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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亦真亦幻难分辩

    叶林枫心中已几分明白,可能这“翠玉灵芝”是自己家传之物,对自己至关重要,自此以后,叶林枫再也不随便取出,贴肉挂在胸前,但在无人处却不止一次地取出仔细观察,但除了晶莹可爱外,并未发现有其它的秘密。

    后来时间久了,研究的次数多了,因为看不出所以然,也就当做一件父母所遗的纪念品来看,只是小心珍藏而已,一直到了去年,叶林枫年满二十岁,已得宿字桐武功十之七八,一个月明如昼的晚上,宿宇桐将叶林枫唤到身前说道:“枫儿,明天我带你出去历练历练,顺便找寻一个人,你不是屡次要想知道你的身世么?找到了那人,一切便明白了。”

    这是叶林枫自小盼望着的事,自是喜不自胜,第二天师徒二人,即离开了宿宇桐隐居之处,踏入江湖。

    才出来月余,在川中便听传言,武林中出了一个白骨魔主,武功神奇,到处杀人,又过了不久,又传说三异之一的瘦时迁,瘦皮猴宋怒被杀,宿宇桐听了,登时气愤填胸,立誓要为师弟仇,因此四处追寻白骨魔主行踪,这样以来,倒把寻人之事暂时放下。

    想不到不由川入湘,在华龙寺中,却遇见瘦时迁,在夜探寺院中瘦时迁和宿宇桐都丧命在白骨魔主之手,若非有人相救,连叶林枫也难逃一死。

    可是师父要找的什么人,却从未告诉过叶林枫,师父一死等于寻人的希望也幻灭了,人海茫茫,他去找谁?

    叶林枫因恩师被杀,所受的打击太大了,宿宇桐教养他成人,恩同父母,痛遭变故以后,只好把自己的事放下,一心一意要为师报仇,等报毕师仇,再作自己打算,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对于自己的事,连想也没去想一下。

    如今一听剑婢提及那只翠玉灵芝,忽然触发了自己身世之谜。

    又听那桂蕊格格笑道:“公主你真美啊!”

    百花公主道:“是吗?”

    桂蕊又道:“若是让他这样看上-眼,不服服贴贴听话才怪!”

    叶林枫心中明白,桂蕊口中的“他”,当然是指自己。

    只听百花公主也格格媚笑道:“不行啊!他不是见色着迷的人,所以我只能用方法慢慢来抓他的心。”

    桂蕊说道:“白天那一幕,真滑稽,他信了么?”

    “白天?”叶林枫心中一动,“是不是指马车落河之事?”

    百花公主突然叱道:“别多话!快替我穿好衣服。”

    小屋中声音寂然,只传出穿衣的响声。

    叶林枫听了这番话,已知道这百花公主虽是狡猾过人,但对自己并无伤害之意,只不知白天她在神女庙百花亭中,告诉自己的事,真实性如何。

    过了一会,衣服已经穿好,只听那百花公主又吩咐道:“你现在去传命彩姑,这一路上,要她们小心霞云山的人和老花子,别让他们跟了下来,啊!还有幽谷的的人,至于那女人,那是瞒不了的,到时我自然有法子应付她。”

    桂蕊道:“婢女理会得,彩姑已安排好了。”

    百花公主又道:“我在那出口处写的字,彩姑看没有?”

    桂蕊道:“看见了,彩姑没亲自来,就是骗那个老花子去了。”

    叶林枫暗自哼了一声,心说:“我师父是何许人,岂是她能骗得了的?”

    百花公主笑道:“那就对了。”

    想了一想,又道:“明儿你赶到前面去,再准备-辆车。”

    “是!”

    “啊!还有……”

    那“有”字声音拖得很长,不知是在考虑该不该说,还是要说的事没下决心,百花公主犹豫了一阵,才说道:“好啦!你去吧,传话她们,只要在五十里以内,发现可疑人物,即派人禀告,那桂蕊应了一声,看风轻拂,似已奔出庙去,叶林枫想不到这百花公主外表温婉沉静,内心却如此狡诈,恐怕凤芝卿,幽魂玉女,连那阴险狡诈的鬼谷子,与她比起来,还逊了一筹,现在他完全明白了她的用意,不但要得到那本武圣的宝录,而且还要得到自己,而桂蕊说的白天那一幕真滑稽,再加之适才她吩咐再准备一辆车来的话,可见白天那赶车的汉子,并不是”幽魂玉女“乔装,根本就是她的安排,她所以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使她与自己共过患难,坚定对她的信任,其二使他对幽魂玉女有芥蒂,将来真若遇上,不至于相信她的话,甚至还与她站在一边对付幽魂玉女。

    至于走出地道口时写的字,难怪自己看不懂,原来是她们幽谷独创的记号,她并没派人去通知师父,而是吩咐彩姑,如何去拦阻、欺骗连师父也在内的那些人。

    叶林枫不解的是,她所要拦阻、欺骗,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人,一个个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有的还是机谋诡诈的人物,那彩姑再能干,又用什么办法去拦阻?凭武功,彩姑再行,也不会胜得过那些人,靠“欺骗”,她又如何会使那些人相信?

    叶林枫真是百思不解,他知道桂蕊去了,百花公主第二幕戏又要开始了,他索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呼吸均匀,装着被点睡穴睡熟的样子。

    果然不错,这时百花公主确实静静站在他身边,只要他一动,或是眼睛睁-下,立时就会被百花公主看破。

    叶林枫不动,她也不动,静静地站了好一会,似是经过她观察以后,认为叶林枫确实被点穴道睡去,才口角漾起一丝狡狯而得意的微笑,道:“哟!怎么睡着了!”

    叶林枫心中一惊,才知道她已站在自己身边,虽然听见,却仍做不知。

    百花公主又笑了一笑,这次她不用手,右袖轻轻向叶林枫身上一拂。

    叶林枫顿觉香风一拂,全身立即震了一下,好像有人用手在睡穴和软穴拍了一掌,这种现象,叶林枫不用猜已知是在为自己解开穴道。

    只是这种解穴手法,够叶林枫骇异的了,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到,武功会有这种奇妙的解穴法。

    叶林枫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装就要将得像,于是,他先伸了个懒腰,再打了个哈欠,才缓缓睁开眼来,见百花公主站在离自己两尺附近,装做得猛地一惊,“啊”了一声,翻身就想坐起。

    上身才离地尺许,突又惊得“咦”了一声,随又躺下说道:“怎么搞的?我……”叶林枫这一装,倒是装得很像。

    百花公主微笑道:“周身投气力,是不是啊?”

    叶林枫故意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百花公主,说道:“我好像被人点过软穴?”

    百花公主说道:“是啊?那一定是我了,这儿没有外人啊。”

    叶林枫疑惑地看着她,看了一阵,摇摇头说道:“不会是公主,奇怪啊,我身上怎么会有那种感觉?”

    百花公主又笑了一笑,道:“没有什么奇怪,白天落河溅湿了衣服,又淋了一场大雨,适才经火一烤,冷热夹攻,少侠又睡了这一阵,身子自然懒洋洋的,少侠稍为运行一下真气,就会好的,不知我这说法对不对?”

    不对也是对,百花公主在编造理由,叶林枫明知是假,也得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原来如此,是啊,在下武功再是不济,也不至被人点了穴道,还不知道的。”

    这-来,两人全算掩饰过去了,百花公主放了心,而叶林枫心中却在暗笑。

    叶林枫停了一停,才翻身立起,故意目光落在百花公主身上.诧异地问道:“公主哪来的衣服换?”

    百花公主点头道:“适才一个婢女送来的。”说时目光不断在叶林枫脸上打转。

    叶林枫机警地装做尴尬,一笑道:“看我睡得多死,竟一点也不知道。”

    百花公主道:“是我见你睡熟,叫她轻轻地进来,怕惊醒了你。”

    原来百花公主已完全改变了,一身蓝色紧身衣裤,用一块绣花头巾包着秀发,背上背了一柄长剑,完全是一个普通走江湖人的打扮。

    尤其在眉心中点了一颗胭脂痣,加上一身俏丽的打扮,更显得婀娜俏丽,妩媚动人。

    叶林枫明白,她换衣和眉心加点一颗红痣的原因,一定是使人不注意她会是百花公主,因为,现今江湖上,这种打扮的人太多了,容易使人忽略过去。

    叶林枫唔了一声说道:“我们上路么?”

    百花公主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些人四下在追踪你,我是想,你也得换换装。”

    叶林枫心说:“花样来了!”微微一笑,顺着她说道:“公主真想得周到,这样路上可省去些麻烦,可是,哪来的服装。”

    百花公主向他招手,说道:“来啊!我早准备好啦。”说罢,向小屋中走去。

    叶林枫自听她们提到“翠玉灵芝”之事后,对弄清楚自己身世之念更浓了,他倒不是想得到那部什么武圣宝录,而是想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当今天下三大怪谷的少主人,而那位看破情关,隐身佛门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因此,他决心将计就计,顺着她的摆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不顺着她,绝不能解开这个谜,可能这女人所说的兵书宝剑,地点上还有问题。

    叶林枫想了一想,便随在她的身后,向小屋中走去。

    只见小屋中火堆旁地上,果然有一包衣服,叶林枫心想:“这女人什么事全预作安排,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绝想不到我会识破她的诡计。”

    当下笑道:“公主可真想得周到。”

    百花公主叹口气道:“没法子,为了你的安全,在这波动诡谲的江湖上,只有多费一点心思了。”

    百花公主说罢,指着那包衣服说道:“先换上吧,我再替你易容。”

    “易容?”

    “唔!你不想快-点到达目的地?你不知道啊,我心中多急,想早一点证实你是不是我的表哥,假若你是真的,我便……”

    说至此,脸上忽然现出一片红晕,火光中更显得明艳,完全一副纯洁少女的娇羞。

    叶林枫既然决心将计就计,所以笑道:“公主说的是。”

    百花公主又忸怩一笑道:“以后,你别叫我公主,你不是说我像铁掌震八方的女儿么,你就叫我表妹吧,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是铁掌震八方的女儿,我也喊你表哥,这一来,人家便不会怀疑了。”

    叶林枫道:“好罢!照公主的吩咐就是。”

    “嗯!”百花公主腰肢一扭说道:“又是公主公主的,不!我要你现在就叫我一声表妹。”

    叶林枫心中暗笑,口中却当真叫道:“表妹!”“嗯!表哥!”这一声“表哥”,叫得又甜又脆,有娇憨,也有亲切,有深情,也有羞怯,若非叶林枫偷听了她和桂蕊那番话,怕不被她所迷?

    百花公主娇媚地一笑,缓步向小屋外走去,走到屋门口,又回眸一笑道:“表哥,我去外面等你换衣服。”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叶林枫才看着那套衣服,竟是-套普通书生服装,还有一顶文生巾,穿戴在身上,竟然不大不小,好像为他量身做成一般。“哟!好潇洒啊!”

    叶林枫抬头一看,百花公主已站在小屋门口,一双妙目,不断地向他上下打量。

    叶林枫笑道:“这衣服真合身!”

    百花公主又缓步走了进来,手中却拿着一只小瓶说道:“那更好了,来,我替你易容。”

    叶林枫说道:“那是什么?”

    “易容膏,你不知花谷中的易容术,是独步天下么?”说罢,将瓶盖打开,倾出一点黄色的东西,在纤掌上揉了一揉,笑着向叶林枫说道:“来啊!擦上这易容膏,就谁也看不出来了。”

    叶林枫暗忖:“江湖诡谲,人心难测,自己受过几次波折,从中得到了教训,增长了见识,感情用事和衣貌取人,往往会铸成大错。”

    第二天早上,由天河至莲花的路上,缓缓走着两人,前面是一身紧身衣裤的姑娘,后面走个似是大病刚愈的书生。

    两人在一家路旁小店门口停了下来,姑娘说道:“表哥你病刚好,咱们歇歇吧,等我替你拦一辆过路的车代步。”

    后面的书生点点头说道:“是啊,我真走不动啦,有一辆车就好了。”

    说罢,随着姑娘,进入那家小店。

    原来,前面姑娘正是百花公主,后面跟着的则是叶林枫。

    这时,不过辰时光景,店中早有两个青年人在喝茶,叶林枫走进店来,目光落在那两个青年人脸上,突然一怔。

    因为两个年青人中,有一个叶林枫认得,正是莫东亭,另一个叶林枫虽然不识,但却有些面熟。

    两人进店,莫东亭抬头扫了两人一眼,好像并不注意叶林枫,却一直在百花公主脸上扫来扫去,由这一点证明,百花公主替叶林枫易容十分成功。“

    那百花公主并不理会,在门口一张桌旁坐下,向叶林枫说道:“表哥.你要吃点什么?”

    叶林枫说道:“咱们也喝茶吧!”话才说完,忍不住又向那位有些面熟的年青人看去。

    忽然他想起来了,心说:“那不是毒针狐狸自喜媚么?她怎么会跟莫东亭搞在一起?而且她还乔装了。”

    “表哥!”-声清脆的声音,在叶林枫耳边响起,叶林枫眉头微微一皱,回过头来说道:“什么事?”

    百花公主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你说会不会有车?”

    叶林枫顺口应道:“一定有!”

    “咦!你怎么知道?”

    “啊!”叶林枫微微一惊,才知有了语病,星眸一转说道,“这是阳关大道,哪能没有。”

    “唔!”百花公主似是才放心,这时,伙计己送来两杯茶。

    那边桌上忽然传来细语道:“看你,又是色迷迷的。”

    叶林枫-听,正是白喜媚的声音,只听莫东亭哈哈一,也低声道:“我认得她。”

    “是谁?”“一个微不足道的武林中人的女儿。”

    “怎么认识的?”

    “那姓叶的曾救过她。”

    “不对吧!我好像也认识她。”

    “你也认识?”

    “唔!”

    “你说她是谁?”

    “大大有名的人!”

    “到底是谁?”

    “她……”

    “两人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百花公主和叶林枫全听得清清楚楚,两人见话声忽然停顿,忍不住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坐在其东亭对面的白喜媚,正用指着醮茶,在桌上写字,显然是在写幽谷二个字。

    百花公主忽然柳眉挑起,冷笑着低声道:“原来是她。”

    叶林枫低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哼!真活得不耐烦了,那男人是谁?”

    “铁拐仙之徒。”

    叶林枫以为,提到琼崖三仙的名头,这百花公主必然会对莫东亭多少有点顾忌。

    哪知事实不然,百花公主嘴角一撇,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一样是活得不耐烦!”

    叶林枫对这莫东亭本来就没有好感,如今又见与白喜媚在一起,忽然醒悟,原来那夜在梅苑中发生的事,竟是出自莫东亭的安排,自己那夜险些中了他的巧计,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武林险恶,江湖诡怪,这话一点不错,当下冷笑道:“不错,全是些阴险毒辣的人物。”

    叶林枫因识破了莫东亭的本来面目,早将过去的交游置诸脑后,这时他真想百花公主出手治治他们一下,他落得隔山观虎斗,来一个以毒攻毒。

    百花公主又笑道:“现在不是时候,我要让他们肯定我是个微足不道的令狐玉妍。”

    百花公主说罢,故意凄然说道:“表哥,这数月来,我爹的病好一点没有?”

    叶林枫一听,知道百花公主又在做戏了,但在这种时候,他还不能不帮助演配角,当下变着声音道:“还不是老样子,好在知道你脱了脸,不然活活地把老人家气死!”

    只听莫东亭哈哈一笑,低声道:“我说如何,你走了眼吧!若然不是她,哪来的爹爹有病?”

    白喜媚“咦”了一声道:“那就怪了,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这边百花公主故意取出手巾,试泪道:“唉!爹爹一对铁掌,当年威镇赣南一带,想不到我现在还避祸地方,都怪我不争气,当年不好好学武!”

    叶林枫心想:“真是唱作俱佳!”

    但口中只得道:“表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比我强了,我念的知乎者也,对武功一道更是一窍不通。”

    莫东亭的声音又说道:“听到没有,不会错的了!”

    那白喜媚仍在疑惑地说道:“你不信么,真像她呢。”

    莫东亭似已毫无顾忌地大声说道:“我亲眼见过的人,绝对错不了!”

    “那么你又想动歪念头了?”

    “我可没管过你,你擒来的那些人,难道还不够你享受的!”

    “呸!那是你要我那样做的,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干呢!”

    百花公主柳眉一挑,突然站了起来,叶林枫以为她要出手去征治莫东亭,心想:“原来这莫东亭是个衣冠禽兽,我若非易过容,也要教训他一顿。”所以,他也不出声阻止。

    那百花公主却说道:“表哥,你坐一下,我出去一会就回来。”说罢,向店后走去。

    莫东亭目注百花公主的身后,又是一声哈哈笑道:“哈哈哈!我听你的就是了,别人吃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那姓叶的小于真有福气,我想不通我哪一点不如他。”

    叶林枫,真想-掌劈去,但回头一想:“迟早我要找他算帐,何必忙在一时,这时让他识破,只怕当真误了自己大事。”心中恁地一想,便又隐忍下来。

    一会工夫,那百花公主已折身回来,坐下后,向叶林枫笑了一笑。

    叶林枫陡然百花公主笑得有点神秘,心中正百思不解,一会工夫,忽然店门外走来两个乞儿,每人左手提着一根打狗棒,好像是用泥新抹成,尤其那一对编贝似的洁白的牙齿,更于乞儿不相衬。

    叶林枫不由心中一动,正转头去看百花公主,却正见她对着他嫣然而笑,好像是说:“你看着吧,好戏要来了呢!”

    两个乞儿突然简板乒乒乓乓敲起,向叶林枫桌前走来,一个乞儿喝道:“喂!好公子,矜孤惜寡又怜贫!”

    一个乞儿跟着唱道:“一块金,一块银。偿给乞儿福寿恒!”

    先前那乞儿又喝道:“喂!好心肠,好报应,行善之人天保佑!”

    后面乞儿又接口道:“喂!大登科,小登科,双喜临门子孙多!”

    简板一停,一个乞儿伸出手来,向两人说道:“好姑娘好公子,行行好,赏给乞儿一点饭钱。”百花公主笑了一笑,伸手从怀中摸出-块碎银,丢给那乞儿说道:“去去去!别在这儿唱了。”

    两个乞儿躬了躬身,露齿-笑,转身又向莫东亭两人走去。

    只听简板响起,前面乞儿又唱道:“喂!好姑娘,真慷慨,出于就是银一块!”

    后面乞儿和声道:“喂!一块银,算得啥,这位公于更慷慨。”

    前面乞儿又唱道:“喂!她给银,你给金,乞儿今天走红运。”

    叶林枫听得好生暗笑,心说:“这两人若是她的婢女,装得唱得以忒象。”

    后面乞儿已唱道:“不给金,不给银,阎王派人到家门!”

    叶林枫听得几乎失笑出声,心说:“开始了,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惹他们生气。”

    果然,两个乞儿才走到莫东亭桌前,尚未伸手,只见那毒针狐狸双目圆睁,喝道:“你们唱的什么?哼!恶讨到我头上来了?滚开!”

    那两个乞儿并不害怕,又敲起简板,一个唱道:“喂!公子爷,别生气,乞儿唱的是真的。”一个又喝道:“喂!是真话,不是假,脱靴脱帽分真假!”

    那白喜媚登时一变,愣愣地看着两个乞儿。

    莫东亭向两个乞儿端详了一阵,伸手摸出一锭金子,用两个指头夹着,说道:“拿去!”

    叶林枫一看,便知莫东事摸不清这两个乞儿是什么人,所以先想试试乞儿的内力,心想:“他果然狡诈沉着,比白喜媚强多了。”简板-停,那前面的乞儿,果然伸手去接。

    叶林枫看了百花公主一眼,心说:“你那婢女也许小巧功夫了得,若说比试内力,一定不及莫东亭,三仙之徒,岂是泛泛之辈。”

    百花公主脸上仍是微微含笑,好像对那两个乞儿,颇有信心的样子。

    说时迟,就在叶林枫回眼一瞬,只听莫东亭“啊”了一声。

    叶林枫回头一看,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已到了乞儿手中,那莫东亭竟张目结舌,一险惶惑的样子。

    白喜媚突然一拍桌子。“砰”地一声,站了起来,对着两个乞儿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乞儿毫不在意,同时微微躬身,仅口中说声:“谢谢!”说罢,转身便走,也不答白喜媚喝问。

    那白喜媚大喝声:“站住!”右手疾伸,便向那个乞儿肩头抓去。

    相距不过数尺,白喜媚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出手又快,自然一抓就着。

    叶林枫见那乞儿并不闪避,真是奇怪,忽听白喜媚“啊哟”一声,抓着肩头的右手,疾向后,而且身子也向后退了一步,好像手已受伤。

    莫东亭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身子凌空窜起,笑声未落,人已站在店门口,双手下伸,拦着两个乞儿去路,冷冷说道:“你们可是北王门下?”

    叶林枫所得一怔,心说:“难道这乞儿适才从她手中接去那枚金锭,使的竟是我师父的手法?可惜适才自己大意,未能仔细看出。”

    那乞儿嘻嘻一笑道:“谁是北王啊!我可不认识。”

    白喜媚突然在店中尖声叫道:“别放他们走,他们是万毒魔门下,啊哟!我的手。”

    叶林枫忙又回头看去,只见白喜媚一只右手,就在这一会功夫,肿得晶莹发大了数倍,而且脸色铁青,浑身微微发颤,显得十分痛苦。

    这-来,叶林枫更觉得奇怪了,心说:“难道花谷的人,也是使毒能手,何以白喜媚仅在她们肩上抓了一下,那乞儿并末还手,便伤得如此厉害。”

    另一个乞儿也嘻嘻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说道:“万毒老儿么?他也配做我的师父?”白喜媚这一声尖叫,莫东亭不由向她扫了一眼,一眼看见她右手肿得又粗又亮,顿时一怔,脸上现出迷的神色。

    “化力神功?”叶林枫脑中轰然一震,心说,“这种神功据说是一种邪门功夫,武林中从未听过有人传说,师父会这功夫,而且他老人家以北王之尊,也不该会这种功夫才对。”

    自喜媚又尖叫道:“不是,不是,他分明身上穿的有万毒魔老儿毒须甲,一定是万毒老儿那儿派来的。”

    只见百花公主始终坐在那儿,口角噙着微笑,一脸得意的神色。

    那两个乞儿又嘻嘻一笑道:“你们说我是谁的门下都可以,对不起,我要走啦!”

    莫东亭平素狂放不羁,面对任何强敌,也是朗朗笑声不绝,可是,今天遇到这两个乞儿,早己将惯有的狂傲之态收起,一脸惊疑之色。

    他也是名师之徒,交游又广,对武林见闻,可以说至为丰富,适才他暗运功力,用两指夹住那枚金锭,正如叶林枫所想的那样,是想试试这乞儿的内力,虽然,这两个乞儿年龄小,但武功一道,不一定年龄和武功成正比,往往会出人意外的,这两个乞儿,明明是冲着他和白喜媚而来,所谓来者不善,人家既敢找了前来,岂敢以年龄小来衡量人家,为了要试试这两个乞儿有多大来头,他做了一番试验。

    可是,一试之下,大出他意外,而且还心中大吃一惊,他本来仅是想试-下内力,可是那小乞儿指头一触及被他双指夹着的那枚金锭,只觉一股劲力,潮涌般由指向臂上来,心中登时一惊,赶紧猛一用劲,真力疾吐,说也奇怪,两股劲力一触,乞儿真力,顿时向后疾退,好像不堪-击的样子。

    莫东亭才想朗朗一笑,可是笑声尚未发出,忽觉情形不对,自己的真力,不由自主地猛向外溢,竟然无法截止。

    那乞儿却仍笑嘻嘻地站在面前,一点不像承受了自己内力压迫的样子。

    莫东亭心中猛吃一惊,这情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小乞儿有着吸取别人真力的邪门功夫,他曾听师父说过,当今武林中,只有北王有一种化力神功,能化去对方真力,但他却不知,北王嫌这种功夫太过霸道,若非遇上武功高他而又是万恶不赦的魔头,轻易不肯使用,因此之故,武林中除了南灵西妖和琼崖三仙这几个少数人知道外,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北王身习这种奇妙的武学。

    莫东亭不知北王这门神功,连自己也不轻用,如何会轻易传给门下,何况北王平生未收一个徒弟,叶林枫虽然新近拜师,也尚未传授过一招半式的武功,如何又会传给这两个乞儿。

    莫东亭这样猜想,也不能说他没有理由,因为乞儿这种奇妙的武功,除了与北王的化力神功相近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武功与此相似,再则,这两人本身就是乞儿的打扮,北王又是出了名的乞丐皇帝,所以他毫不思索地便说这两个乞儿是北王门下。

    这一点已经够莫东亭吃惊的了,等到看到白喜媚一只右手肿得又粗又大,口口声声说乞儿身上穿有毒须甲,一点不错,毒须甲是万毒老儿的防身之宝,白喜媚手中毒的情形,又极为相像,这一来,莫东亭心中更加迷惑了,这样看来,除了这两个乞儿武学复杂,而一身所学,可能是在下最奇诡、最毒辣的功夫外,别无其他可以解释。这两个乞儿,不可能一是北王的门人,一是万毒老儿之徒,而万毒的老儿,也绝不可能收一个叫花徒弟。

    莫东亭因摸不清两个乞儿的底细,不敢冒然出手,生怕丢人现眼,所以一再追问,他们是不是北王的门人。

    当下仍阻在门口,冷然一笑道:“要走么?可没那么容易!”

    一个乞儿嘻嘻笑道:“是不是要索回你那一锭金子?”

    莫东亭冷哼一声道:“第一,你们必须说出师承,第二,伤了人得还一个公道。”

    另一个乞儿笑道:“我们是什么门下,没有理由必须告诉你,至于你第二点,那更不是理由,因为我没打她,是她欺负我们穷叫花,从后面抓我,谁知道她的手是怎么肿的呀,怎能怪我们?”

    这小叫花说得不无道理,连平素口齿锋利的莫东亭,一时之间,竟无话可驳。

    叶林枫听得心中一乐,心说:“你也居然遇到厉害人物了!”

    莫东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白喜媚尖声嚷道:“快抓住他们,逼他们拿出解药来,啊哟!不行啦!连手臂也肿起来了,你平素逼着老娘去做坏事,到人家欺负到头上来,却又畏首畏尾的。”

    那白喜媚似是痛极,也怕极,自己乔装做男人也忘了,竟自称起老娘来。

    百花公主抿嘴一笑,低声道;“自己现出尾巴来啦!”叶林枫也为之莞尔,但心中却在说:“你也太过毒辣了,这分明是你支使人在捣鬼。”

    莫东亭被白喜媚-叫骂,脸上自然挂不住,冷笑道:“不管什么理由,你们非留下不可!”

    左手的乞儿向右手的乞儿嘻嘻一笑道:“兄弟,有钱的人没理也是有理,我们穷人有理也是无理,你看怎么办?”

    右手乞儿道:“咱们向人家求求吧,唉!得人家一锭金子的赏赐,说不得穷人只好委屈点。”两个乞儿说罢,同时双手一合,抱拳向下作揖,两人手中各拿着打狗棒和简板,这一作揖,两根打狗棒,竟然使出少林九九八十一杖中“神前礼佛”一砸左肩,一砸右肩,一齐朝莫东亭打来。

    莫东亭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两根打狗棒夹着劲风打来,他若闪让,两个乞儿必然抢出店去,大喝一声:“你们找死!”

    双掌一合,倏地左右一分,施展一招六合掌中的“摘星拿月”,分向两根打狗棒拍去。

    眼看莫东亭双掌拍实,两个乞儿忽地向后一退,杖头昂起,捧尾向外疾挑,一个乞儿嘻嘻笑道:“不行,人家不是狗,不能打。”

    变招之快,简直大出莫东亭意外,但他武功出自铁拐仙亲传,脚下一踏蟾蜍步,两招同时挑空,莫东亭已然欺身进步,出手如风,分点两人玄机大穴。

    两个乞儿险些被他点中,同时-声“啊哟”倏地一分,左手简板“呼”地一声打出,快如闪电。

    原来两个乞儿手中简板,共有三块,各以软绳相连,折叠起来是一幅简板,打出时却长有三四尺,竟然是一种奇形兵器,莫东亭一着未防,左右手臂,竟被简板打中,只觉手臂一麻,立即双臂下垂,动弹不得。

    两个乞儿各自打中一板,嘻嘻一笑道:“谢谢公子的赏赐,我们走了!”身形一闪,一左一右己自莫东亭身边抢过。

    莫东亭被要中臂穴,心中更是恼怒,脚下蟾蜍步一展,早已拦在乞儿前面。

    那店中的白喜媚,右臂痒得难忍,肿得又粗又大,眼见莫东亭竟然拦不住两个乞儿,如何肯甘心,一咬银牙,也跟着扑去,却截住两个乞儿退路,同时左手早己扣了一把满天星雨。

    两个乞儿也未料到莫东亭身法恁快,惊得退了一步,手中打狗棒一横,蓄势而立。

    莫东亭借两乞儿退步凝立这一会工夫,暗自一凝真气,已将两臂穴道冲开,一脸铁青,冷冷说道:“两位招式奇诡得很啊!”

    两个乞儿嘻嘻一笑道:“冒犯,冒犯,穷叫花只会一点打狗招式,说不上好!”

    莫东亭此时已动了杀机,大喝道:“你们看我的打狗招式如何?”喝声中,双掌猛力一搓,爆响起-声奔雷,劲疾风狂,猛向两乞儿卷来,这是铁拐仙炬风神掌中威力极猛的绝招,名叫灵涌雷奔,威力自不同凡响。

    两个乞儿只觉得劲风来,人已摇摇欲倒,同时-声“啊哟”,打狗棒点地,身子凌空飞起,哗一声,两条简板斜砸而下。

    站在两乞儿身后的白喜媚一声娇叱,左手-扬,打出一把满天星雨,阳光中,万点银星飞射,约有丈许方圆,两乞儿身在空中,如何闪避得了?

    叶林枫惊得“啊”了一声,心说:“这-下两人完了,那白喜媚满天星雨,也算武林一绝,而且又是喂过了剧毒的暗器,两人非死即伤。”

    心中正在想,忽听百花公主也是-声“啊哟!”

    叶林枫听她惊呼,以为她是在担心两乞儿的安危,匆匆回头扫了一眼。

    又听见百花公主说道:“这茶中怎会有条虫!”

    话声中,只见她端起茶碗,猛向店外泼去,那一碗茶,立即化成一条水箭,竟比白喜媚的满天里雨,快出许多,直向腾起在半空中的那把满天星雨射去。

    去势之快,几乎使人无法看清,叶林枫若非见她端碗泼茶也会忽略店中有道水箭射出。

    叶林枫才在-惊,心说:“好手法啊!”心念未完,那道水箭竟后发先至,己到了那一群飞射而来的满天星雨之前,忽然跳动了两下,立即化成薄薄的水雾,似一匹随风飘起的轻纱,又像一片舒卷的淡淡白云,那一群满天星雨,刚好射在那一片水雾上。

    说也奇怪,薄薄一片水雾,那呼啸而至的满天星雨,一射到那水雾之上,竟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腾身半空的两乞儿,嘻嘻一笑,在空中一个滚翻,两臂前伸,身形一弓,似弩箭一般,射出老远,落地时,已在莫东亭身后数丈外,两人居然同时回身,向莫东亭抱拳一揖,说道:“谢谢公子赏赐.咱们前面见。”说罢,打狗棒点地身子再又腾起,眨眼工夫,又出去十数丈远。

    莫东亭井未见店中有人泼茶,突觉得那一片水雾起得奇怪,心中正自纳罕,以为又是两个乞儿神奇武功,不由得怔了一怔,等到两乞儿由头顶飞起,他才猛然转身时,两乞儿已经落地掠地再又掠起。

    莫东亭气得猛一跺脚,大喝一声:“快追!”身形凌空拔起,以快得出奇的速度,追了下去。

    白喜媚捧着一只右手,也是摇摇晃晃地追去只听她一面跑,一面叫嚷道:“死冤家,我不行啦,啊哟哟,我的手……你……你等我一会……”声音越去越远,渐渐地杳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