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现在在哪里？”
听到自尽的时候，苍子梦是惊讶的，但也可以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
她应该是觉得，以后的路迟早会面临死亡的绝境吧，所以选择了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还在牢房里，属下正准备去通知王爷。”
“你去吧，本宫进去看一眼。”
牢房很潮湿，阴暗，连角落也充斥着压抑。
苍子梦被狱卒带领着，来到关押小哑巴的地方，看见了已经僵硬的身体。
那具身体很瘦弱，蜷缩在角落里，嘴角溢出的血已经不再流淌。
旁边的狱卒讲到：“她是咬舌自尽，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因为人已经死了，没有逃跑的可能，所以牢房的门没有关。
苍子梦径自上前打开门，走进去，踏着干枯的柴草，看着地上已经枯萎的生命。
苍子梦不知道她和被李夫人杀死的哪个婢女感情有多深厚，但是苍子梦想，那应该是她生命里，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吧。
不能说话，只能用眼泪来表达自己的悲伤，用行动来宣泄自己的绝望。
李柔说她不坏，在被绑架后还能这样为她开脱，李柔应该是知晓她的本性。
自己早该来的，若是早一点来，她或许就不会这样。
“好好葬下。”
苍子梦对狱卒说了这四个字，就走了。
狱卒看了眼苍子梦离开的背影，在他看来，自家王爷的这个侧妃，像是迷一样的存在。
“娘娘，你说她为什么要寻死呢？”
路上的黛茵问苍子梦，苍子梦笑了笑：“不想活了，自然就想死喽。”
这个回答让黛茵猝不及防，又无力反驳，最后选择闭上嘴巴。
路过王府的花园，傍晚的景色带着一种朦胧感，刚被雨水洗涤过的凉亭略显萧瑟。
苍子梦走到凉亭里坐下，看着快要落下的夕阳，问身旁的黛茵：“你说，如果没有那场暴乱，现在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
黛茵也随她望向远方，意味深长的回道：“如果北昭的公主没有爱上南晟的太子，那么公主还是哪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太子还是那个为了皇位，在南晟整日水深火热的太子。”
她像是在描述别人的故事，将苍子梦与北昭公主的身份剥离。
苍子梦朝着夕阳伸出手，歪了歪头：“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一切发生的都是必然，就像我们必然抓不住这要落下的太阳，就像我们放风筝的时候，谁都不会知道它的线会断掉。”
因为一个风筝，她第一次见到来自别国的江璃。
惊鸿一瞥，终成了此生噩梦。
一年前
苍子梦在和宫女们在自己宫殿里玩闹的时候，手中风筝的线忽然断掉，风筝落在了外面。苍子梦想都没想就自己跑了出去，背后一众宫女在追赶，生怕她会不小心摔倒，毕竟那是常有的事。
可是谁知道哪个风筝会刚好落入一个少年手中，表面温柔如玉的目光，实则背后藏着一把尖锐的长刀。
苍子梦第一次遇到，见了自己还不行礼的人，当下无视了跪在地上对她行礼的小太监们，双手叉腰扬起下巴问：“你是何人？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那傲慢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被宠坏了的公主。
一个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连忙回道：“公主殿下，这位是来自南晟的太子。”
少年笑着将手中的风筝递给苍子梦：“这风筝是你的？”
苍子梦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风筝，好奇的盯着这个异国的太子。
“你叫什么？”
“江璃。”
懵懂的年华里，很是容易因为一件小事而追思很久。比如一个人，一场相遇，造就一段孽缘的开始。
不知不觉，太阳落下，黛茵说道：“夜里风凉，娘娘身体刚好，早些回去吧。”
黛茵有时会想，如果当时她拦着苍子梦，不让她去捡落在宫墙外的风筝，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一次相遇。
而她何尝不知这世上没有如果，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更是知道，此刻的苍子梦，早已经不再是从前娇蛮的北昭公主了。她在一瞬间长大，肩负起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刚走到南苑门口，就看见一个婢女焦急的迎了上来：“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王爷等您好一会了。”
一听是阎冥玖来了，苍子梦连忙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她想，大概是在这里过的太安逸，居然会回忆起那么可耻的曾经。
“王爷这么晚来，有事么？”
“本王听说你醒了，就来看看，顺便接你去吃饭。”
他不说不要紧，一说苍子梦就感觉肚子饿了。睡了一天只喝了点水，醒来后又只顾着李柔的婢女，忘记还要跟阎冥玖一同吃饭。
“多谢王爷费心了，现在走吧。”
阎冥玖抬眼看向黛茵：“帮你家娘娘收拾一下。”
“是。”
苍子梦眼皮抖了抖，吃个饭而已还要这么麻烦，感觉肚子已经要饿扁了哦。
她有点怀疑阎冥玖是故意整自己的。
黛茵很快就帮苍子梦化了一个淡雅的妆容，太麻烦的会很浪费时间，她知道苍子梦现在一定是在心里已经把阎冥玖骂了很多遍了。
收拾好的苍子梦站在阎冥玖面前：“王爷看这样可以了么？”
阎冥玖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惊艳：“嗯，走吧。”
黛茵这会是跟在苍子梦旁边寸步不离了，生怕阎冥玖会让苍子梦受什么委屈一样。毕竟昨天吃了个饭回来就大病一场，现在身体还没有好利索。
不一会苍子梦发现走的路有点不太对，便问道：“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皇宫。”
“不是吃饭么？”吃个饭还要去皇宫，苍子梦忽然想拒绝。不为别的，单纯不想面对哪个油腻的皇上。
阎冥玖似是猜出了苍子梦的小心思，淡淡的回道：“晚宴，很多人想见本王的侧妃。”浅层意思就是：别想跑，必须去！
本来皇宫中的宴席，王亲贵族若带伴侣，必是要带正室妻子的，但是阎冥玖只有一个女人。
苍子梦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看你就是想饿死我。”
前面的阎冥玖听到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倒是他旁边的念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觉得苍子梦还真是有意思。
上了马车，车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气氛难免会夹杂着一些尴尬。苍子梦索性一歪头靠着车壁准备睡觉。
王府去皇宫的路程大概要一个时辰，不想对着某人发呆，睡觉是最好的选择，睡不着就装睡。
阎冥玖撇了苍子梦一眼，开口道：“等会路过夜市，需不需要念白去帮你买点什么？”
“烤鸡腿！”
闭着眼的苍子梦，鉴定的吐出这三个字。
“念白。”
外面的念白闻声询问：“王爷有何吩咐？”
“夜市有没有卖烤鸡腿的？”
“有的，王爷需要么？”念白是绝对不会傻到认为阎冥玖要吃的，因为车厢里还坐着一个苍子梦呢。
“嗯。”
不一会，念白就送了两个热腾腾的烤鸡腿过来。
苍子梦顿时感觉阎冥玖还算有点人性，知道自己饿。
两个又大又香的鸡腿，苍子梦顺手递给阎冥玖一个：“给。”
谁料阎冥玖看都没看一眼就说“不要。”
“那好吧，我不客气了。”苍子梦心里美滋滋，因为都是自己的。
鸡腿有一点腻，但是在饿得连骨头感觉都能吃下去的苍子梦面前，根本不是问题。
焦黄外皮抹了一层甜甜的蜜，香味在整个车厢蔓延开来。
想起阎冥玖应该也是没有吃晚饭的，苍子梦恶作剧一样的，往阎冥玖身边靠近了一点，将自己咬了一口的鸡腿凑近阎冥玖脸前。
“王爷闻闻香不香？”
下一刻，苍子梦就后悔自己这一欠揍的行为了。
只见阎冥玖看了一眼脸前被咬过一口的鸡腿，犹豫片刻后，抬手抓住苍子梦的手腕不让她有机会拿走，低头就咬了一口。
过后泯了泯薄唇回道：“嗯，确实香，怪不得爱妃这么喜欢没事往外跑。”
苍子梦目瞪口呆：“这个……王爷，这是臣妾吃过的唉。”
“嗯。”
嗯？这家伙就嗯？苍子梦当下举着鸡腿愣住了：“王爷不是不要吃么？”
阎冥玖挑眉：“不是爱妃问本王香不香的？”
“可是王爷要吃的话还有一个啊，这是臣妾的！”苍子梦晃着手中的鸡腿，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只听阎冥玖轻呵了一声，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呵，连你都是本王的。”
连她都是他的，更别提这个鸡腿了。
苍子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将手上被阎冥玖咬过的鸡腿放到一边，拿起另一个吃了起来，生怕阎冥玖回和她抢一样。一边嘟囔到：“我才不是你的，跟王爷只不过是交易而已，等王爷帮我报完仇我还要去云游四海呢。”
她却是是这么打算的，等阎冥玖帮她报完仇，她再带着黛茵云游四海，找一个好人家把黛茵托付过去，然后自己浪迹天涯。
只不过，一旁的阎冥玖脸色为什么暗了下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布满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