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赵爸爸愣了一下。
福仔……虎崽……
梦想是捡电线和塑料瓶。
赵爸爸脱口而出：“宝宝，你是不是听其他小朋友说的那些事情？”
旁边的赵妈妈已经看完了全文, 不像赵爸爸这样本能地选择反驳, 所以赵妈妈补充道：“还给了钱。”
赵爸爸这下子想起了当时赵兮兮的好朋友给的钱，他的表情变化得太快了, 最后停留在震惊上面，紧接着, 赵爸爸想到了什么。
他艰难地转过头，对老婆说道：“不对啊，我每天送她去学校, 然后从学校接她回来。周围都是送的人类小孩子, 这里面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是我们兮兮？幼崽园离幼儿园还是有一段距离。”
赵妈妈看着已经开始悄悄往后面退的女儿, 她心里同样不相信这一切她女儿四岁都没到, 说话都词不达意，她居然学会了骗人, 而面对自己的老公，赵妈妈说道：“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 她画了画, 画的是朋友给她钱的画, 还说老师要重新找个人画出来，然后印到书上。”
不就是他们现在正在看着这个书吗？
赵妈妈想起了之前去接赵兮兮，那个时候，她是在外面排队, 然后赵兮兮自己走过来的，因为就在学校门口接到了, 她也没有独针，毕竟那个时候她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没有进人类学校。
于是赵妈妈看着自己的老公：“你有没有亲眼看到她走进去和走出来？”
赵爸爸回忆了一下，还真的一次都没有，他每次送去的时候，赵兮兮都会在校门口目送他远去，每次去接的时候，已经在学校外面就接到了。
赵爸爸难以想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特别艰难的问道：“小兮兮，你去隔壁妖怪学校读书了？？？那你天天都在骗我们？你昨天还装作你不知道隔壁有妖怪幼儿园？！”
小兮兮挺直了腰板儿，振振有词地说道：“那个陶叔叔他也骗我呀，他还骗我说那个妖怪学校有滑滑梯，明明就没有，而且妖怪学校的妖怪都不吃人啊，他也骗我。”
这理直气壮的程度，简直就是要把赵爸爸赵妈妈气吐血，说谎就算了，而且还毫无悔改之意，一副大家都是骗子，都不是乖孩子，谁也不能说谁！
赵妈妈被这话气着了，深呼吸，然后语气有点重：“那你每天都是在妖怪学校上学？爸爸妈妈平时怎么跟你说的？你是不是都没有放在心上？”
小兮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跟妈妈对视着，说道：“我知道啊，可是我已经不是乖孩子了，不对，我只是有些时候不是乖孩子啊，我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就像爸爸妈妈，你们有些时候也不是乖大人，你们也经常骗我呀，可是我从来没有对你们发过脾气呢，也没有揭穿你们的谎话。”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仿佛自己做了一个特别伟大的事情。
赵爸爸成功被气笑了：“我们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们说妖怪会吃人，但实际上妖怪不吃人的，乌鸦妖怪她吃果果，老虎妖怪狮子妖怪，还有豹子妖怪他们吃切好了的肉，还有厕所里面没有红手绿手大白手，还有……还有……我……我……我想不起来了，我进去拿一下我的本本！”
小兮兮立马回过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赵爸爸赵妈妈对视了一眼，很明显，两个人还没有从这个巨大的打击中醒过来。
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女儿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本本，是她的画图本，每天都在涂涂画画。
然后就看到赵兮兮翻开了画图本本，指着蚯蚓一样的线条说道――
“我想起来了，这个是妈妈答应了我给我带中午饭，但是她又说谎，说――”
赵兮兮小手叉着腰学着大人的模样说道：“宝宝，我怎么可能说过，我明明就没说！但是实际上那个时候妈妈就是答应了我的，我跟妈妈说我中午只能吃买个苹果，我肚肚饿，然后妈妈说好的，那个时候她也在跟朋友聊天，还说什么狐狸精，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妈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赵兮兮说完了这一页的画以后，又翻了一页，跟之前的线条画风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赵兮兮怎么从这差不多的画面中，提取出来的信息，跟倒豆子一样，急急忙忙地说道：“这个是妈妈说妖怪吃不爱干净的小孩子，但是妈妈说谎了，好多妖怪自己都不爱干净，豹子还去泥巴里滚了一圈。”
赵爸爸赵妈妈不知道的是，赵兮兮觉得自己肯定会忘，所以画了画放在那里，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看一遍，想一下那是什么事情。
“这个是妈妈说妖怪是话多的小孩子，但是妈妈还是说谎了……”
赵兮兮这翻旧账的样子，尤其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处于怎样的危险之中，气得夫妻俩要打她屁/股了，让她长长记性，但是赵爸爸还准备再挣扎一下，准备先从语言上胜过对方――
于是赵爸爸语重心长地说道：“宝宝，爸爸妈妈说这样的话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太小了，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爸爸妈妈只能用这种不太妥当的方式，让你提前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可是你这样撒谎是不对的。”
赵兮兮抬起头看着爸爸，学着爸爸语重心长的语气，还叹了一口气，像模像样的说道：“可是我也是为你们好啊，你们胆子太小了，又打不过妖怪，有些时候还连小妖怪都打不过。如果告诉你们的话你们肯定就会吓坏了。”
赵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说我们打不过妖怪的？”
赵兮兮：“我问了的，我第一天被爸爸送到妖怪学校，很害怕，然后一直哭，一直哭，回来的时候，我本来想跟你们说，因为我不想去学校了，但是我问妈妈的时候，妈妈说她打不过大妖怪，也打不过小妖怪，然后妈妈还说，爸爸也打不过大妖怪也打不过小妖怪。那没办法了，我们都打不过妖怪，如果我不去学校的话，老师来家里怎么办？”
赵爸爸简直不敢相信，她女儿在背后居然如此“忍辱负重”。
赵爸爸回过头看向赵妈妈，赵妈妈也想起来了，的确赵兮兮第一天去学校的时候，是她去接回来的，当时女儿的确问了这个问题，她也的确是这样回答，她那个时候哪里想到女儿面对的是这样的情况。
赵爸爸：“你干嘛那样说？”
赵妈妈按了按太阳穴：“你确定你现在要追究我的责任吗？是你把孩子送到妖怪幼崽园的！”
赵爸爸立马就理亏了。
于是夫妻俩原本是怒火冲天，而现在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偏偏这个时候赵兮兮还像模像样的拍了他们两个的膝盖，其实是想拍肩膀的，结果拍不到。
然后赵爸爸赵妈妈就听到他们家奶声奶气地说道：“所以我们就公平了呀，你们骗过我，我也骗过你们，你们有些时候不是好爸爸好妈妈，我有些时候也不是好孩子，可是我们还是一家人呀，就像我爱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也爱我，而且我现在跟妖怪关系很好了，我们班上的妖怪都不欺负我的，以前班上的同学还骂我欺负我，我变得很厉害了，以后爸爸妈妈也不用怕妖怪了，因为我可以跟妖怪打架，我可以把他们打跑！”
这是第一次，夫妻俩这么认真地听赵兮兮掰着指头说了这么长的话，从她性格变开朗不爱哭以后，她也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家里长篇大论的说话。
赵爸爸莫名有点泪目，看了看妻子，就看到妻子已经要哭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真的太久没有听她说这么长的话了。
原来她比他们想象的还有有思想，并不是以前那个小小只只会吃的小婴儿了。他对这个世界，对周围的事物都有自己的见解了。
可是他们错过了整个过程，明明孩子就在身边，明明这么大的变化，他们仿佛外面那些陌生的大人一样，错过了这个过程。
赵爸爸轻声说道：“宝宝，你们学校的妖怪真的没有欺负你吗？”
赵兮兮摇了摇头：“真的没有！他们都没有欺负我！虽然有些时候他们会欺负虎崽，但是真的没有欺负过我。”
赵妈妈：“……”
“不对啊，我还加了你幼儿园老师的微信，她怎么一直觉得你就是在他们学校？”
赵兮兮小奶音脆脆，解释道：“哦，她以为我在小班二班，她跟小班二班的老师关系不好，所以不知道。”
在她看来，爸爸妈妈就不能再追究这个事情了，因为他们扯平了！
不过，赵兮兮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道：“妈妈，我可以继续在幼崽园上学吗？”
赵妈妈现在已经有点头疼，脑子里可以说是一锅粥了，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她按了按太阳穴：“你先回房间，我跟你爸爸还要商量。”
赵兮兮可怜巴巴地看了爸爸一眼，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仿佛少回了一个头，她妈妈就不让她去幼崽园了。
等到赵兮兮回房间了以后，赵妈妈跟赵爸爸到了书房，不得不承认，刚才他们的言语攻势真的没有打赢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儿。
回到了书房，赵爸爸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赵妈妈还在生气：“你当时把孩子送到幼崽园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该怎么？”
“你确定现在要追究责任？”
这个事情会造成现在的结果，真的是步步错。
当时不该带着孩子去□□，如果□□的时候，赵妈妈有点耐心，她不吼赵兮兮，带着赵兮兮去报名，就不存在赵爸爸火急火燎的找错幼儿园的事情。
如果当时他们女儿问打不打得赢妖怪，赵妈妈肯定能说打得赢，那他们女儿肯定就会她在一群妖怪中间的事，那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如果……如果……他们多听听赵兮兮说的话，不要因为她有些时候口齿不清，就直接忽略了，肯定能够从话中得到好多信息，毕竟这到底只是一个孩子，真想撒谎瞒大人还是很难的。之所以能够瞒过大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他们大人身上，因为他们在孩子身上放的精力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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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边工作一边加入反妖怪协会，平时几乎是精疲力尽，为的就是子孙后代能够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可是突然间，一击棒锤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个人仿佛都被抽干净的利器，晕晕乎乎。
你看看我，我看看，都莫名疲惫了起来，瘫坐书房旁边的沙发上。
赵爸爸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说道：“算了，咱们不能再想谁的责任，还是想想该怎么办，现在无非就两个选择，要不然在幼儿园继续读下去，要不然退学回幼儿园读书。”
“继续读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赵妈妈皱了皱眉头：“那里面都还是没有化形的妖怪幼崽，都还有兽性，怎么都不能让女儿在里面继续读书，而且咱们的身份问题，他们怎么可能对咱们的女儿好？”
赵爸爸考虑得更复杂，他整个人都有点焦躁：“这个都不是最关键的问题。”
“你还记得东区的负责人说的话吗？”
“什么？”
“昨天的时候，他坐在这里，当时说道如果找不到那个在妖怪幼崽园读书的人类幼崽，找一个假的也可以。”赵爸爸说道：“你觉得他想找一个假的，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吗？”
赵妈妈一下子坐了起来，大惊：“什么意思？”
赵爸爸：“他那个时候实际上就是在暗示我们，让我们家赵兮兮去做那个假的人类幼崽，就是说咱们赵兮兮受点伤，然后推在妖怪幼崽园上，这样一来，妖怪幼崽园如果想要在舆论上反驳，就必须公布那个人类幼崽的信息。要不然光舆论上能被咱们压得死死的，再稍微操作一下，甚至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骚/动。”
赵妈妈听到这话，怒从心头起：“什么鬼？他们有病吧！”
“当时我就堵回去了，可是现在问题是咱们家赵兮兮不是假的，是真的！如果这个信息爆出来，妖怪幼崽园不会对咱们女儿下手，反而是那边的人会先下手，下手以后直接栽赃给妖怪幼崽园。”赵爸爸头疼地说道。
他昨天问出这个话，就是觉得如果他们真这样做了，咱们也不可能为了女儿跟协会闹翻。
赵妈妈有点不敢相信，说道：“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赵爸爸看了看赵妈妈，叹了一口气：“宝宝的同学的那个妈妈说得对，咱们的教育还是存在一定的问题。”
赵妈妈听到这话，还是沉默了。
赵爸爸：“所以现在咱们是进退两难。”
如果真的报出来，肯定会按照这个方向发展，其实上面那些投资的政治家，已经对他们协会不太满意了，因为他们的进展实在是太缓慢了。
赵妈妈也是个聪明人，稍微一想，也就想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咬了咬牙：“那就让宝宝继续在幼崽园读书。”
“你也别太难受，看这个形势，妖怪幼崽园还印了书，歌颂人类和妖怪之间的友情，不管他们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们要保证咱们女儿在他们学校安安全全的，而且一直以来咱们宝宝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说明之前妖怪幼崽园做得还不错，如果咱们退学，妖怪们也是一根筋，到时候直接撤掉对赵兮兮的信息保护，所以咱们还真得选择，让她继续留在幼崽园……”
赵妈妈心里哪怕有千般不愿，此时此刻也只能赞同老公的说法。
赵爸爸见她愁眉苦脸，缓解她的情绪，说道：“再说了，她在幼崽园过得挺开心的，你看她现在说话都比以前厉害了很多，而且也不爱哭了，每天也听话。”
赵妈妈听到这话，心里一酸，曾经她的确嫌女儿时时刻刻都缠着她，实在是太活跃了，又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可是现在才过去两个多月，她女儿像是长大了一样，变得听话，乖巧懂事不黏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心里却异常难受，明明她们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能够给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可是在其他人看来，她们一点都不在乎孩子，甚至可以作为工具进行政治斗争。
赵兮兮此刻坐在房间里，她其实还松了一口气，觉得特别轻松――
因为她现在没有秘密了，赵兮兮心想，要保守一个秘密，真的好辛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