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还沉浸在各式烟花的兴奋里，猛的被吼了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手里捏着的那块薯片都被捏碎了。
时翎手机里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在听到时越跟程嘉豫你来我往的欢快聊天时，她只是条件反射的就这么做了，做完之后便觉得有些尴尬。
朋友之前打通视频电话，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可......
万一时越明天回家乱说呢？
时翎瞬间找到自己变脸的理由，气也生得更加理直气壮了，“未经允许私自动他人的东西，应该怎么办？”
“对不起。”时越倒是道歉道得快，见时翎还板着脸，似乎又觉得自己白挨了顿吼，指着她手里的手机道，“是这个哥哥先叫我的......”
时翎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来视频通话还连着，她想伸手关掉，又觉得这一举动只会让自己更尴尬。
“你弟弟挺可爱的。”程嘉豫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笑着道。
时翎扯扯嘴角，笑得牵强，“他就是皮的。”
“正好，都到齐了，我准备放了。”程嘉豫的手机估计是连着个自拍杆，刚刚有些暗的地方也换到了个相对较敞亮的地方，能看到他一手在塑料袋里翻找的动作和灯光下的侧脸。
“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时越一听又喊了起来。
时翎白了他一眼，让他在沙发上坐好，又拿了外套让他披上，屋里虽然开着空调，但只穿件睡衣还是有些冷，她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屏幕上，“放什么？”
“这些呀，”程嘉豫指指塑料袋里的东西，“我猜着你们那边不能放，正好我一个人放着也没什么意思，就一起看吧，正好时越也挺喜欢的样子。”
这才两分钟的功夫，连大名都跟人讲了，时翎瞥了眼沙发上乖巧状的弟弟，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机架到了纸巾盒上。
“能不能先放那个青蛙机器人？”时越立马凑近了问。
“行，”程嘉豫从袋子里拿出时越所描述的那个，举到镜头前给了个特写，“听弟弟的。”
时翎本来想回去继续套那个未完成的被子，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后也好奇的坐到了沙发上，突然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些东西点燃后的效果是否跟自己心里所想象的一样。
程嘉豫一手拿着自拍杆，另一只手将那东西放于空地上，周围风声挺大，他试着摁了好几下打火机火苗都被风给吹熄了。
时翎在屏幕这头看着都着急，想说你就不能打外避风的地方吗，话还说出口就见屏幕陡然变成了一片黑。
“怎么了？”时越瞪着双大眼睛盯着屏幕愣了两秒转过来问时翎，“坏啦？”
时翎被这一问，第一反应也以为手机坏了，伸手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还是一片黑暗。
“这......”
话音刚落地，一片黑的屏幕转了一下又亮了，屏幕里的程嘉豫露了个侧脸出来，嘴里叼着根烟，星火一明一暗。
“哇！”一旁的时越已经兴奋的喊了一嗓子，“用烟点吗？”
“嗯，风太大了，”屏幕上的人离得远了些，估计是程嘉豫把自拍杆的长度调节了一下，然后便听见屏幕里的人说，“看好了哈。”
时越可以说是非常挎了，“看着呢！”
就炸个花，挺平常一件事儿，被时越这么连吼带喊的，时翎居然也跟着起了一丢丢的小紧张，忍不住冲屏幕那头的人道，“你小心一点。”
程嘉豫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的展了丝笑，“放心吧。”
说话间，他用力吸了口嘴上叼着的烟，然后两指捻着烟伸向了地上的青蛙机器人。
燃着火星的烟接触到引线后顿时起了挺大的反应，引线滋滋响了几声冒了几朵小火花后归于静谧，程嘉豫往旁边闪开了大约两步的距离，然后将手机摄像头换了个方向。
时翎这边屏幕上立马炸开了花，火星刚开始只是炸了一簇，紧接着那地上的小玩意儿竟然开始原地转起了小圈儿，随着转圈的速度，火花不停上涨。
花火平地而起，像喷泉一样往四周洒开了火星子，镜头往旁边挪了一点儿，估摸着是程嘉豫往旁边又挪了一步。
花火大约旋转到了一人多高的样子停了下来，金色的火花在夜色里很是漂亮，时越高兴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是拍手又是叫好，仿佛自己盯着的不是手机屏幕，而是亲眼所见一样。
时翎看了他一眼，原本无波无澜的内心竟也像被某嘴弦牵动了一样，嘴角不自觉的绽放出了一丝浅浅的笑。
花火很快便没了影，亮堂堂的屏幕只一瞬间便陷入了黑暗里，时越这次有了经验，凑进手机冲底下的话筒喊道，“哥哥，放下一个。”
黑色的屏幕里传来程嘉豫略显遥远的声音，“好看吗？”
“好看！”时越又拍了拍手，“特别好看，我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会跳......跳舞的烟花呢。”
时翎看他手舞足蹈，原本还担心他冷感冒了，看他额头都冒了层细密的汗了，伸手扯了两张纸巾给他擦了擦，又顺手给他倒了半杯水，“看个视频你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咱们明年还是回老家过年吧，”时越几口把水喝了，转头同时翎道，“也买这种烟花回去放，隔壁那俩小孩儿肯定又得跑过来看，哼。”
时翎白了他一眼，心说还真是小孩儿心性，在哪儿过年岂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还不是得看老太太乐意在哪儿过。
她话还没说出口，倒是屏幕那头的程嘉豫接过话头道，“你们那儿没得卖，这种的只有哥哥这边有得卖。”
时越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转头问时翎，“真的吗？”
时翎哪知道这些，她从来没买过烟花，连往年过年的礼花都是老爸买的，她下意识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哪知时越却会错了意，以为这个摇头就是没有的意思，兴致一下降了下来。
时翎暗想这小孩儿的情绪也太好掌控了，大人一句话的事儿，就能让他从又唱又跳变成这副淹头搭脑的模样。
“可以来哥哥这边过啊，”程嘉豫又从塑料袋里拿了个圆锥形的出来，边撕开封口边对镜头这边道，“免费供应烟花爆竹，想放多少放多少。”
时越刚刚还一副霜打的茄子，听了这话立马又来劲了，“真的可以吗？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罢又转脸问时翎，“我们买不到可以直接去那边过年啊！机智。”
时翎正想说过年哪是可以随便想去哪儿过就去哪儿过的，非亲非故的就要去别人家过年，这像样子吗？
话还没出口，便见时越又皱了眉，冲手机那头的人道，“可是我奶奶年纪大了，还晕车，她可能来不了，”说倒这儿时越叹了口气，“她来不了我们都来不了了。”
时翎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想说他傻又碍于程嘉豫能听见，干脆装死闭嘴不搭话。
“没关系，总有机会亲自点一次的。”程嘉豫说话的空档已经把那个圆锥形的点燃了。
程嘉豫将五个圆锥形摆成了一排，从第一个挨着点了过去，点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第一个刚好冒起了火花，程嘉豫突然冲手机喊了一声，“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
屏幕一闪，刚刚还挺近的镜头猛的隔得远了些，花火从第一个开始逐一往旁边燃了起来，时越哈哈笑了两声，拍着时翎的胳膊，“姐，你看像不像你的手机信号。”
时越不说时翎还真没想到这点，这高低不一的火花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很快五束火花便燃到了同样的高度，颜色也从金色变成了红色。
“哇，真的会变色也！”时越的脸都快凑到手机屏幕上了，那股兴奋劲只恨脸不能穿透屏幕直接探到对面去一样。
“别凑那么近，”时翎拽着他的衣领把他往后拉了拉，“想跟王小胖一样才八岁就戴眼镜了？”
时越听话的往后退了半步，却不肯坐到沙发上，躬着身瞪着屏幕，“只有两个色吗？”
“不止，”一片滋滋的火花声和风声中传来程嘉豫的声音，“上面写的还有蓝色。”
话音刚落地，原本还是红色的花火瞬间变成了蓝色，时翎盯着那一簇簇蓝色的花火，思绪却飘得有些远了。
记忆里她是没有放过这样的烟花的，甚至连见都没有见到过，可这些火花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却让她觉得莫明熟悉，总觉得自己在某个时候也曾身临其境的看到过一般。
程嘉豫又放了几个不一样的，样式都不如前两个惊艳，不过时越还是挺捧场，在一旁又是拍手又是大喊的，时翎生怕一会儿隔壁的邻居过来敲门。
一袋子烟花放完了，摄像头的方向变成了程嘉豫冒着薄汗的脸，“怎么样？”
“真棒！”时越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一级棒！”
“你姐呢？”程嘉豫问。
“在旁边坐着呢，”时越把手机从纸巾盒上拿起来伸到时翎面前，笑话道，“她都看呆啦。”
时翎倒不是看呆了，只是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周遭的变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见原本一片红蓝的手机屏幕不知何时变成了程嘉豫的脸。
“怎么样？”同样的问题，程嘉豫又问了一遍。
时翎拿着手机站起来，见时翎额头上冒了层汗，催促他自己去浴室洗把脸，又看了眼猫沙盆，起身朝那边走了过去。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用铲子将凝结成块的猫沙铲进垃圾桶里，回道，“挺好看的。”
“那就好。”程嘉豫估计挺累，也有可能因为在走路的原因，说话有些微踹。
“还不回去？”时翎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不早了。
“现在就回，”程嘉豫笑了笑，“你也早点休息。”
“好。”时翎对着屏幕点了点头，没有立刻把电话挂断。
程嘉豫也没挂，两人沉默了好几秒，时翎正准备伸手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程嘉豫道，“新年快乐。”
时翎怔了一下，回道，“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