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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节 亲密接触

    去医院成了晚上固定的行程,他们独处只剩下11点离开医院以后的时间。星期五晚上,他们会去赶午夜场电影。徐凯拿咸爆米花,静惠拿甜的,两人的手交叉伸着去拿对方的爆米花,偶尔拿起各自的可乐,看到入神处,会错喝到对方的可乐,然后用一个眼神来表达歉意和幸福。银幕上的光影跳动,他们之间却在演着另一部电影。

    散场后出来,她接到程玲的电话。

    “对不起,程玲,我现在在看电影,可不可以再回你电话?”

    回到徐凯家,他家门口真的贴着一个“囍”字。

    “对不起,家里很乱,很少待在家里。”

    静惠看到餐桌上一本介绍癌症的书。

    “喔,这本书很好,你应该看看。”徐凯说。

    静惠翻开那本书,里面用黄色荧光笔画了很多重点。其中一页夹着几份医院印的化疗病人的手册。她翻开,上面写着:“……接受治疗时可能会出现疲惫、不适、昏睡……对消化道的副作用:口腔疼痛、恶心、呕吐、食欲丧失、腹泻、便秘……”

    “我去找医生拿的,”徐凯坐到她旁边,“你看这里……”他翻到其中一页,“这里说要在用餐时间及两餐之间饮用大量水分,阿金喝的水根本不够。”静惠阖上手册。

    “书上说化疗患者应该多吃纤维质水果,我可以帮阿金做果汁。还有——”

    “你真的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嘿,你少臭美,我才不是为你做的,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他故意把书抢走,站起来,“阿金可是我徒弟呢!”

    她牵住他的手……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睡在徐凯的床上。那是静惠第一次和男人睡在一起。她不时会碰触到他温热的腿,一碰到,她就假装睡着,让自己的腿一直贴在他的腿上。清晨徐凯醒来,爬下床,她立刻也惊醒过来。

    “我上个厕所,你继续睡。”

    他立刻爬回床上,在被窝里握着她的手。静惠很安心地闭上眼睛。她又醒来几次,偷看徐凯,他始终瞪着天花板,眼睛眨也不眨。他早就睡不着了,但为了让她有安全感,在床上硬躺了好几个小时。她侧身,蜷曲,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她听到他低沉稳定的心跳声,觉得很安全。

    起来后是星期六的早晨,静惠冲澡后穿着徐凯的衬衫和运动裤。

    “现在我们上过床了,”他摊开曾快递给静惠的结婚证书,“这个结婚证书你可以签了吧?”

    “我们哪有上床?”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还不算吗?”

    “当然不算!”

    “天啊,”徐凯故意装出惊恐的表情,“没想到你观念这么开放!”

    “我就是保守,才不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求婚成功。”

    “这样还不够?”

    “这样当然不够。拜托喔,你是创意总监呢,想个新的点子嘛?文具店买个结婚证书就想讨到老婆?”

    “你这样说也对,我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好,你等着……”

    “不要让我失望!”

    “但是我可以先送你结婚礼物吗?”

    “当然,礼物我是来者不拒的!”

    他拿出一个长宽30公分左右的相框,上面还有灰尘。静惠接过来,“嘿,这是你……”

    “两岁的时候,”两岁的徐凯站在照相馆的人工花园中,手扶着花园的一张藤椅,眼睛和嘴巴都睁得很大,一副“不然你想怎样”的挑衅表情。他穿着白色长袖和长裤,有绿色的边和小圆点。他的鞋是一只鬈毛狗的脸,黄色底,黑色眼睛加红色的嘴。

    “你小时候就这么帅?”

    “大家都这么说!”

    “你真不谦虚。”

    “这是我唯一的一张,给了你,我自己就没有了。我可是把我终生托付给你了,你要给我什么回礼?”

    接近中午时,徐凯说:“我们去阳明山好不好?”

    “现在?”

    “你有没有去过‘秘密花园’?”

    “没有。”

    “我们去喝东西……怎么了,你不想去?”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去看看阿金。”

    “喔……”

    “我们晚上再去阳明山好不好?”静惠问。

    “好啊,没关系。”

    “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

    他们改去光复南路一条巷子里一家花园般的餐厅吃饭,阳光从天窗照下,射在徐凯的脸上。

    “这也是个秘密花园!”

    “没错,这是我最喜欢的餐厅之一,你一定要试试他们的狮子头。”

    “我喜欢这里的装潢,好像在欧洲,在欧洲一个有钱人家的后院里吃饭。”

    “我们把这当作我们的‘老地方’好不好?”徐凯说。

    “就像很多人喜欢说:‘我们老地方见’!以后我们说‘我们老地方见’,就是指这里。”

    “好棒,我们有老地方了。”

    “好甜蜜。”

    “另外一个规则,以后打电话,不需要报名字,第一句就直接说‘你在干吗?’或‘你在哪?’还有,任何礼貌的字,请,谢谢,对不起,以后都不许用!”“我一直在找一个能直接说‘你在干吗’的人。”

    “你找到了!”他的口气,好像他是上帝,他的信徒找到他,是一种重生。

    下午他们一起去医院,徐凯用保温锅带了一份狮子头,阿金吃得很开心。看护张小姐也喜欢徐凯,“你们很配呢!”她拿下口罩说。

    “谢谢。”

    “护士小姐都在问,你是不是明星?”

    “没有,我家开屠宰场。”徐凯说。

    “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已经结婚了。”徐凯抱着静惠说。静惠舍不得反驳。

    阿金睡后,他们三人坐在旁边。徐凯传来一张纸条,“既然已经结婚了,你什么时候要履行夫妻义务?”

    她笑笑,把纸条揉掉。

    他立刻又传来一张,“既然已经结婚了,你什么时候要履行夫妻义务?”

    她再揉掉,他再写,“今天是星期六呢!”他看一旁的张小姐已经睡着,就扭动屁股,摆出做爱的姿势,她立刻挥手要他停止。

    “生气啦?”

    她用头指着躺在面前的阿金。

    他们七点离开医院,没有去阳明山,怕太晚回来在山上叫不到计程车。

    “回家吃披萨,看录影带?”

    回到徐凯家。在客厅里,她坐在沙发和茶几间看录影带,就着茶几吃披萨,怕把屑屑掉在地毯上。徐凯自己反而坐在沙发上,边看杂志边吃,丝毫不管掉在沙发上的屑屑。

    “这篇文章好有趣,你知道吗?日本人把食物分成阳性和阴性。阳性包括肉类啊、菜根啊、萝卜啊。阴性的有地上长出的野菜、动物的脑啊、内脏啊……”她不回头,手伸到后面把杂志拿过来,“你看得懂日文?”

    “我看不懂,看图就好了。”

    他把杂志拿回去,“我好喜欢这些日本杂志,编得真漂亮……嘿,我去穿耳洞好不好?”

    “神经病!”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自己看,这个男生穿西装戴耳环多帅……”

    她没有回头看。

    “你就是这么固执……那我们去看FujiRock好不好?”

    “那是什么?”

    “这边写着,好像是在富士山上办的露天摇滚乐演唱会,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团体,整个活动有三天三夜……哇,真酷,参加的观众都在山上露营,每天晚上都有party!这太好玩了,我们一定得去!”

    “好啊!听起来很有趣呢。”她只是附和着,却没有觉得特别兴奋。日本,是他们的一个禁忌。

    那晚,他们在床上挣扎了很久。他抚摸,他亲吻。她紧张,她想释放。但当他想要进一步时,她停止了。

    “对不起……”她说。

    “没关系,”他摸她的头,亲她的脸颊,“早点睡吧。”

    “我爱你。”她吻他,想要补偿。

    “我也爱你。”

    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整夜没有梦,没有碎动。清晨醒来,没有任何藕断丝连的混沌。张开眼,看到徐凯在旁边,她整个人很清醒,很清凉。像刚浇过水的草,刚吹过进行曲的小号。

    礼拜一,静惠走进公司。她来得比较晚,整层楼已经忙起来了。我跟徐凯住在一起呢,她边走边想,我们这算同居吗?她边走边看同事,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她不知道身旁有多少人和她一样。

    下午程玲打电话给静惠,你失踪三天了!

    嘿,程玲。对不起对不起,那天你打给我时我在看电影,不方便接……

    你看电影看了三天?

    静惠答不出话。

    静惠告诉程玲她和徐凯又在一起,不过没有提到在他家过夜。

    很好啊,程玲说,你那么喜欢他。

    他天天到医院来陪我,为了阿金,他甚至去研究癌症。

    有没有问他在东京的事?

    没有。

    他也没有主动提起?

    我不想知道。

    这样也好,人家不是说:'水清则无鱼'?

    怎么说?

    他过去的事知道得太清楚,你反而没办法爱他了。爱一个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阿金顺利地度过第一针的副作用,体力慢慢恢复。看护张小姐非常负责,让静惠很放心。偶尔她公司忙,晚上就不去了。让静惠很感动的是,在她不能去的时候,徐凯仍会跑去。

    你们到哪去了?那天静惠很晚才到医院,没看到阿金和张小姐,坐在空床边着急,半小时后,徐凯才和阿金走进来。

    我们去网吧打电子游戏。阿金说。

    阿金好厉害,玩'战栗时空',两三下就把我干掉了。

    你们跟医院请假吗?

    请什么假?徐凯说。

    看到阿金开心,静惠也就压下自己的不高兴。还想吐吗?

    刚才吐过了。

    你刚才吐了?

    吐在徐大哥的西装上。真是不好意思。他指着角落一个塑料袋。

    没关系,徐凯说,我本来就不太喜欢那一件。

    晚上离开医院后他带她去吃凉面。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有趣的店?

    爱吃嘛。

    我们认识到现在,还没有同一个地方去过两次。

    五年内大概都不会有这个问题。

    睡前他说:你介不介意明天我晚一点去医院?重庆南路有个光统书店,每个月8号和23号打八折,我想去买一些杂志。

    当然不介意,她放下牙刷,吐掉泡沫,走出浴室,坐在徐凯面前,我说过了,你来看阿金,我很感激,我也希望你来,因为我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不要让这件事影响了你本来的生活。我们如果那样子相处,是不可能长久的。

    我知道,我没什么事,有事我会先跟你讲。这星期六晚上小江找我,就是在电影公司做事的那个,我已经拒绝他好几次了,这次我应该去。

    你当然应该去。

    你想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我去陪阿金。

    真的没关系,我希望你认识小江,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想认识你的朋友。

    改天吧,等阿金好一点之后。

    徐凯去洗澡时,她躺在床上看书,几页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歌声。半夜醒来,书桌上的小灯没关,咖啡杯的影子端庄地躺在桌面,窗帘在微风中摇摆,隐隐露出窗外夜空的喉咙。床头电子钟的红色数字不断地闪,好像刚才停过电。床头音响小声地放着阿妹的灰姑娘,她原本以为那首歌是梦中的,看到收音机上的红灯亮着,才知道是真实的。徐凯躺在床上,均匀地呼吸。她站起来,脚步变得很慢,有一种在悬崖边缘行走的空阔感。她突然又感觉,也许她醒来这件事也是梦的一部分,光、影、风、歌,都只是白天记忆的循环。她回到床上,蜷曲躺在徐凯胸膛,脚底贴着他脚背,缓缓摩擦。第二天徐凯先起来,她醒来时,小灯和床头音响都关掉了。窗帘静止,窗外是平坦的白光。她永远不会知道,昨晚那美妙的歌声是梦还是真……

    星期六晚上徐凯和小江吃饭,她一个人在医院,阿金精神很好,一直和她讲话。

    你男朋友今天没来?张小姐问。

    他有事。

    他实在很有心呢。我看他照顾阿金,帮他买饭,给他擦身、按摩,有时照顾得比我还好。

    他很喜欢阿金。

    很多病人的家属,花钱请个看护,然后把病人丢给看护就跑了。护士们都在说,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你们这么负责的家属,而你们还不是家属呢。

    她好想徐凯。

    十点多,她去茶水间装开水。

    你的手机刚才好像在响。张小姐说。

    回来后她拿起手机,是徐凯打来的,她很兴奋地听留言。

    嘿,找不到你。我们吃完饭了,小江今天心情不太好,我陪他回家聊一聊。你不要等我,先回去吧。我再打给你。爱你。拜。

    她打给他,他收不到讯号,她留了话。

    半小时后,仍然收不到讯号。

    一小时后她离开医院时,您的电话将转接语音信箱,不想转接请挂断……回到家后,她坐在客厅,等着手机或家里的电话响。她快转频道,电视都赶不上她。

    她在急什么?徐凯跟他的好朋友吃饭,朋友心情不好,他陪他回家聊聊。他收不到讯号,有很多种可能。她在怕什么?张小姐今天不是还讲,他没有见过像徐凯这么负责的家属,而徐凯还不是家属呢!徐凯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她还怕什么?

    整夜她开着手机,没有响。

    第二天早上她去医院,手机终于响了。

    你在哪?是程玲,静惠有些失望。

    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她本来想拒绝,怕徐凯待会儿找她。但一夜的等待已让她烦躁,她需要透气,好啊!

    她们约在医院附近的餐厅,没想到周胜雄也来了。

    我们早就想来看阿金。只是你从来不开手机,都找不到你。

    静惠看到周胜雄,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歉意。特别是周胜雄一直开朗地微笑,很多小动作显示他对程玲很好,更让静惠不停想着程玲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样子。程玲啊程玲,为什么要告诉我?现在不只你要演戏,我也要演戏了。我以前罩你,到现在还要罩你。程玲倒是落落大方,谈起她最近正在争取新竹科学园区一个案子,有时中午还可以跟周胜雄吃饭。

    我可是万里寻夫呢!她抱住周胜雄,摇果汁一样摇他,你到哪儿去找一个老婆,开一个半小时的车去和你吃午饭?

    我是一个幸运的男人!周胜雄说。

    他当然也不错啦!程玲说,前几天我月经走,他还亲自炖鸡汤给我补!她捏捏周胜雄的脸,他大概是想把我养胖,这样就不会有别的男人来跟他抢。静惠看着程玲,不知该做何表情。

    他们一起回到病房,阿金看到人多很高兴。

    你赶快好起来,程玲说,我帮你介绍女朋友!

    真的吗?阿金笑得很开心。

    你喜欢哪一型的?

    阿金想了一下,像静惠姊这样的。

    像静惠姊这么漂亮的?

    还要像静惠姊这样,对我这么好的!

    你的要求好高,这种女生很少呢!

    我这么好,当然要找一个好的才配得上我。

    静惠在旁边听着,心抽紧了起来。

    程玲和周胜雄留下来。三点多,徐凯来了。

    哇……神秘男友终于出现了。程玲嚷嚷。

    这是程玲,我的好朋友。

    常听静惠谈起你。程玲说。

    我们见过嘛。徐凯说。

    看《GirlsInterrupted》那一次,程玲打量着徐凯,这是我男朋友周胜雄。

    周胜雄给徐凯名片,你好面熟,是不是拍过广告?

    没有。不过我在广告公司做事。

    坐定之后,徐凯在一旁小声地跟静惠说:对不起,昨晚手机没电了。小江情况很糟,一直在喝酒、诉苦,我也不好意思打断他打电话给你。

    没关系。她微笑,拍拍他的腿。

    大家聊了一下,程玲和周胜雄先走了。静惠和徐凯一直待到晚上十点。

    睡前她在刷牙,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徐凯昨晚的去向。她关上灯,走出浴室,徐凯平躺在床上。

    看这个……徐凯说。

    他开始扭动全身,做出各种奇怪的姿势。他太用力,把床单都弄皱了。他做了七、八个姿势后,气喘如牛地说:看懂了吗?

    你在干什么?静惠笑出来.

    我再做一次,注意看喔!他开始重复先前那些动作,第一个是两手两腿并拢,手伸展到头上面,全身变成一个I。第二个是腰弯90度,让上半身和下半身垂直。第三个是身体拱成一个椭圆形……他又整套做了一遍,结束后瘫在床上,不断喘气。

    这是瑜伽吗?

    他挫折地用枕头盖住头,在枕头中说:这是我用身体在写'ILOVEYOU'!

    快乐如常,东京那晚早被淡忘,和小江在一起的那晚回想起来也很合理。他还是常来医院,最近开始做饮料的案子,有时会没办法过来,但都会打电话,并且开手机。星期五晚上十一点,他竟然开车到医院门口等她。

    你不是不开车了吗?

    我们去台中!

    现在?台中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但是明天是七夕啊!我们留在台北,不是太浪费了吗?他们在711买足了零食,一路飙去。徐凯车开得的确很快,静惠必须抓着手把。他们听着广播,静惠想转台。

    我们转台看看好不好?

    徐凯转过头看她,什么?

    我们换别台听听看好不好?

    当然好啊。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你来挑。

    她找了几个频道,最后选了一个音乐频道。

    这个好吗?静惠问。

    这个是我最喜欢的。

    他们沉默地听着正在播的一首歌,他的脸上慢慢露出微笑。

    笑什么?静惠问。

    你是唯一一个在转台前会先问我意见的女生。

    到台中已经两点,因为七夕,所有汽车旅馆都客满,他们找了一小时才找到住处。进房后他说:这些房间都有针孔摄影机,我们千万不能做不轨的事情。他大惊小怪的玩笑口气纾解了她的压力,她也跟着开玩笑说:那太可惜了,我本来想在七夕那天给你呢!

    我们立刻回台北!

    第二天中午才起来。退房之后,他带她去逛第一广场,然后在附近吃饭。吃到一半,他瞄了一眼墙上的钟,然后说:我去洗手间一下。

    他站起来,她看到他牛仔裤前面口袋中鼓起的手机。他走进厕所,她看墙上的时间:1点整。

    他去了十分钟,她用叉子刮着瓷盘里的酱,一口也没吃。

    七夕呢,她为什么不开心?

    黄昏时,他们去精明一街。欧式的露天咖啡座,空气很悠闲。

    你等我一下。她看他走开,不知道他又要去哪里。她转过头,不想让心情处在跟踪他的状态。她开手机,问了阿金的状况。挂完电话后他还没回来。他回来时拿着一个红气球。

    情人节快乐,他把线绑在她手腕上,她抬起手,好像要被气球带上天。她拉线,把气球拿下来,上面用蓝色签字笔写着:永远快乐,给亲爱的老婆。她坐着抱住他,希望气球能把两个人都载上天。

    我打个电话给小江,看看他怎么样。他拨号,对方没反应,哎,你的手机也在响。徐凯提醒她。

    静惠打开包包,手机果然在响。她关上包包,放在地下。徐凯还在等小江接电话。

    为什么不接?徐凯问。

    不重要的电话。

    可能是医院打来的,接接看嘛。徐凯催促。

    没有显示来电姓名,没关系。

    他也没有找到小江,焦急地说:他家电话没人接,我有点担心。他再打一次。

    你的手机又响了。他提醒她,接吧,也许很重要。

    她接起来。

    谁说这通电话不重要?她惊讶,竟然是坐在她面前的徐凯的声音。

    她看着他,又被他征服了一次。

    老婆,要永远记得气球上的话喔!

    她拿着手机,在电话中听徐凯呼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认真的表情。她伸出手,徐凯跪到地上,脸贴在她的膝盖,亲吻她的手……

    回台北时在休息站,她去上厕所。出来时远远看到他在打电话,他主动和她招手。回到车内,他挂掉电话。

    找到小江了。徐凯说。

    他还好吗?

    在家猛睡。

    他们回到台北,上床之前,她想:多愉快的情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