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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反击的元配妻 第三章

    扬州城内最繁华的大街上, “香榭”最新、最大的分店在今日开张。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 颜思诺在万众瞩目中揭开了盖在招牌上的红布,唰啦一下, 露出牌匾上金光闪闪的“香榭”二字。

    这牌匾,乃扬州刺史厉大人亲自提笔, 就冲这两个字,今日来捧场的人就少不了。

    更何况,“香榭”老板娘颜思诺,是何等的交友广泛以及心思巧妙。她竟想出什么剪彩仪式,几乎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为她造势助威。

    这其中,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厉大人家的公子厉凡阳。据说, 厉大人本是要亲自前来的,但是因为京城有一位大人物要来扬州,厉大人必须前去接待,这才派了自己的公子来为颜思诺撑腰。而颜思诺与厉公子谈笑风生的模样, 更是验证了她与厉大人一家关系甚笃的传言。

    有了厉公子在场, 其余人便都显出几分黯然失色。顾时瑞看着正在为厉凡阳介绍这家“香榭”分店的颜思诺, 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掩藏的嫉妒与痴迷。她永远都是这样闪闪发光,给人想象不到的惊喜和意外,令人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

    对她心动的男子,绝不只有自己一个。顾时瑞看了一眼传言中高不可攀的厉公子, 此时在她面前, 分明好说话得很。再看一眼周围,无论是有才子之称的年轻书生, 还是素有侠名的镖局少主,平时在外人面前,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呢?可是今日,却都心甘情愿来为她站台。

    顾时瑞一个商户之子,哪怕他爹算得上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家里的钱都够砸死在场所有的人,然而士农工商,商户终究是排在最后一等。

    顾时瑞表面虽然表现得十分不在意,然而心中是有几分介意和自卑的。尤其是看到心上人与厉凡阳如此热络地侃侃而谈,心中更是酸得很,却又没资格说什么,甚至于忍不住庆幸,还好思诺从不以身份论人。在她心中……自己与那些人是一样的,甚至还要重要一些。

    顾时瑞想起颜思诺曾与自己大谈商业之道,惊喜地称自己为知己,心中忍不住暗暗窃喜,自己和思诺,比之那些人,更多了一层身份上的相似与关系上的共通。

    就像此次“香榭”开分店,思诺为了店面的问题发愁。这扬州城内最繁华的街上,店面一向是有市无价,即使有钱也很难买到或是租到。顾时瑞得知她的烦忧后,就将顾家在这条街上的一个铺面送给了她。

    想起思诺看到那张地契时的惊喜,顾时瑞心中便涌起一股豪迈之情,在商业上,唯独他能够源源不断地给予思诺帮助,唯独他能与她拥有那么多共同的理念,唯独他能够永远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正想着,顾时瑞忽然听到心中渴盼的女声在喊自己。

    “时瑞,过来一下。”顾时瑞一抬头,便看到颜思诺正向自己招手,她身边的厉凡阳正审视地看着自己。顾时瑞本能地挺起胸膛,告诉自己,就算厉凡阳是刺史之子,那也不算什么。在思诺心中,并不会因为他是高官之中就高看他一眼的。

    “思诺,叫我什么事?”顾时瑞故作淡定地走到二人跟前,亲密地叫出颜思诺的闺名。这是颜思诺亲口与他说的,朋友之间不用客套,直呼其名才能显得亲切。此时,顾时瑞就是故意的,他得让厉凡阳知道,自己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子,在思诺面前,自己与他是平等的。

    厉凡阳果然微微蹙眉,显然有些意外颜思诺与顾时瑞之间的亲近,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用

    疑惑的目光看向颜思诺,似乎在问,叫此人过来所为何事?

    颜思诺微微一笑,对厉凡阳介绍顾时瑞:“阿阳,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好朋友时瑞。这家店铺,便是他所赠,我实在受之有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就是一间小小的店铺吗?”厉凡阳不以为意,这么小小的馈赠,也值得她这么高兴吗?到底是女子,在生意场上举步维艰,看来他得回家后跟父亲说一声,该打招呼的地方,都要替思诺安排妥当。

    顾时瑞听到厉凡阳的话,面色微变,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呵,这些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空口说白话,也好意思?

    厉凡阳似乎看出了顾时瑞眼神中的意思,低头看着一脸感激之情的颜思诺,心中不爽更甚,当即就不屑地嗤笑一声:“不就是一个店铺吗?回头我送你两个就是了。”

    虽说朝廷规定官不可与民争利,明面上官员都不可从商,然而就凭那点俸禄和孝敬,又怎么养得活手下那么多人?所以,众官员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让族中子弟或是手下人员经营一些产业,如扬州刺史这样的地方长官,当地的商户们也或多或少会有些孝敬,两个店铺,对于厉家来说,确实不值一提。

    顾时瑞面色更加僵硬,这厉凡阳……是故意跟他对着干吗?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认输,顾时瑞蹙眉片刻,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扬眉道:“既然厉公子这么热心,思诺你还不快谢谢厉公子?”

    呵,这厉家可不只有厉凡阳一个儿子,他习武不如大哥厉凡景,念书不如弟弟厉凡昱,如今只是被厉大人带在身边处理些杂务,开口就送两个铺子,说不定只是嘴上说说。顾时瑞就是要激得他把这海口变成铁齿铜牙说下的诺言。到时候他要是做不到……呵呵,他也别再有脸凑到思诺跟前了。

    顾时瑞暗自得意地看了厉凡阳一眼,再次激他:“厉公子一诺千金,思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颜思诺一脸为难:“这……这不好吧?无功不受禄,我还欠着时瑞你,怎么又能欠阿阳呢?”

    “有什么欠不欠的?我和你之间,还要算得那么清楚吗?”厉凡阳果真就上当,板上钉钉地将这事说死了。

    顾时瑞勾着嘴角,面上满是佩服之情:“哟,不愧是厉大人的公子,果然是出手大方,思诺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她的福气。”

    厉凡阳不以为意:“小小意思罢了。”

    颜思诺看着二人,面上满是无奈:“你们两个的好意,我总是拒都拒不了。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只是随意夸了顾时瑞两句,就从厉凡阳那里免费得了两个店铺,这笔买卖实在太过划算了。果然啊,这些古人就是一个比一个大男子主义,对付他们,实在是太轻松了。颜思诺看着面前两个男子,在心里暗暗得意地想。

    与此同时,在“香榭”对面的酒楼上,一位青衣男子原本正靠窗冥思,后来被“香榭”的开业鞭炮所打扰,不由皱眉看向窗外。

    青衣男子身后随立的侍从见此,忙紧张地问:“将军,可要小的……”

    话未说完,青衣男子便摆了摆手,侍从立即噤声,再次退到墙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将军没有动怒,可算是逃过一劫。

    原来,这位令侍从如此紧张的男子,乃被外敌称为阎罗将军的靖国侯秦铮。秦铮出身于京城名门秦氏,其父致仕前已经位列一品,其姐嫁入三皇子府,世子正是她所出。

    而秦铮自己,十五岁从军,十八岁率领三万将士将北戎驱离大周。此后十年,他镇守边疆,浴血奋战、几度生死,最终打得北戎再无反手之力。

    到底是血海中厮杀出来的人,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威压甚重。有他坐镇,到今年开春,北戎已经连续三年不敢冒犯大周边境,边关一派祥和,百姓专心生产,边关难得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解决了困扰大周多年的北戎祸患,今上大喜,赐封秦铮靖国侯之爵位。而随行而到的,还有陛下请他回京受赏的圣旨。

    说好听点,是边关无战事,秦将军也好回京休息休息,说难听点,不就是卸磨杀驴?然而圣旨已到,秦铮心里再放不下,也只能卸下镇守边疆的重担,重返京城。

    得知弟弟归来的消息,三皇妃喜极而泣。时隔多年,姐弟俩再次相近,然而还没来得及感伤两句,三皇妃就已经顾不得皇妃风范,拉着弟弟要他看她精心收集的众女画像。

    三皇妃心里苦啊,父亲过世时,弟弟也不在身边,只能拉着她一个劲地说:秦家无后,秦家还无后啊!

    三皇妃接了父亲临终前的重任,一定要看着自己弟弟早日成亲生子,也好让她别再在梦里经受父亲的念叨了。得知弟弟回京,三皇妃就已经开始暗暗收集京城名门淑女的信息,势必要趁这次弟弟回京,让他成亲生子,速战速决。

    三皇妃计划得十分完美,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公公,当今圣上,竟要给他弟弟指婚。指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小姑子之一:嘉禾公主。

    嘉禾公主,年方二八,性格温柔,比她那个养面首的大姐安泰公主简直乖巧懂事一万倍,三皇妃十分喜欢自己这位小姑子,然而心里却依旧万万不愿自己弟弟娶这位公主。

    要知道,本国的驸马全都是有名无权之辈,弟弟若是尚主,便再也不可能手握重权了,这一生都只能在京城里,做个富贵闲人。原本是自由翱翔的猎鹰,如何受得了被关在笼子里的日子呢?

    虽然三皇妃心中是不希望弟弟再这样血里来肉里去,然而她心里清楚,一来秦家还得靠弟弟撑着,那弟弟就不能只做个有名无权的驸马爷,二来是,弟弟这性格,决不会就这样放下十多年建立起来的秦家军。三来……也是她的私心吧,如今圣上已经年迈,几位皇子暗斗不休,她的夫君排行为三,序齿上并不占优势,弟弟的军权,也是丈夫的砝码之一啊。

    正因为这,三皇子从宫里知道这消息后,连忙趁着圣旨未发,赶紧把这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了自家小舅子。秦铮便连夜准备离京,然而他要离京,总得有个说法。三皇妃灵机一动,父亲忌日快到,弟弟你不如就回老家扬州一趟,好好祭拜他老人家吧!

    就这样,秦铮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宫里的圣旨到靖国侯府时,秦铮已经出了京城好几十里了!

    秦铮回扬州的消息并不保密,扬州刺史厉大人在京城里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他长子厉凡景可就在秦铮麾下呢。得知秦铮要来扬州,他立即就准备起来。这位靖国侯,那可是掌握边关十万秦家军的人物啊。

    秦家军厉害之处,并非人数之众,而是那一身铮铮铁骨,每战必拼,一往无前。尤其是在民间,秦家军几乎已成神话。这样的人物,谁不想结交呢?厉大人早早做起了准备,谁知此人竟早早偷偷进了扬州城内,一身青衣闲庭信步,坐到了楼里喝茶,还恰好被这“香榭”的开业仪式所惊扰。

    “对面是做在什么?怎么如此热闹?”秦铮皱眉,问身后侍立着的随从。

    秦铮的侍从,也非一般侍从,察言观色、收集情报是他们最基本的本事。一听秦铮发问,随从立即躬身回答:“回将军的话,对面这家店名香榭,乃扬州城内鼎鼎有名的铺子,据说是专为女人们服务的,深得扬州不少夫人小姐们的喜欢。她们的老板是一个年轻女子,在扬州城内亦十分有名,听说是个十分有趣的女子。”

    “哦?”秦铮面带兴味,“怎么个有趣法?”秦铮这辈子,见惯了生死,身上自带一股杀气,寻常女子,当然他姐姐除外,在他面前各个都吓得战战兢兢,连话也说不清楚。秦铮心中自然觉得无趣。他不是不肯娶妻,他只是不想娶一个见了他就腿软的妻子罢了。

    随从似乎被问倒,隔了片刻后才回答:“据闻此女性格不羁,满腹奇思妙想,是个奇女子,就连扬州刺史也对她满口称赞,二人结为忘年交。”

    “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秦铮挑眉,更加仔细地看向对面。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二马并驱的马车停到了“香榭”门口。车上,先是跳下来了一个相貌清秀的丫鬟,接着丫鬟回身,伸手恭敬地扶着车内的人下车。秦铮随意地一瞥,就看到一身红衣的皎月从车里下来,明眸樱唇,红衣张扬,尤其是那一双澄澈的眸子,端的是恣意随性。

    “哦?这就是香榭的老板娘?”秦铮眯起眼,手里不由自主地摸索着桌上的茶杯。随从知道,这是将军发现猎物时的兴奋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