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解释。”
他想伸手拉住苍子梦，安抚一下她的心。
可苍子梦连连后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碗。
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右手因为下意识的支撑，生生摁在了瓷片碎裂的尖锐处。像是她打阎铭玖巴掌的惩罚。
阎铭玖连忙要去扶她，而苍子梦歇斯底里的呐喊道：“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悬在空中的双手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顿了顿，他收回手。
“事情不是你想的样子，听我解释好么？”
他早该料到苍子梦会胡思乱想，也早该先解释清楚的。
世事难料，他还是百密一疏。
苍子梦从地上爬起来，将右手微微背在身后。
粘腻的液体从掌心滴落，沾染了干净的裙摆。
“好啊，你说。”
她倒是想要听听，阎铭玖能编出什么好听的故事来掩饰。
“我……南笙骑兵我确实知道，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样子，不是我不愿去救你，而是不能。”
“呵，不能？你当初要是不能救北昭于水火，现在怎么就能帮我了？是不能还是不愿？阎铭玖，你自己心里清楚。”
苍子梦认定了是在江璃起兵时，阎铭玖选择袖手旁观。现在看之前他对自己的帮助，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的折磨而已。
“是真的不能，无论你信不信，如今帮你报仇，我是真心的。”
他放下了一个王爷的颜面，低声下气的博取苍子梦的原谅。
而苍子梦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愿，满是嘲讽的说：“冥王殿下，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啊，凭什么去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为之没有任何报酬的去与一整个国家对立。圣人都要对您避让几分吧？”
苍子梦的嘲讽，让阎铭玖心里发闷。
万千委屈都要憋在心里，无处发泄。因为他不能……
“子梦，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应该是问问你冥王大人想怎样才是。我的国毁了，你还想以帮我复仇为由，利用我做什么呢？”
一直都知道阎铭玖沉稳深重，从没想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觉得苏祁玉相信的，一定是自己可以依赖。
如此咄咄逼人的苍子梦，他第一次见到，有点吃不消。
“你别忘了，杀江璃和灭南笙是你自己的要求，不要触碰我的底线，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阎铭玖的卑微不过片刻，就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他孤傲道不可一世，怎会一直低头下去？
苍子梦是这样想的。
她咬了咬牙，自嘲的笑了。
“是啊，都是我自找的……”
寥寥几个字仿佛抽干了她所有力气。
天昏地暗袭来，僵硬的怀抱还带着那种独有的味道。
耳边渐渐被隔绝的呼喊，愈来愈远。
晕倒来的很突然，也正是时候。
阎铭玖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小手，心疼的揪了起来。
“念白，进来！”他心慌意乱。
念白闻言立马推门而入：“王爷先将她放在床上，让属下把脉。”
右手的伤黛茵打了温水清洗，念白把着左腕的脉搏，松了一口气。
“无大碍，只是气血涌上了心头，一之间身体支撑不住才倒下的。”
黛茵的脸色很差，她并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但是忽然晕倒以及这手上的伤可以说明刚刚两人并不愉快。
她心里刚刚对阎铭玖转移的地位瞬间又降了好多层，比原先还要低。
“无大碍？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算严重？”
好像在她的印象里，苍子梦跟着阎铭玖就没有过安稳的生活。
每次，不是遍体鳞伤，就是满身疲惫。
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黛茵不懂，更是不懂自己从小陪伴到大的苍子梦。
她的公主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惜自己，一个人长大。
念白哑言，看了眼阎铭玖，左脸还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要说苍子梦这伤是他干的，念白自然打死都不信。而阎铭玖的脸，不用想都知道是苍子梦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留下的。
“黛茵姑娘，有些事，还是跟我去外面说吧，就让先生在这里呆一会。”
有些事，念白不能当着阎铭玖的面给黛茵一个解释。
黛茵出去之前对阎铭玖说：“无论你的身份是王爷，还是商人，都不要伤害她。”
“你觉得，我舍得？”
六个字，包含了太多，黛茵不怀疑，也不相信。
她出去是为了听听念白的解释，没必要找阎铭玖的茬。
剩下的可以等，等阎铭玖完成自己的承诺，证明他的实力和真心。
现在，她丝毫不相信阎铭玖所说的话。
就像当初的江璃，说他能让苍子梦一生安稳幸福的时候，黛茵也是不信。
皇家的人怎么能来安稳？
“黛茵，不要怨王爷。事情并非只是表面上这样，王爷独自抵挡着一切已经承受不了太多。”
“我不怨，也不恨，只是不想让她轻易的相信别人。她受过的伤够多了，我看了心疼啊。”
伤在苍子梦的身上，黛茵觉得痛都进了自己心里。
而苍子梦依然那么不爱惜自己，她实在是忍不住去犯愁。
念白不像让她将怨恨强加在阎铭玖身上，她又何尝不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过得好一点。
可是啊，天不随人愿，事态无常，谁能料到下一刻会生什么呢。
“哎……”念白叹了口气，沉默一会，后说道：“我们都一样，希望她们两个人可以好好的，可是黛茵，你知道为什么王爷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来不去北昭么？”
“为何？”
她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所以问。
“因为，王爷的父亲很早就禁止了王爷与北昭的来往。即便是他自己整日穿梭在北昭的皇宫里，也是从来不带王爷的。
王爷很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父亲又时常将他一个人留在王府，自己跑去北昭。让王爷的性子越来越孤僻，不喜生人靠近。
原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每一次想跟着去北昭，都会被偷偷留下。
直到后来，他对王爷说了事情的真相。十几年前仙风道骨的那位长老，在馨宁公主周岁之时卜命之后北昭皇与皇后所做的事情。
他们在逆天改命，结果未知。代价的沉重，大到长老不住叹息摇头。”
“逆天改命？谁的命？”
其实黛茵不用问也能猜到，大概是苍子梦和阎铭玖的。
果然，不出所料，念白回道：“公主。”
苍子梦的命，如今何其坎坷。
他们逆天改命，那么不改会是什么样子？
“公然与天对抗，会有惩罚的吧。”
黛茵的疑虑很多，她只知道道长卜命的结果为苍子梦乃天命之女，皇后并没有告诉她别的，她也从未过问。
真正的命运如何，或许早已注定了结局，她并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在谋划什么，只想让苍子梦好好的。
念白点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现在能将夫人留在先生身边，先生可以为了夫人做全倾一国的王爷，也可以为她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期盼最后所有的苦可以结成蜜果，是我们唯一可以做的。”
黛茵似懂非懂：“我虽然不懂这些，但是眼睛可以看见。
你的先生的确是可以为夫人做很多事情，但这些代价何其严重你不是没有见过。
她身上的疤你还闲不够多么？知不知道这样的一个身子从前是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的？”
“好了，黛茵，我们无权涉足他们的决定，于你，于我，都不能。让他们好好的在一起，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呢？
黛茵心中自问自答，或许因为阎铭玖是帝王家的人，也或许是根本不信他会护苍子梦周全。
很多事情里，她都对阎铭玖有着莫大的抵触，比当初的江璃还要浓郁。
想来或许是她潜意识里对阎铭玖的排斥，在江璃哪里留下的阴影。
“我只能答应你不教唆苍子梦离开，但不会阻拦。我尊主自己主人的意愿，更是希望她可以长大一些，至于你的主子，在结果到来之前，我永远不会对他改观。”
“这就够了。”只要黛茵不拉着苍子梦离开，苍子梦自己的意愿一定是愿意留下的。
让念白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是，苍子梦这一次做的决心，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于朦胧中醒来，右手传来的疼痛让她的大脑由混乱变得清醒起来。
怎么就晕倒了呢？
就差最后一点，就可以触碰到那家伙的最深处了，就差一点而已。
她真是开始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变得这么娇弱？
抬起手臂，看着洁白纤细的胳膊，几乎皮包骨头。
原先肉嘟嘟的样子都没了，纤细的手指，对上窗户洒进来的微光变得通透。
“你醒了？”
冷不丁传来的声音，让仓子梦缓缓的收回手，看向说话的那人。
那人正是阎冥玖，他见苍子梦醒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
苍子梦欲言又止，闭上眼睛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到嘴边的话。
“想说什么？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