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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81章 关键人物

    梁栋说完这话,看上去似乎有点后悔,竟抬手给自己轻轻打一巴掌。

    徐白盯着他,盯得梁栋脊椎骨有点凉。

    他心一横,嘴干脆就贱到底地说:“小徐,梁哥和你说实话。你和陆鲲没结婚之前,咱所里都以为他俩会成为一对儿。平时那丫头和所里一帮老爷们关系都不错,经常买这买那,梁哥也收过她不少东西。所以你要想问什么就自己找她去,你出了门右转下楼,她就在二楼楼梯转角那间资料室,但可别说是我说的。”

    徐白紧着眉,竟没吭声,似乎在暗自权衡着什么。

    咖啡煮好,梁栋给她倒上一杯。

    “谢谢梁哥。”徐白捧住杯子,随后问道:“这考古所对外招聘吗?”

    梁栋说:“招是招。怎么,想介绍熟人走后门?巧了,下周正好要招,不过考古所可不好进。”

    徐白喝口咖啡,淡淡道:“一般都招什么岗位?”

    梁栋走近,掰着手指说:“新人的话,有文秘,也有研究室的田野考古岗位等。”

    徐白抿下嘴唇:“有具体要求吗?”

    梁栋说:“考古所招聘很严格,最差的学历也得到研究生,而且还得是专门的考古专业,文物专业或者博物馆学。满足这些条件只是前提,还得通过层层面试和考核,最后在所有应聘者里只会挑上一两个。”

    徐白神情严肃:“假设不是这些专业毕业,但有对考古工作有特殊才能呢?”

    梁栋嘬口咖啡:“有特殊才能当然另行别论。对一些特别牛逼的能人异士,学历什么能忽略,人才至上嘛。”

    徐白暗暗记下这些话,喝完一杯咖啡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和梁栋礼貌道别。

    按照梁栋先前说的,徐白来到二楼楼梯。

    图书资料室五个字帖在门边的墙壁上。

    徐白走到门口,抬手敲几下门。

    “进。”一个干脆果断的女音穿耳而入。

    徐白推门进去。

    红褐色的桌前坐着个齐肩短发身材匀称的姑娘。

    姑娘敲击完键盘,抬起头。

    在看见徐白的刹那,眸间流露出一丝震惊。

    “徐白?徐小姐?”

    对方这一句开场白也令徐白楞了楞。

    她站在门口,小嘴溢出清淡的声响:“你好,我是徐白。”

    “孟今卉,久仰大名,坐。”

    徐白拉开孟今卉办工桌对面的那把椅子。

    “咖啡还是茶?”

    “我不渴,谢谢。”

    一阵短暂的尴尬过后,孟今卉点了根烟,吸口问:“找我有事?”

    徐白看她一眼,这姓孟的女孩年纪看上去比她小一两岁,说话很直接,神情大方不畏缩,是徐白欣赏的类型。

    徐白没直接回答孟今卉的问题,反问道:“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孟今卉一定,喷出口烟后弹弹烟灰道:“自然是因为我和你男人关系不匪。”

    这话听上去语气有点像挑衅。

    徐白心头正在打鼓时,孟今卉突然笑了:“别紧张,我们是师徒,也是很好的工作伙伴,当然私底下也是很好的朋友。虽然我和我表姐都相继喜欢过他,也都热烈追求过他,但很可惜,我们都失败了。陆鲲的心里只有你,除了你,谁也别想走进去。我早就知道你,因为我和我表姐都是北大的,我表姐和你同届,我比你小一届。哦,但我学的是文物学。”

    如此大方的言谈令徐白对眼前这个女孩子更有兴趣。

    孟今卉这种性格虽然不一定是男人最喜欢的,但一定是女人最想成为的那一种。

    哪怕面对一个初次交谈的人,她都能够将自己这份自信和率直发挥得恰到好处。

    “说吧,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孟今卉又开口。

    徐白觉着,既然对方如此直接,自己也不需要再言语铺垫什么,以相同的直接来应付才是真正尊重的方式。

    徐白说:“我想知道陆鲲回国时的精神和行为状态。”

    孟今卉一提眼,相当震惊地说:“你怎么确定我知道?这个问题你好像问他比较好。”

    徐白道:“他不会说的。”

    孟今卉按灭了烟,十根手指摩挲几下,试探道:“你既然知道他回国时状态不好,那你知道他在国外……”

    徐白淡淡打断她的话:“被人精神控制,药物控制,长达两年。”

    孟今卉耸肩:“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右手手指在木桌上敲击几下,她眼一提:“我可以告诉你。”

    最终,出于对陆鲲身体状况的关心,孟今卉向她诉说了许多徐白从前不知道的事。

    听完一堆叙述后,徐白的脸色已经煞似白纸。

    孟今卉说:“学历和爱情,他可以为你放弃学历。但生命和爱情,当然选择生命,但这不代表他就放弃了对你的爱情,不然那两年他何必苟且偷生,坚持以自己认同的方式活下去。我想当时他一定也有差点妥协的时候,但他应该会希望某天再次站在你面前,是一个能够立在阳光下顶天立地面对你的男人。”

    徐白心一痛,目光开始潮湿。

    她也向孟今卉诉说了一些隐藏在心底的疑问。

    长达两个小时的交流后,窗外的天都黑了,考古所里别的同事基本都已下班离开,唯独孟今卉的办公室亮起了灯。

    孟今卉起身给徐白倒了一杯水。

    徐白无意识地捧住杯子,一口一口灌进嘴里。

    她目无焦距地说:“所以我那次会在玻璃窗前看见你姐。”

    孟今卉回到桌前:“我知道她这种行为很不厚道,但对于一个暗恋他好几年的女人,却因为和你住在一个寝室,彻底丧失了她的主动权。毕业后,你和她失去联系,这份大学时的室友情谊土崩瓦解。当时男未婚女未嫁,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向学校打听陆鲲的住处,开始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

    徐白继续喝水,放下杯子时她眼神无焦距地望着前方:“这也就意味着我所见属实,可陆鲲为什么说不记得展茜这个人。”

    孟今卉说:“这更加证明当年陆鲲除了你之外,对别的女孩子丝毫不入眼,哪怕这个女孩和你同住一室,他也不会注意。再说毕业后我表姨改嫁富商,为了日后财产分割等因素让展茜改了姓名。所以她去找陆鲲时只用北大学妹这层身份上门拜访,可能在她潜意识里觉得向陆鲲介绍自己是你的室友,反而会显得自己更无耻。”

    徐白垂眸,声音愈发淡:“陆鲲既然心里只有我,为什么会吻她?”

    孟今卉笑了:“美女,你都知道那两年陆鲲被当成精神和药物的实验品,这样一个人,哪怕他做出再出格的事,也未必真的受大脑控制。事实上,你应该感谢她。”

    “感谢?”徐白拧住眉,不解,这又有什么值得感谢呢?

    “当时应该是药物的后遗症令他产生了什么幻觉。因为她和你一样也是地质学专业,你知道的,有时候一个简单的词语,一件老物品,都能促使某个人想起另一个人,但他们那天没有发生更越轨的事。也正因为陆鲲一时错觉吻了她,才给了她愚蠢的希望,所以第二年她又去了加拿大,而那一次她彻底察觉到异常,给他最后逃走创造了一些条件。过程我就不细说了,因为非常曲折。”

    徐白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咽入一口唾沫,她定住眸:“展茜现在人在哪?”

    孟今卉说:“追不到,放弃了。前几个月她丈夫陪她在北京产检,现在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

    徐白一时间感慨万千,没吭声。

    孟今卉又说:“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人关心他。但我想,能说服他乖乖接受治疗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

    “我会尽力。”徐白舔下嘴唇:“知道害陆鲲的是什么人吗?他们为什么要害陆鲲?”

    孟今卉开玩笑地说:“我要是知道还不给他拨皮抽筋?除了这件事,陆鲲后来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所以这个问题我帮不了你。”

    徐白自嘲地说:“今天你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这个正牌妻子还抵不上你对他的了解。”

    孟今卉又抽根烟,直率地说:“吃醋了?我可告诉你呀,我是新时代的新女性,假设你抓不住他,日后你们感情破裂,关系解除。他要是反过来追求我,我绝对不会和你客气。”

    徐白声淡,却掷地有声:“放心,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孟今卉笑笑:“你挺有意思的。”

    徐白说:“你也一样。”

    “要一起吃晚饭吗?我请客。”

    徐白起身:“好,但这顿让我请。”

    孟今卉走到挂包的地方,拿下自己的黑色名牌包说:“行,走吧。”

    一天后的夜里。

    陆鲲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双手十指交缠,绕过脸,垫到后脑。

    一双眼睛紧盯正对面墙上的那副全家福。

    照片里有陆百年,胡宣梅,还有陆鹏。

    这些是别人告诉他关于‘陆鲲’本人的亲属关系网。

    昨天,他已经应付过这些人。

    虽然冷漠,但他们好似对这份冷漠很是习惯。

    还把这种冷淡归结于出了重大事故后的心理不安。

    他盯着照片里和自己那张一模一样的,毫无偏差的脸,深深皱起眉头。

    一个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谁的人,其实相当害怕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就这么盯着照片看了一个多钟头,他从兜里摸出另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和陆鲲身形极一致,就是五官组织性很差,假设单独拆开来看,其实并不算丑,但就是组合到一起后……长相惨不忍睹。

    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告诉他,这是他拥有陆鲲长相前的模样。

    一脸的猥琐,丑陋,参差不齐的牙齿……

    他看得恼火,撕拉几下就把照片撕成好几块,坐起身来丢进垃圾桶,

    黑色长裤包裹住的两条腿曲在地板上,微微向外垮,他盯着全家福里的‘自己’,如同一个被抽走魂魄的男人,在灯光下明明身形具体,却宛如几缕青烟而已。

    他的眼睛没有一丝原有的光芒,黑漆漆的,冷漠得吓人。

    深夜时分,门外响起敲门声。

    陆鲲坐在地上,往门的方向瞅一眼:“谁。”

    起初无人应答。

    敲门声越来越烈。

    他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望。

    是前几天让他强行撵出门那姑娘,徐白。

    “陆鲲,屋里亮着灯,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

    陆鲲的右手扶住墙,长身微弯,陷入思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