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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易怡气结,一时语塞,愤怒的无处发泄。

    她咬着牙,极其粗鲁地强行脱掉了他的鞋,这无疑又是一次对于戴陆疼痛耐受力上的巨大伤害,虽然,她只能这样做。

    在看到了已经肿胀变形,完全靠护腕固定住的脚踝时,她的吃惊程度,完全不亚于几个小时前初见于他的震惊。

    她不敢摸,在她的反复犹豫中,戴陆抬头,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印到了衣袖上,留下深色的水渍块。

    “害怕么?里面还留了6颗钢钉,2块钢板。”戴陆疼笑了,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伤:“不然,就没法站起来。”

    他撑着沙发一点点的往上挪,汗水顺着脸庞滴下来,易怡看着他吃力地想坐上去,不由托了他一把。

    易怡惊惶的发现,手下的身体剧烈消瘦,几乎所触之处都是突出支棱的骨头。

    戴陆却没有空理她的惊慌,淬不及防地低呼了句,“该死”,痉挛又一次发作了。

    易怡快要崩溃。眼睁睁地看着戴陆跄然俯身,又疼的蜷缩在了地上。

    她现在真正看到,反复发作的是他的左脚踝,以一种奇异的状态。

    每一次的发作,戴陆仿佛已经司空见惯,连呻吟都不会从喉咙中发出,只是半闭着眼眸,任由冷汗打湿全身。

    只是,这一次用光了他残存的力气,连简单的起身动作都做不到了。

    “易怡。”他轻唤,半蜷在沙发脚边,整个人憔悴的的可怕,语气中带着软弱:“帮我叫田云,还不好?”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解释道:“我可能需要抽积液,帮我叫一下田云,好不好?”他语气黯然,轻不可闻:”疼。”

    易怡正在拨号的手机砸在了地上,她颤抖的比戴陆还要厉害,这是她第一次,从戴陆嘴里,听到,疼。

    她不敢去看他,哆嗦着去拣手机,她对于田云的号码烂记于心,田云背着大包很快就进来了。

    其实,她对另外一个号码的记忆更是深刻,每个无眠的夜晚,她不止一次的幻想着这个号码的响起。

    可是,她知道,是她自己,亲手阻断了这个号码主动与她通话的可能。

    田云对着易怡恭敬的点头示意,并轻唤:“易小姐。”礼貌的就像一个普通助理。

    他放下背包,拿外套掩住戴陆的腿,垂眼:“易小姐,您去里间回避下。”

    “什么?”易怡骇然,语无伦次:“为什么是你操作?Heo呢?你不是医生,你怎么可以做医学操作?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田云看着戴陆已经疼的神智恍惚,不欲多于她口舌,打开背包,竟是一套小型的医疗设备,取出一条毛巾,轻轻的塞入戴陆齿间。

    “为什么要这样?”易怡愈加骇然,惊叫:“他会咬舌?”

    田云没有回答她,只是快速的打开了机器,脱下护腕,解开绷带,一次性针头准确的插入了戴陆的左踝处。

    田云熟练的如同一个执业医师,易怡经历过一连串的惊骇后,思路却渐渐清明,在这七个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戴陆身体一颤,田云撑住了他,用后背挡住了易怡的视线。

    有液体通过回转的皮管,慢慢填充到医疗袋中,空气里慢慢升腾出血腥味,她失控的站起来,冲进卫生间,恶心欲呕,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她躲在卫生间哗啦啦的放着水,仿佛水声可以掩盖一切,这个世界真是疯了,她需要安静。

    易怡出来的时候,机器已经停止工作,所有的东西已被收拾干净,田云不知在与谁通电话,要求尽快过来处理医学垃圾。

    戴陆还在疼,脸上带着失血的惨白,田云已扶他躺在了沙发上,脚踝上已重新裹上了绷带。

    “易小姐,我让中餐馆送了一点粥过来。”田云收拾东西,起身离开:“你可以让戴先生用一点吗?”

    他犹豫:“他今天什么都没吃过,现在刚吃了药,如果他呕吐,你不要生气,随时唤我,我就在隔壁。”

    田云礼貌疏远的告别,走到门口,却又按捺不住地咬牙回头:“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尽早叫我,戴先生的伤,拖久了,是会不良于行的。”

    说罢,低头快速离去。

    易怡摸着戴陆的脚踝,戴陆勉强缩了一下,却骤然牵动疼痛,气息不匀,不禁呛咳。

    易怡去帮他顺气,不料戴陆又避了下,易怡不由恼怒,吼道:“你既不让我碰,又找我来干什么!”

    戴陆颤抖了下,骤然紧了眉头,半撑着身体,看向她的眼神极难受:“易怡,小声点,我头晕。”

    他呼吸极轻,示弱之后却勉强微笑:“帮我拿条毯子,好不好?你去洗澡,先去休息。”

    易怡用毯子裹住他,不再理他,去弄粥,转身回头,却看见他正在努力的撑着身子想起来。

    “要什么?”易怡托着他,心甚巨痛。

    “垫子。”他咬牙,带着麻烦别人后的不好意思,声音轻冷:“脚,撑不住,平放。”

    “你别管我。”他断断续续的喘息,“药效上来就好了。你帮我倒杯水,就去休息好不好?有事情我会唤你。”

    “我过两天就走。”他说的无力又惨淡:“巴黎是个美丽的地方,你要好好生活。”

    易怡没有说话,拿起一个垫子,软软地塞在他的脚踝下。

    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戴陆又开始抽筋。易怡虽不敢睡的熟,但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捂着脚踝抖的如同风中残柳,却仍然没有唤她,桌上的水早已冷了,可他依然喝完了,也许,他也放弃了对她的期待。

    这样的反复痉挛,让易怡心神不宁,这绝不是旧伤,她虽不能做什么,但也不敢再合眼。

    对于他的痛,她依然做不到熟视无睹,内心垒筑的防御城墙,在见他的瞬间,早已千疮百孔。

    田云早上进来的时候,易怡已经不在,他看到桌上的粥没有动过,眼眸深处涌起了暗沉。

    戴陆靠着三个枕头,坐的吃力,却还在改着一份数据报告。

    他皱着眉头,对几列数字颇为不满,看到田云进来,便唤道:“田云,现在国内几点?中午之前帮我连线分析部的张枫,我有一些数字要问他。”

    “好的,戴先生。易小姐呢?”田云平铺直叙的问:“她去哪里了?”

    “给我两粒药。”戴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Heo在这里找个可靠的医生帮我看一下,后天的峰会我需要参加。”

    “你疯了。”田云低吼:“田青去不可以么?”

    ”田云。“戴陆注视着他,面孔青白,气息淡弱,声音却严肃的不容质疑:”我已做了决定,无需反复讨论。“

    ”我们需要再加一个翻译。“他转头看向屏幕,”你问下易怡的翻译时价,加倍出给她。“

    ”昨天她做的翻译,你问一下是哪家公司出的工,给予她的报酬是多少,不要拖欠。“

    田云瞪大眼睛:”这种小事情......“他马上看到戴陆瞥他的余光,立刻喃喃自语道:”是,易小姐的事情,没有小事。“

    他起身离开,正撞见易怡开门进来,套着大棉衣,背着个比上半身还要大的背包,仿佛刚从极地旅行回来。

    他一头雾水的看着易怡:”你怎么来了?“

    易怡莫名其妙的回望他,”不是昨天你把我送过来的?“

    田云露出碰到魔鬼般的表情,”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怎么走了?“

    易怡早已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却份外严肃的看着他:“田云,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我的行踪。我也没有你们这么多心思。如果你想问我问题,就请直接说,能回答的我必定回答,不能回答的,我会拒绝。”

    她拿出两年前看雕像的神情,刻板而没有感情,“既然你问了,我就回答你。刚刚是戴先生的送我走的,然后也是戴先生的司机送我过来的。戴先生在巴黎的这段时间内,我会与他同住,直至他离开,具体细节请您询问戴先生,我不方便透露。”

    易怡放下背包,忽然微笑:“田云,听闻你已升任总裁室行政副总,恭喜你。”

    田云张大了嘴,表情哭笑不得,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顿后,又被人远远的丢了一颗糖。

    “真是魔鬼。”田云嘟囔了一句,不愿停留,只想快点离开。

    “两年前,你还说我是天使,最好的那种。”易怡盯着他的背影,声音幽幽地传过去,满意的看着田云咚的一声撞在门框上。

    这下连满身倦意的戴陆,都微微笑了。

    易怡身上还带着冬天室外的萧瑟寒气,她在暖气口缓了会,脱掉外套,露出一件低领的毛衫,脖子上那只黄金小马在阳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戴陆的脸色欣喜很多,笑意不减,“你一直带着它。”

    易怡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小马,倒也想起了件好笑的事:“我一个礼拜前刚刚知道它的价值,在楼下的那间FRED。”

    “几乎就要在后院挖个洞把它埋起来。”易怡摊手,“要是不担心,我的房东SIDNEY先生,哪天除草的时候把它掘出来受到惊吓,我连锄头都准备好了。”

    “Ken也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要对我下药的吧。”她眯着眼,“谁都无法抗拒金钱的魅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的财富。”她萧索的感叹:“tout,toute。”

    “Ken?”戴陆略微坐起了身,易怡走过去扶他,听着他低低地问:“是昨天说的那个服务生?”

    “哦,不是。我师姐的师兄。”易怡撑着他,帮他松着肩膀,“他毕业后就为一个什么协会工作,就是介绍我与考察团做翻译的那个公司,这个活就是他找我做的。”

    易怡揉了一会,担心的问他:”可以起来走几步么?我觉得你好像要长在沙发上了一样。“

    戴陆摇头,难得并不逞强:”有些吃力,Heo叫的医生马上到。后天有个会议,商业财经类的,你和我一起去,好么?“

    ”商业财经会议?“易怡略微思索了一下,“我去合适么?”

    “田云已经把你加入了翻译名单。”戴陆笑意加深了一点:“行政部明天会提前结算50%的酬劳于你,因为假期刚过,翻译比较难找,所以酬劳会比市场价高了那么一些。”

    “那这个月,我可以吃点好的了。”易怡也不禁笑意盈盈,她一笑,那个活泼明媚的女孩子就又回来了:“明天拿到报酬,我请你去吃乳酪火锅,怎么样?”

    “你想吃么?”戴陆已摸出手机,“不用等明天,今天就去吃,好不好?”他一本正经道:“在法国,没有让女士付账的惯例。”

    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仿佛又回来了,温柔如昔。

    可是,也只有他们知道,他们之间的脆弱与禁忌,远胜于三年前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