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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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李玉麟这里刚一阵默然,突然轻快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老和尚展颜一笑道:“只怕是二姑娘带着大姑娘来了。”

    李玉麟心头不由的震动了一下。

    真的,步履声还没到门口,黑妞的话声就传了过来:“大爷,我们来了!”

    黑妞懂礼,她只叫老和尚而没叫李玉麟,说“我们”,也没说乃姐。

    老和尚坐着没动。

    李玉麟站了起来。

    刚站起,禅房门外来了黑妞跟姑娘杜凤仪。

    姑娘她一脸的惊喜之色,还带着两颊的艳红,只是,人瘦了不少,比前些日子儿几乎没见胖。

    入目姑娘,再四目相对,李玉麟心底再泛异样的感受。

    姑娘姐妹是懂礼,进禅房先给老和尚见礼,然后才转向李玉麟浅浅一礼:“李少爷。”

    李玉麟也答了一礼,叫了声:“姑娘。”

    老和尚一旁笑道:“看来两位之间生分多了,幸好李少爷今天来了,要是再隔些日子不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一句话红了两张脸。

    姑娘杜凤仪更低下了头。

    只听老和尚又笑着道:“大姑娘还是那么瘦,不过,李少爷,这可不关我这儿吃的不好啊!”

    李玉麟脸色红了。

    姑娘的一颗螓首,几乎垂到了胸前。

    好在老和尚也就这么两句,第三句他说的是:“两位陪李少爷在这儿说说话吧!我该做功课去了。”

    他走了。

    出家人有早课,有晚课,这时候做什么功课?

    黑妞也道:“我厨房里还有些事儿,李少爷,在这儿吃饭,我这就去给你做几样可口的菜。”

    她也走了。

    刹时,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姑娘杜凤仪,她到这会儿还没抬起头来,红云泛了白嫩的耳根,急促的心跳声都让人听见了。

    李玉麟先说了话,毕竟他是个男人家:“姑娘的伤,都大好了?”

    姑娘低着头道:“是的,谢谢,不是你,我什么都没了。”

    李玉麟道:“姑娘快别这么说”

    姑娘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杜凤仪说的的确是实情实话,要不是李玉麟及时救了她,她的清白、她的性命,一切都完了。

    或许,她不至于被杀,可是姑娘她刚烈,一旦清白受污,她还会苟且偷生活着么?

    这,李玉麟明知道,可是他并不愿姑娘再提,一方面固然因为他不是个施恩望报的人,另一方面,这,毕竟是姑娘的伤心事。

    不过还好,提是提了,姑娘并没有什么悲凄之色。

    尽管姑娘清瘦的娇靥上没什么悲凄之色,她还是改了话题,改是改了,可是如今两个人独处,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没话找话。

    没话找话,总比干坐着强。

    李玉麟道:“在这儿,住的还习惯么?”

    姑娘轻轻道:“再世为人,蒙莫大爷收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习惯,只是给莫大爷、宫叔添了不少麻烦。还有妹妹,我养伤养病的这段日子,都是她照顾,她也知道,是住在人家这儿,所以里里外外,大小事她都抢着做。”

    李玉麟道:“自己的妹妹嘛”

    “也不能这么样说。”姑娘道:“现在才知道,我们俩都是抱养来的,我不是她的亲姐姐。”

    李玉麟道:“自小一块儿长大,跟亲姐妹又有什么两样?”

    “我不能这么想,我认为我欠她一份情。”

    “二姑娘未必会这么想,要是让她知道,只怕她会伤心难过。”

    “我拿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永远拿她当亲妹妹,也希望她能永远拿我当她的亲姐姐看待。”

    “那是一定的。”

    “其实,如今,再也没有我俩的亲人了,都是苦命可怜人,连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同病本应相怜。”

    眼圈儿一红,姑娘低下了头。

    李玉麟想劝,不知道该怎么劝,可是不劝又不好,觉得有点手足无措,道:“没想到我引起了姑娘伤心难受。”

    “不!”姑娘忙抬头,道:“我是你知道,碰上这种事,我的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总得好一阵子才能”

    李玉麟道:“我知道,这是不能勉强的,总希望,姑娘能早一天平复。”

    姑娘微低头:“谢谢你,我会尽心尽力。”

    李玉麟没说话。

    姑娘轻轻道:“李姑娘的事怎么样了,有头绪了么?”

    李玉麟没敢告诉她杜氏兄弟出首的事,一旦告诉了她,她一定会问一下,问杜氏兄弟目前的情况。

    他只说了声:“有点头绪了!”

    然后把告诉莫堂主的,概略的又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姑娘道:“我原本就知道,这里头不那么单纯,可绝没想到这会是皇上的这么个用心”

    李玉麟道:“谁也没想到,其实,他原本就是这么个记仇的人。”

    姑娘目光一凝道:“要是万一掌握不到什么证据呢?”

    李玉麟双眉微扬,威态微现:“当然最好能掌握到证据,其实,不管能不能掌握到证据,我妹妹总是要救回来。允祯他也应该想得到,我妹妹但有毫发之伤,李家跟他没完,他要是认为李家会自认斗不过他.就这么算了,那他就错了。”

    姑娘道:“以我看,他们不会挑那么个地方设置秘密机关,京畿一带,地方多的是,哪儿不能设置秘密机关,再说,也不必装神扮鬼啊!”

    她的看法,倒是跟莫堂主不谋而合。

    李玉麟道:“真相究竟如何,等明天早上见过老郡主之后,应该就能知道了。”

    姑娘道:“我觉得不大对,听说,德瑾格格当年是让老郡主逼死的,怎么单她的陵寝闹鬼,而这鬼又跟李姑娘被劫掳失踪的事,扯得上关联。”

    李玉麟道:“这就不知道了”

    姑娘道:“老郡主当年逼死德瑾格格,跟李家有关,是不是?”

    李玉麟迟疑了一下,点了头:“不错。”

    “那么除非是真有鬼,德瑾格格阴魂不散,做了鬼还记恨,是她”

    李玉麟道:“姑娘,我不信世上真有鬼,再说,劫掳我妹妹的,明明是人,明明是允祯的主使。”

    姑娘眉锋一皱道:“这我就想不通了。”

    李玉麟道:“应该不难明白,鬼也好、人也好,总是允祯的主使就对了。”

    “可是”

    “姑娘病刚好,不要为这事伤神了,等明天见过老郡主之后,应该多少能理出个头绪,琢磨出个端倪来。”

    姑娘头微低,道:“我的病也好、伤也好,都不要紧,我总希望能早一天救回李姑娘来,也总希望能尽一份心力为爹跟二叔赎点罪。”

    听姑娘提起杜氏兄弟,李玉麟的心头不由为之一震,忙道:“姑娘坐太久了,会不会累?”

    姑娘道:“不要紧,我早已经下床走动了。”

    “已经全好了么?”

    姑娘抬头凝日,道:“不要紧,现在提起爹跟二叔,我心里已经好多了,我只是替他们两位可惜。”

    一语道破用心,李玉麟为之心头再震,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你不愿意我提,我就不提了,对了”姑娘道:“你能不能跟‘穷家帮’的卫分舵主说一声,让他准石清进城来看看妹妹。”

    李玉麟一怔:“怎么,站娘是说”

    姑娘道:“我看妹妹心里是真有了石清,有时候看她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虽然她没说,可是我知道。”

    李玉麟道:“让卫分舵主准石清进城来容易,我只一句话,他一定点头,只是,这时候让石清进城来,尤其是上这儿来合适么?”

    “你是说”

    “石清进城来,是冒杀身之险,老往这儿跑,会给莫大爷惹来麻烦。”

    姑娘呆了一呆,道:“这倒是”

    “姑娘得空跟二姑娘说说,只要她心里真有石清,日后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找机会跟她说说。”

    两个人就这么单独相处,就这么说着话,虽然没说什么顶要紧的,可是对姑娘来说,心里已经很安慰了。

    其实,就算是什么都不说,能看见,能在-块儿,也就很够很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妞来叫吃饭了。

    尽管黑妞只是来叫他们吃饭的,可是也让姑娘杜凤仪清瘦的娇靥上增添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李玉麟来的时候,庙里只四个人,可是到了这吃饭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人。

    宫海波来了,而且是早来了,只是没敢上禅房招呼,没敢去打扰罢了。

    莫堂主、宫海波、黑妞、还有姑娘杜凤仪的事,李玉麟他也亲口对人家做过承诺。

    可是一想到那位情多、义也够重的兰珠格格,李玉麟的一颗心,总不免为之一沉。

    庙里吃饭,当然是斋。

    可是黑妞的手艺真不赖,把几样素菜做得可口的不得了。

    李玉麟是多少日子没吃着家常饭了,这一顿,不免多吃了点儿。

    做饭的没有不喜欢人家多吃的,黑妞高兴,大家都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还数姑娘杜凤仪了。

    其实,她也多吃了。

    她这-多吃,招来了宫海波的话:“李少爷,我看往后你最好还是少来两趟。”

    他一本正经,股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几个人都听怔了!

    就在几个人都听怔的当儿,他接着又是-句:“莫堂主这儿,香火少,你要是多来两趟,像大妞这种吃法,只怕粮食要不够。”

    黑妞头一个笑了。

    莫堂主更是哈哈大笑。

    姑娘杜凤仪红着一张娇靥,低下了头。

    李玉麟,他也觉得脸上一阵奇热。

    时候不早了,真不早了,李玉麟不忍说,可却不能不说该走了。

    莫堂主、宫海波、黑妞只送出了禅房。

    姑娘杜凤仪却送到了后门口。

    到了后门口,姑娘微低着头,轻声道:“什么时候再来?”

    李玉麟迟疑了一下,道:“我不敢说。”

    姑娘没说话。

    李玉麟忙道:“真的,我真不敢说,就跟这一趟来一样,事先我根本不知道能有空来看看。”

    只听姑娘道:“我知道。”

    李玉麟道:“只要得空,我一定来。”

    姑娘道:“也别勉强,办正事儿要紧,你,你要多小心,多保重。”

    李玉麟道:“我知道。”

    姑娘道:“那时候不早了,你走吧!”

    李玉麟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走了。

    姑娘这时候才抬起了头,站在后门口,一双美目里,泛起了闪亮的泪光。

    口口口

    不知道为什么,李玉麟总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其实,他明知道是为什么。

    回到了外馆,兰珠一个人独坐灯下,显得很无聊,一见李玉麟回来,她立即有了精神,忙站了起来道:“怎么一去这么久,这时候才回来?”

    李玉麟道:“说话耽误了。”

    “吃了没有,要没吃我让他们马上给做。”

    要是姑娘杜凤仪,就是自己下厨亲手做了。

    这就是兰珠与杜凤仪很多不同地方里的一个。

    李玉麟感觉到了,也想到了。

    但是他也感觉到了,想到了另一点,那就是兰珠跟杜凤仪有一点是相同的,两个人对他的心。

    尽管表现的方式不同,对他的心,绝对是相同的。

    就因为感觉到了,想到了这一点,李玉麟原本已经沉甸甸的心头,更沉了。

    “怎么了?”

    兰珠显然看出来了。

    李玉麟忙掩饰:“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兰珠娇靥微沉,小嘴儿一噘:“人家一个人闷了大半天,只指望你回来说说话,哪知道你一回来却说累了。”

    李玉麟微一笑,笑得有点歉疚,道:“累是累了点儿,可是说话的精神还有。”

    春风解冻,兰珠的娇靥不沉了,小嘴儿也不噘了:“那就陪我说说话。”

    兰珠她贵为和硕格格,尽管娇宠纵惯,毕竟有她成熟、有她有担当的一面,拿她面对老郡主时之能言善辩,说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件事,就是个绝佳例证。

    可是,一旦她面对李玉麟时,却又变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令人不能不慨叹情之神奇、玄妙。

    就在他们两个人灯下对坐说话的时候。

    远在西山,坐落着巨冢的那处山坳里,清冷的月光之下,缓缓的走进了个人来,是老郡主。

    只老郡主一个人,没见她带任何人,也没见胖总管齐禄。

    她缓缓走进山坳,缓缓走到那座巨冢前站正,面对独生爱女的埋骨处、她脸上居然连一点悲凄之色都没有。

    不但没有悲凄之色,笼罩在她脸上的,反而是一片逼人的冷峻之色。

    这还不算怪,怪的是,只见她探手入怀,从怀里摸出根半尺短长,黑忽忽的棒子,在那座巨冢前连敲了三下。

    一长两短,居然还很有节奏。

    棒子在巨冢上连敲三下,巨冢上当然是连响三下,而那棒子本身,也似因震动发出一种极具尖锐的嗡嗡之声。

    敲是敲了,巨冢是响了,棒子也发出了尖锐的嗡嗡声,但是,这两种声音很快的就趋于寂静。

    只不知老郡主的用意何在。

    两种声音归于寂静,老郡主的脸上浮现了诧异之色,拿起那根棒子,又连续的再敲了三下。

    依然是一长两短,很有节奏。

    那两种声音,再度很快的趋于寂静。

    老郡主的用意究竟何在?

    老郡主脸上的诧异之色增添了三分,只见她很快的绕到巨冢之后,手里棒子往巨冢上一点,巨冢立即石块移动,现出了一个宽约二尺,一人多高的门户,门里,一道石梯直通往下。

    老郡主很快的走了进去,门户又自合上。

    老郡主居然知道如何开启这座巨冢的秘道?

    这座巨冢,当年是由老郡主亲自监造的,她知道巨冢的机关秘道,应该是不足为奇。

    但,她刚才用那根棒子在巨冢上,有节奏的连敲三下,又是什么意思?

    显然,那是一种联结信号,其用意是告诉冢中人,她来了,让冢中人开启秘道。

    那么,这应该表示,老郡主她知道冢中人,她的独生爱女德瑾格格,当年并没有死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年,德瑾格格不是被老郡主逼得服毒自尽了么?

    这,恐怕只有问老郡主自己了!

    没多大工夫,巨冢上门户再度开启,老郡主从巨冢里出来了,脸色更见冷峻,也多了几分阴沉。

    她很快的关闭了巨冢上的门户,很快的绕到巨冢前往山坳外行去,步履之间,快逾常人一倍。

    显然,这么多年来,老郡主她还是没把一身武功放下。

    老郡主很快的出了山坳。

    山坳里,又恢复了寂静。

    生似,这儿没有任何人来过,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口D口

    一太早,兰珠就跟李玉麟双双赶到了“福王府”。

    早不怕,老郡主做早课,有早起的习惯。

    这次,李玉麟可以名正言顺的进“福王府”了。

    但,进了“福王府”,碰见的是胖总管齐禄,他给兰珠见过礼后却这么说:“格格,老郡主病了,不能见您们两位了!”

    兰珠跟李玉麟都一怔。

    兰珠忙道:“怎么,伦奶奶病了,什么病?”

    齐禄道:“不知道,大夫还没看出来。”

    “这怎么会,昨天不还好好的么?”

    “是啊!谁知道会突然得了病,昨儿晚上发了高烧,当时就把几位御医请来连夜诊治,可是他们几位居然连什么病都没看出来。”

    “这,这怎么会她老人家病得很重么?”

    “当然很重了,要不然怎么会连你们二位都不见呢9”

    “真要命,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

    李玉麟突然道:“格格,咱们走吧!”

    “走?”

    “老郡主病了,不能见咱们,咱们不走还等什么?”

    “可是”

    李玉麟转望齐禄,道:“请齐总管代为问候,并请代为转奉,李家人不是不明事理,知道她老人家的不得已。”

    齐禄一怔。

    兰珠也一怔:“你怎么说,伦奶奶是”

    李玉麟没多说,只道:“格格,走吧!”

    “等一等!”兰珠急道:“你把话说清楚。”

    李玉麟道:“格格冰雪聪明,何必非让我说清楚不可,当今的满朝文武,哪一个不爱这个,又哪-个不知道明哲保身之道。”

    “我明白了!”兰珠秀眉双扬,霍地转望齐禄:“是么?齐禄。”

    齐禄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好,道:“这,不”

    兰珠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敢让伦奶奶为难了,只是我很失望,没想到我一向敬爱的伦奶奶,反而不如我兰珠-”

    霍地又转回脸:“求人不如求自己,咱们走!”

    两个人这里刚要走。

    那里,后院方向,传来了老郡主的冷喝:“站住!”

    两个人还没动。

    只听老郡主又道:“齐禄,让他们进来。”

    齐禄忙道:“老郡主”

    “我没变了主意,让他们进来!”

    齐禄答应了一声,回转身,哈了腰:“两位请。”

    兰珠望李玉麟,李玉麟有点犹豫。

    只听老郡主沉喝道:“不要意气用事,否则你永远找不到,救不回你妹妹。”

    李玉麟心头一震,忙扬声道:“再晚不敢!”

    兰珠没说什么,却当先急步行了进去。

    李玉麟迈步就跟。

    在那个小院子里的佛堂里,老郡主肃穆盘坐。

    李玉麟跟兰珠来到,双双见礼。

    只听老郡主冷然道:“我所以改变了主意见你们,是要让你们知道,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可是我还是当年的我。当年我无视于权势,如今我照样天不怕,地不怕,何况我已经入土半截,就是现在死,也不算夭折。”

    李玉麟跟兰珠都没说话,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有!”老郡主接着道:“我要告诉你们,我所以改变主意要见你们,是为了当年的铁鹰王,不是为现在你们李家。”

    李玉麟说了话:“无论如何,李家都会感激您老人家。”

    老郡主道:“我并不是要李家感激,直说一句,也不稀罕,如果你李家早知道感激我,也不会有如今这种事了。”

    李玉麟听出了话中有话,不由一怔。

    兰珠忍不住道:“伦奶奶”

    老郡主冷然截口:“不要急,我马上就会说正题了。”

    兰珠道:“我不是催您老人家,我是”

    “不管你催不催,反正我既然改变了主意要见你们,我就一定会说。”

    老郡主今天早上的脾气很大,兰珠没敢再吭气。

    其实,她不知道,李玉麟也不知道,老郡主有一大半是因为伤心难过。

    只听老郡主道:“昨天夜里,我上西山去过了”

    李玉麟、兰珠双双一怔。

    兰珠道:“怎么说,您老人家亲自去了西山?”

    老郡主道:“不去看个究竟,我怎么给你们答复?”

    李玉麟道:“还劳累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西山,再晚很不安。”

    老郡主像没听见,道:“我也到墓里去过了”

    兰珠叫道:“怎么说,您”

    “不进去看,又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玉麟道:“再晚没有想到,那座冢还可以进去。”

    老郡主看也没有看李玉麟,冷然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说话不老实,以你们俩头一天晚上的所见,不是分明知道那座冢有秘道可以进出么?”

    李玉麟只觉脸上一热,没说话。

    兰珠道:“您老人家知道那座冢的秘道?”

    “当年是我监工督造的,秘道甚至是我设计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李玉麟跟兰珠都听得一怔。

    兰珠忍不住又道:“您老人家为什么要在那座冢里设计秘道?”

    老郡主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抽搐,道:“因为我的女儿德瑾当年并没有死,我留下了她一条命”

    李玉麟又猛一怔。

    兰珠脱口叫道:“什么,瑾姨当年没有死,是您”

    “她总是我的女儿,我总是她的娘。”

    李玉麟道:“再晚明白了,所谓闹鬼,就是”

    “你没有完全明白,你也没办法完全明白,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女儿那时候已经怀了身孕,怀的是纳兰的骨肉,当初,我也是为这件事迈她服毒”

    李玉麟心头一震。

    兰珠睁大了眼:“纳兰”

    “没想到,我一念不忍,留了她一条命,也让她在冢里生下了她的孩子,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她母子受人利用,让当年一点仇恨,劫掳了李家的人。”

    李玉麟心头猛一震,急道:“您老人家是说德瑾格格母子劫掳了再晚的妹妹?”

    “劫掳人的是她那个儿子德俊琪,很显然的,这件事是得到了做母亲的首肯,也是受了大内的利用。”

    兰珠忙道:“您怎么知道?是瑾姨母子自己承认的,还是您在冢里见着了”

    “都不是,是我自己推测。”

    “怎么说,是您自己”

    “因为冢里已经没有人了,她们已经走了。”

    李玉麟为之一怔,一急。

    兰珠道:“那您是怎么推测”、

    老郡主道:“我在冢里发现了另一个女子的饰物,这个饰物绝不是德瑾的”抬手递出一支凤钗,道:“这根凤钗是你妹妹的么?”

    李玉麟入目凤钗,心头大震,还没有接过,他就急急的叫道:“是的,是的,老郡主,是的。”

    话说完了,他才忙伸手接过,毕竟是一母同胞亲兄妹,凤钗入握,不由心头一酸,两眼欲湿。

    兰珠叫道:“伦奶奶,这么说,果然是瑾姨母子劫掳了他妹妹。他妹妹也曾在冢里待过……”

    老郡主道:“你们两个头天夜里的所见,恐怕就是德瑾的儿子跟她,因为德瑾憎恨天日,绝不会到冢外来。”

    此言一出。听得兰珠脱口叫了声:“哎呀!那天夜里错过了”

    李玉麟也不由的猛跺一脚:“该死!”

    老郡主冷然道:“你们也不用悔恨,就算是你们那天夜里没有错过,也救不了你的妹妹。”

    兰珠道:“怎么?”

    老郡主道:“除非你李家绝学是“九幽真经”上所载武学的敌手。”

    兰珠道:“‘九幽真经’?”

    李玉麟凝目道:“老郡主是说”

    “她母子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就在那座冢的地下,获得了一部‘九幽真经’,母子研习,德瑾仅得其中的十分之一二,她那个儿子却已尽得神髓,一身诡异阴功,恐怕在当世之中找不出几个敌手来了。”

    兰珠脸色倏变道:“那”

    李玉麟也为之心神震动,道:“老郡主,李家绝学不知道是否敌得过‘九幽’阴功,但是无论如何,再晚一定要救回自己的妹妹。”

    “这个我知道,我并没有认定你李家绝学不是那‘九幽’阴功的敌手,但是现在她母子已经离冢他去,你仍无法救你的妹妹。”

    兰珠道:“您也不知道瑾姨母子会上哪儿去?”

    “我要是知道,会不告诉你们么?”

    兰珠道:“那这怎么办?”

    李玉麟高扬双肩,道:“格格放心,总会找得到的。”

    老郡主道:“你们要知道,我比你们还急着要找他们母子。”

    兰珠道:“您也急着找瑾姨母子?”

    “大内当初既然利用了他们母子,就一定有控制他们母子的法子,现在他们母子带了李家人离冢他去,显然是背叛了大内。你们知道,现在这个皇上,是绝不容有人背叛他的,我不能不在大内找到他们之前先找到他们。”

    “您不是说,‘九幽真经’已少有敌手么?”

    “你不知道我知道,大内秘密养的能人更多。”

    “那么您打算怎么找瑾姨母子呢?”

    “那就是我的事了。”

    “伦奶奶”

    “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您既是为铁王,也是为儿女,为什么您就不愿意给我们一些指点,也让我们能抢在大内前头找到他们。”

    “兰珠,你最好不要跟他一起去找。”

    “为什么?”

    “我的女儿认为已经把命还给了我这个做娘的,她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认。”

    兰珠说得毫不犹豫:“我懂得您的意思,我不怕。”

    “你真认为值得?”

    “伦奶奶,当年的您呢?”

    “你看见了,我如今是个什么下场。”

    “可是您并没有怪什么,是不是?”

    老郡主神情-震,脸色微变:“当年有那么一个我,怎么如今又有-个你”

    一顿,接道:“有了‘九幽’阴功的人,每隔一段时日,必须得饮生血,你们就循着这去找吧!”

    兰珠为之一惊。

    李玉麟两眼奇光暴闪,道:“多谢老郡主。”

    老郡主眼一闭,道:“你们可以走了!”

    兰珠还像没听见。

    李玉麟道:“格格,咱们告辞吧!”

    兰珠这才定过神来,跟李玉麟双双告辞。

    齐禄把他们两个送出了“福王府”,又急急忙忙折回了佛堂,他还没见礼,老郡主已然道:“给我准备出门的东西。”

    齐禄忙道:“奴才就是来请您三思的。”

    “我已经是欲罢不能了!”

    “您”

    “怪我自己,当年要是我没那-念不忍,现在也什么事都没有了。”

    “您怎么能这么说,天下父母心,只要有一点办法,谁都会那么做。”

    “但是,我那么做了,有用么?她知道我这个做娘的这点心意么?她感激么?”

    “老郡主就因为这样,奴才才劝您别”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可以不认我这个娘,我不能不认她这个女儿。你说,对李家,在道义上我该负这个责任,我怎么能不管?她要是真敢对我怎么样,当年是我把她的命留下来的,那么我也该承担这份报应。”

    “老郡主”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老郡主”

    “齐禄,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这一句,老郡主的语气很沉重。

    齐禄除了答应之外,没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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