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决定不在塔里做学术研究，让我们接着往第二层走。这里面没有白毛犼、美人蚕之类的东西，我们唯一要小心的就是机关暗道，由李国强来开路最合适不过。既然是阿青的命令，李国强就不像刚才在陈锤子面前那样抬杠，点点头，“嗯”了一声，就当先往第二层上走。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跟在李国强身后的是光头明和陈锤子，我走在他俩身后。这塔里被尸体挤得满满当当，只留了一条通往楼梯的窄窄过道。

    日本人还挺会利用面积，到底是国小人多，就是这么有节约意识。只不过我们就有些施展不开了，这条过道一个人刚好，两个人并排就有些挤，所以我们呈一字长蛇状，一个跟一个的排列着。

    李国强往上一走，我就等着光头明和陈锤子两个人跟上，我才好接着往前走。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不知道在走什么神，都捂着嘴巴，一个面朝塔壁，一个看着脚底，跟木头人一样没有动静。

    后面的张思睿看我不动，就开始催我。我踢了陈锤子一脚：“那啥不挡道，快走快走，不走把路让开。”

    我本意是催促他一下，没想到这一脚踢下去，陈锤子真的扭扭捏捏的侧过身，让开了一条道给我。

    他这么乖，倒是弄得我一愣：这种玩法，不是这家伙一贯的风格啊。

    我还想问他一下是不是吃错药了，后面又开始催我，我也就顾不上管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露在口罩外面的上半张脸红润有光泽，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也就没管他，自顾自的往前走了。秦三眼被他锁在身边，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在那儿抠指甲玩，我从旁边过，理也没理我一下。

    光头明也跟陈锤子一样，给我让开了路。我走过的时候，这两个人喉咙里都有些哼哼唧唧的，不过脸色都没什么变化。我心说难道是前头的李国强有什么让人无法靠近的可怕表现，比如狐臭什么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了，齐心协力逃出生天才是最重要的，同伴有点小毛病，忍忍又怎么了。

    踏着噔噔响的楼板，我们鱼贯而上了二层。这些阶梯和塔身像是同一种材质，踩上去有种金属的冷硬感，感觉极其坚固，但李国强又一口咬定这座塔本身几乎没有重量，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建的。我倒是想掰一点下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轻到不可思议，不过拿工兵铲划了两下之后就放弃了，根本划不动。

    第二层跟第一层几乎一模一样，装满了堆成山的日军尸体，挤挤挨挨，只在相同的位置留了一条通行的过道。这些尸体同样都是满身伤口，完好的没有几个。

    看来这里百分百是日军储藏尸体的地方了。当然，他们自己不可能建个塔来放尸体，应该是发现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够让尸体不腐烂，所以把战死的同袍都搬到这里来存放。当发现有这么个宝地，能让死者保持不腐，那把自己人的尸体都放到这里，是很自然的事情。

    山田的日记里，没有提到日军到这里修建工事的目的是什么，照我想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这座具有天然保鲜功能的塔。以日本人对死亡的特殊崇拜，把死亡看得无比崇高，犯了再大的罪，切个腹也能抵偿掉，那这么一个宝地，对他们的吸引力确实很大，非常值得专门建个基地，来作为烈士的休息之所。这里存放的尸体，应该就是从周围的战场上搬运下来的，不然数量不会这么多。

    李国强一上到第二层，看到又是一满屋的尸体，似乎吃了一惊，回头问我：“这座塔总共多少层？”

    这个倒难不住我，我刚才在湖边遥望的时候顺便数了一下，心里记得清清楚楚：“九层，是不是好吉利的数字。”

    李国强没理我，扭头就往急匆匆的又往上一层走。

    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也不敢去打扰他。建筑领域是他的主场，他有所发现的可能性比我们其它人加起来都大，我们还得靠他找到线索出去。我大概扫了一眼，这一层跟第一层基本一模一样，没有什么特异之外，回望了一下身后的众人，也就加快脚步，跟上李国强。

    因为有众多的死尸在侧，大家都有些不自然，气氛十分压抑，也没人说话，大家都沉默不语，一个跟一个的在狭窄的过道里行走。

    很快又到了第三层，李国强这回停都没停，只扫了一眼，就又步履匆匆的往穿过通道，两步并作一步的往阶梯上爬。

    他这幅表现，倒是让我有些高兴，因为他肯定是找到了一些特别之处了，不然以这个神神叼叼的迷信爱好者的习性，有这么多死尸在侧，他不会这么毫不在意，照我猜的话，他说不定都会弄点纸烧给这些死人。

    一口气爬上第四层之后，李国强终于停了下来，就站在这一层的最后一个阶梯上，自言自语的道：“奇怪呀，奇怪。”

    我看他跑得这么快，担心他一个踏空，从阶梯上滚下来压到我，所以没有跟他爬楼，就站在阶梯的第一级处，仰头问他：“李工，有什么发现？我是一个好学的人，你不如指教一下我，让我也学习一下。”

    李国强猛的一个回头看着我：“你记不记得，我刚才在一层的时候就说过，从吃水来看，这座塔基本上是没有重量的。”

    这么鬼扯的推论我当然不会忘：“记得，还是李工你渊博呀，连塔的重量也会算，小弟佩服。”

    李国强把脑袋点了一下，以示接受我的吹捧：“客气了，也就懂的稍微多那么一点。这个很容易算，估一下塔的直径，再看它吃水的深度，看看浸到水银湖里的体积，就知道塔身的重量了。”

    他停了一下，似乎很艰难的说道：“可那是在第一层，我没料到上面几层也摆满了尸体。如果加上这几层尸体的重量，那这座塔，自身的重量可能是负数！”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讲什么？可以说人话吗？”

    “没文化就是讲不明白！我是说，这座塔，好像是个反重力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