宫常恕大大吁了口气,出了一身热汗。

    崔明嵬抽出双手,吩咐南宫常恕略为调息,然后倒药未在他两手掌心上,将用法说了,南宫常恕依法施为,将爱妻伤势医好,这才双双振衣下榻,重新向崔明嵬施礼致谢救命大德。

    崔明嵬微一颔首表示答礼,便又自顾一旁坐下,闭目养神。

    鲁逸仙这才向南宫常恕夫妇重新拜见,恨恨道:想不到帅天帆这厮如此可恶,我们倒要好好想个办法来收拾收拾他,才不辜负他的这一番盛意哩!南宫常恕长叹一声,道:本来愚兄自从送走了平儿之后,已自雄心尽灭,借同三妹隐居此地,打算安静地度过这晚年,谁知这一来,势非东山复出,与这武林枭雄一争短长不可了。话声微顿,目注鲁逸仙道:贤弟从江湖来,可知道帅天帆的动静么?鲁逸仙沉吟道:小弟只知道他利用药物和卑鄙手段,已笼络了七大门派之人,打算开一次推举武林盟主大会,至于何时召开,以及开会地点,却不知晓。大哥会见那厮之时,可曾获得一点头绪么?南宫常恕摇了摇头,忽然若有所得地瞧着蜷伏地上的萧梦远,笑道:此人既自称是帅天帆的左右手,何不从他身上着手!鲁逸仙也笑道:大哥之言,正合弟意。当下,弯腰伸手在萧梦远胁间一按一拍,解了穴道,笑嘻嘻的说道:阁下要死要活,在下洗耳恭听。萧梦远以手撑地站起身来,暗自一运真力,谁知浑身竟似虚脱了一般,膝盖一软,噗地又自跌坐在地上,方知欲求一拚之望已绝,心中不由又急又怒,但脸上神色却保持着一派笑容,缓缓反问道:要死如何?要活又如何?鲁逸仙笑道:要死如何且不谈,阁下若要活下去,得拿出几句话来作交换条件。萧梦远冷笑道:要想从我口中问出半个字来,除非阁下愿意投效帅先生。鲁逸仙冷冷道:那么,阁下是不想活了,但是死也不见得舒服哩!萧梦远微笑道:既落人手,区区岂敢有此奢望!鲁逸仙哈哈一笑,道:很好,就请阁下尝尝我的缩脉焚心锁百穴手法如何!萧梦远乍闻缩脉焚心锁百穴手法之名,顿时脸色大变,张口方待说话,鲁逸仙的双手已自连连挥动,他顿觉浑身一阵酸软,便自倒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