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末世来[5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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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从1966到1977

    作为忽然痛失爱女的空巢老人, 青梅盯着那只同样对她警惕防备的陌生虎,默默在心里决定,给它取名为白斑病猫――谁让它斑纹毛发偏浅发白呢。

    追着裙子打转的那只白斑病猫对青梅也算是久闻其味。

    不过青梅对它是未见其虎, 白斑病猫却对青梅见了许多次。

    哪怕现在爱妻追到了,白斑病猫还是无法忘记总是对它爱答不理的裙子当初是如何在这个两脚兽面前甜腻成小甜心的。

    那时的它是多羡慕嫉妒恨, 现在就有多防备不安。

    要不是从味道里分辨出了青梅是雌性,白斑病猫早就跳出来,对青梅发出决战邀请了。

    这次再见到青梅, 裙子倒也像以前那样高兴, 可蹭着青梅撒了会儿娇,就又扭身回到了白斑病猫身边, 一边用脑袋拱对方,一边从喉咙里发出软绵绵的咕噜声,真像是猫。

    青梅也就是心酸了一下下,见裙子也终于成年了, 很快就收敛心绪,在白斑病猫的虎视眈眈下, 难得主动上前摸了摸裙子的脑袋。

    之后青梅就离开了, 巡逻了一遍古墓后,又随便照料了一番木屋前的菜园子,左右也没别的事, 也就照常下山了。

    此后, 青梅倒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三五天就上山一趟。

    当初的两只小老虎都长大了当爹当娘了, 家里的粮食肉也攒了不少, 在这样的前提下, 比起上山打猎吃自己做出来的烤肉,当然不如留在家里吃赵三明做的饭菜来得舒服。

    下了山, 青梅才碰见跟韩江站在村口河边傻傻望天的唐稼。

    忽然看见唐稼,这也着实让青梅愣住了。

    唐稼反而很快就笑开了,朝青梅挥手:“梅子,你又上山了?”

    青梅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看韩江,心里好像想了啥,又好像啥也没想完,“嗯,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是请假过来的?

    唐稼抿唇笑得很温柔:“不是,这次我又来支援大岗屯的伟大建设啦。”

    时光赋予了唐稼真正的温柔,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表面端着架子,实际上却有些幼稚天真的少女了。

    青梅发现唐稼说这个话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韩江眼神复杂,面上却透着一股温情。

    哪怕是不关心感情问题的青梅,也看出来两人这是时隔多年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青梅想到的不是感动,而是琢磨几十年后这个故事能不能拍成电视剧,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有一段时间,关于知青的年代电视剧还是挺流行的。

    若是真能拍成电视剧,那他们大岗屯说不定还能成为取景拍摄地。

    胡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青梅露出个浅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那欢迎你回来。”

    唐稼并不觉得青梅太过冷淡,反而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更明媚了:“谢谢。”

    大岗屯没变,认识的人也没变,真好。

    青梅不知道唐稼笑得这么奇怪是为什么,不过想来也就是那些个原因,也就不好奇了,只问唐稼回来后有没有住的地方,口粮是否充足。

    “要是不够,我带你进山。”

    这些年青梅进山也进习惯了,支书也没有严格要求她不准在山里随便弄吃的。

    唐稼表示足够了。青梅也不是话多的人,说了两三句话也就分开了。

    谁知道才说了这个话没几天,江红军就找来家里,跟青梅说以后上山,也不要随便带东西回来,要不然就避开别人。

    青梅懵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年已经是1966年了,好像是该注意一下这方面了,于是应了一声,也确实没再那么随便了。

    今年注定是热闹的一年,先是陈教授严教授下放,然后是唐稼这批知青来了,大岗屯这么小一点儿的地方,竟然已经是窝了三批知青了。

    六月份的时候,上面下发通知,家家户户不准养超过数量的鸡鸭鹅羊猪等家畜,一旦超过了,就全家老小都要被绑去挂牌游&街,接受人民群众的唾弃惩罚。

    这也就是后来所谓的,割资&本主&义尾巴。

    赵三明舍不得自己孵出来扩养的鸡鹅,可还是只能一天之内就全部杀了。

    青梅倒没啥心疼的,反而心里偷偷高兴。

    不过就可持续发展来看,青梅又理智的明白自己的高兴是很不对的。

    赵三明一边杀鸡一边叹气,回头就看见了坐在旁边小凳子上板着脸皱着眉的青梅,也顾不得自己心疼了,连忙笑着安慰青梅:“别难受了,反正咱们家人口也不多,剩下的那三只鸡也够了。”

    说起人口少,赵三明觉得又自个儿扎自个儿的心了。

    因为家里养家畜的数量是按照人头分配的,他们家人少,能养的只有三只。

    要是他们家孩子多一点就好了,最好能把十二只鸡五只大白鹅全安人头保住。

    想着,赵三明看青梅的眼神又偷偷摸摸的变了,可继而,又按捺住了内心这种想法,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不沉静不行啊,他就喜欢青梅,孩子虽然好,可媳妇儿更好。

    感受着身体随着一个想法就发生的蠢蠢欲动变化,赵三明想,下次去海哥家的时候摸去牛棚跟那两个和尚讨教一二,男人到底要如何清心寡欲色即是空的。

    严教授跟陈教授是要跟着社员一起下地干活的,韩江跟阳臻本来想把自己这教书的工作给两位老人家。

    一来,是他们本身学识就绝对高出自己二人好些倍,来教孩子们绝对够。

    二来,也是阳臻韩江对两位教授的尊敬。

    可只是私底下去跟支书提了一下,支书就连连摇头,并且让两人这几年里都别想这个了,自己好好教好屯里的娃子们。

    虽说两人要下地干活,可大家都照顾着,只每日里干些轻巧的活儿,日子倒也不难熬。

    也亏得江红军当初借着青梅的风,跟公社几位主要领导攀上了交情,运作一二,上面分到大岗屯的知青也都是人品不错,不爱闹事的那种。

    要不然这些人随随便便写几封举报信,就够大岗屯这边受的。

    八月,青梅跟赵三明一起把狗子送去了去镇初中上学,又去了江燕子家给粮给票给钱。

    回到家里后,明明就是少了一个人,可家里愣是像少了十几个人一样安静空荡。对着关起来的狗子房门轻轻叹了口气,青梅就准备上山了。

    这段时间裙子怀上了,白斑病猫倒也乖觉,每日里都把裙子照顾得很好。

    可惜裙子一点也不领情,脾气大得很,发&情&期一过,就从小甜甜变身暴走母老虎,成天闹着要把白斑病猫赶出自己的领地。

    没办法,可怜巴巴的白斑病猫只能再次发挥当初躲青梅的隐身之术,每天除了给裙子送吃的,其他时候都只闻其味不见其虎。

    这小模样,看得青梅都有点可怜它了,决定把它的名字从白斑病猫改成大白。

    虽然青梅也知道老虎怀孕的时候也并不脆弱,可毕竟是自己养大的闺女,青梅就忍不住时不时上山看看裙子。

    见了青梅,裙子就能安静好几天,对大白送来的食物也不至于再又咬又踢十分嫌弃,一点儿都不肯吃。

    青梅是很快就适应了狗子不在家的生活,赵三明却很难适应。

    吃饭的时候总会多舀的一碗饭,多摆的一双筷子。

    做饭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喊一声“狗子”,结果回应的只有空气――反正不是喊她,青梅是绝不会吭声的。

    眼看着赵三明心情越来越低落,连做的饭菜都没以前那样味道鲜活了,青梅才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放下筷子,青梅想了想,跟赵三明说:“要是你想狗子,就去学校看看他吧,正好也看看他在学校吃得咋样,有没有人欺负他。”

    原本还想摇头的赵三明听见青梅说的后半句,顿住了摇摆的脑袋,迟疑了半晌,最后决定第二天就去镇上走一趟。

    这个时候狗子也才去学校四天而已,之前带去的各种肉干肉酱肯定还没吃完,可赵三明却当天下午就开始准备各种好吃的了。

    坐在院子里闻着味儿打磨匕首的青梅心里有点酸,像挤了两滴柠檬在舌头上。

    哼,明天她就上山,去大龙山看孙子!

    噌一声,青梅把造型古朴材质哑光,一看就是历经岁月洗礼的匕首收刃入鞘,站起身将匕首一收,就出了家门准备去屯里转转。

    两个月后,赵三明终于适应了狗子外出求学的生活,而大岗屯里,也迎来了一个喜事,韩江跟唐稼要结婚了,唐稼的母亲跟弟弟一起来了大岗屯,参加了二人的婚礼。

    这两个人时隔好几年终于走到了一起,屯里有感性的闺女喝喜酒的那天都红了眼眶,大婶儿老太太们也是笑着送上祝福,让两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两口子嘛,也不要争个你强我弱的,要相互扶持才能过上好日子。

    要举例说明?嗨,那还不简单!看看青梅跟赵三明,人家两口子现在过得多好?从来就没吵过架!

    噢,偶尔会看见赵三明的鼻青脸肿?那不是也比前几年少多了嘛,这就是夫妻之间的磨合,青梅跟赵三明显见是即将磨好了。

    青梅无意中听见几个大婶大嫂子说的这番话,禁不住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世界跟她们不一样。

    甭管怎么说,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了,66年的初冬,罗敏跟江会计的弟弟结婚,屯里也有不少人家趁着又一年丰收谈婚论嫁。

    大岗屯走了长大的闺女,又迎来了更多的小媳妇儿,孩子也一年一年的出生,跟抱窝团崽崽似的,青梅总觉得一个不注意,屯里的孩子就又下来了两批。

    而当初光着脚丫子村前村后呼啦啦乱跑的许小米许小鱼那一批孩子,一个个也跟雨后春笋般噌噌地长大了。

    1974年,阳臻带着林晓玲以及两个孩子离开了大岗屯,返回了首都。

    离开前,阳臻去了支书家吃饭,饭桌上跟严教授陈教授说了些话,表示自己回去后会走动关系,给他们平反。

    对于是否能平反,已经习惯了大岗屯生活的陈教授严教授倒不咋在乎,可阳臻说的重新发掘龙凤山赵太后墓这个话,让陈教授淡然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1974年的年尾,韩江也带着唐稼顺利返城,是阳臻帮忙安排的工作,让小两口回了首都也不用担心带着孩子没地方住,没口粮领。

    这让这些年没能顺利返城,还留在大岗屯的知青们心重新沸腾火热起来。

    一颗心沸腾火热起来的不仅仅是他们,应该说是全国各地,所有上山下乡的知青们。

    回城,对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除了是对自己人生价值的追求,更多的,则是对城市生活的向往怀念。

    可以说,哪怕其实城里生活并不真的多美好,可在日复一日辛苦劳作中,城市这个名词,也已经被他们小心打磨得如同天堂美梦了。

    有些知青甚至到了疯魔的程度。

    听说了别处知青闹出来的事,江红军每次回来都是心有余悸,又暗暗庆幸自己手底下这些知青虽然躁动,好歹没真闹出那些事儿来。

    啥为了抢名额,挣着跟支书滚炕锁办公室门,啥喝药跳河逼着村委签字同意返城,总之是群魔乱舞似的,吓人得很。

    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整个华国又掀起一片热浪。

    大岗屯里,下午上工的时候又晕倒了一个知青,江红军看得无奈摇头,最后摆摆手,让想要参加高考的知青都回知青点好好看书复习,“俺们大岗屯也不缺你们这几铲子,既然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就要怀着必胜的决心。”

    江红军在知青点,跟这些个知青说话。虽然听着有点肉麻,可这都是江红军的心里话。

    “吃喝方面……”

    江红军皱眉想了想,继续说:“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是那混吃混喝的,所以这两个月,屯里也给你们补贴点,大头还是要从你们今年的工分上扣。”

    眼神专注望着江红军的知青们笑了,七嘴八舌感谢支书,还有性子皮一点,不怕支书的男知青跟江红军开玩笑:“支书,那俺们就抱着必胜的决心吃白饭嘞!”

    故意带上的古怪别扭的乡音,逗江红军绷不住脸,笑了出来,隔空点着那小子不知道还能说啥话。

    江红军走后,刚才还热热闹闹说笑着的一群年轻小伙子大姑娘纷纷沉默了下来。

    “支书可真好。”

    “屯里的乡亲们都好!”

    说完这两句话的两个女知青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闪烁的泪花。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总之几分钟后,知青点里就呜呜咽咽哭泣声一片。

    甭说女知青了,就算是男知青也有不少偷偷抹眼睛的。

    领头的一个男知青咳嗽两声清清堵着团棉花似的喉咙口,收敛情绪,郑重其事地看着大家,说到:“不管咱们以后能走到哪里,人生际遇如何,都不能忘记大岗屯是咱们第二故乡。”

    或抱在一起哭泣女知青,或背过身抹泪的男知青,听闻这个话,不约而同转身正对着领头大哥,面容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江红军可不知道自己的心软,会给大岗屯带来怎样的机遇变化。

    江红军离开知青点后,也没回地头,而是转步晃悠到了青梅家。

    这两年上头风声没那么紧了,家家户户又重新养起了鸡。

    也不知道是不是找补心理,能养之后,赵三明一次性直接多养了二十来只鸡,大白鹅也养了五只。

    江红军过来的时候,还没进院子呢,两只大白鹅就嘎嘎叫了两声,扭头对着他就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想来叼人。

    好在狗子正好坐在院子里一边看书一边剥豆子,连忙起身把几只鹅给撵了,让江红军进来坐。“支书,您怎么来了。”

    70年的时候,狗子就高中毕业,那时候也没高考,只有等着每年的推荐名额。

    按照青梅在领导们那里的名声,要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还是很容易的,可狗子想了想,不准备去读,青梅也没强求。

    那时候不少人都说狗子傻,青梅跟赵三明也不管管。

    到底不是亲生的,要不然咋这么不上心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等到狗子在家里呆了一年,外面的人更是议论得厉害了,连说狗子要学赵三明,等着被青梅养的话都出来了。

    结果等到第二年,狗子就拿了个名额,考进了公社里,当了个十六岁的文员小干事。

    到这个时候,外面那些议论又变了,都说人家野心不小,早就打算好了。

    所幸狗子也学到了青梅跟赵三明那样不在乎别人议论的性子,一年年下来,这小子越发沉稳内敛。

    到现在,狗子已经升到了县上,不过这次却直接办了停薪留职,回家认真准备参加高考。

    江红军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小伙子,不由感慨一叹。

    当初来大岗屯的时候还是瘦得跟皮猴子似的,70年回屯的时候,也才是个15岁的瘦竹竿。

    现在的狗子,却已经是有闺女的人家都想要的好青年好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