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侯府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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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国寺

    留椿斋与戚氏的院子虽不相连,但也挨得极紧,正全了戚氏对容涵的一颗慈母心,一旦女儿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便能第一时间前来看顾。

    从前在青州为着自己和容涵一路隐忍铺路,但今日她对容涵更加小心翼翼,殊不知有些事情却是失了从前沉静隐忍的。

    戚氏倒在临窗大炕上,抚了抚自己的鬓角,闭眼沉声道:“是为娘下错了这步棋,连着你要和我一起受累。”

    容涵本在出神,看着窗外的海棠树两眼发怔,听得声音,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低头道:“阿娘为我在府中小心谨慎护我周全,涵儿心里感激涕零,怎么又会有连累一说。”

    说着又绞着腰间绣娘的流苏,心有郁气:“只是女儿实在不甘心。”

    戚氏眉眼一皱,她从前护得容涵太周全,如今看来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叹气道:“既然知道不甘心,那就停下来好好为自己筹划一番!只知道自怨自艾,我和你姨母何苦费劲为你求一个嫡出的身份。”

    容涵霍地抬头,眼眶发红含着几分怒气:“那同为嫡女为何将来只有她一人能获封郡主之位!陛下一句到底不是正室所出,那求的这个嫡女之位又有什么用?说出好听,却还不是姨母和舅舅她们觉得我和阿娘让他们名声难看。”

    戚氏目光微沉直直地盯着容涵,眼底幽深直教她有些发怵,却仍自强撑着抬着头。戚氏道:“是啊,到底不是正室,可你姨母也不是元后,照你这么说,那你三皇子表哥没有太子之位,不占嫡不占长,他也不必争什么皇位,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你瞧容涟的下场,难道你要和她一般,跟着沈少期流放西北不知前路。”

    容涵身子一震,拒绝道:“不要,涵儿不要!”她一下扑在矮桌上:“那涵儿要怎么办?”

    戚氏缓缓笑笑,抬起手抚在容涵的头发上:“我的儿,之前是阿娘想岔了,她容沨即便获封郡主可也是要进宫的,任凭她城府如何之深,如何风流貌美,可宫中有你姨母和赵淑妃,也是只能被压着。”

    容涵细细听着,可心底对容沨已然是心存隔阂,就算自己什么都有了,可她还是比不上容沨,那种无端的害怕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自卑。

    戚氏仍在道:“老夫人如今宠着她,不过是心中有愧,她在府上留不了几日,你便好好在府中随着你祖母学学规矩,盛京城荣华富贵,阿娘要你去争,可不是让你自取灭亡。”

    容涵闻言,轻咬着下唇赌气道:“可如今祖母却是看我与阿娘都不顺心,几次三番的落面子,她又可曾顾及咱们。”

    戚氏眼底稍为暗沉一瞬,神色微冷:“她这是担心府上从此没了她说话的份,在敲打我,她这也是在忌惮咱们身后的戚家。”

    她幽幽地看向容涵:“越是这样,你越是要好好跟着你祖母,侍奉好她。待那边的人熬不住走了,以后容家的主母就只能是我,别人又还能说什么你不是正室所出,容沨一个商户之女所出,即便是她母亲是正室,可比起身份她高不了你到哪里去。”

    容涵慢慢地沉静下来,也明白戚氏一番话下来的意思,隐忍多年也不差这些日子,终归还是她笑到最后。

    她握了握手,又道:“四姐姐要带夫人上相国寺,涵儿左思右想总觉得其中有些事情。”

    戚氏直起身子,眉眼微动,瞧着矮桌上香炉中升起的袅袅云烟,伸手挥了挥:“既然觉得有事情,那你便去瞧瞧,夫人也是你的嫡母她去相国寺进香,你也该去一同为她祈福,她有孝心,你亦是有的。”

    容涵点头,忽地想起什么,看了眼外面站着的丫鬟,谨慎地凑在戚氏耳边问:“阿娘在青州时疑心刘氏有所隐瞒,可真是那个孩子还活着。”

    戚氏心中一刺,眉眼一皱:“活着也成不了容家的世子,他不能出现在盛京,也不能出现在容家。”

    突然帘子一动,一丫头走了进来,低声道:“吴姨奶奶那边来话说,份例的燕窝用完了,问问侧夫人能不能再取。”

    容涵瞥了一眼那丫头:“府上都是按份例来的,连祖母那儿也是,她有身孕,份例也比寻常姨奶奶厚上三分,可连着这一月吴姨奶奶都来要几回东西了,没道理说她有了身孕金贵就要坏了府上的规矩。”

    戚氏轻轻抬手,容涵这才住了嘴,只听戚氏悠悠道:“去库房取了她,只是和老夫人那里说上一声。”

    丫头得了准话,退了出去。

    容涵不解:“阿娘何必让着她?”

    戚氏意味莫名道:“总归她还是有用的。”

    ……

    七月十八这日,天朗气清,裴氏早就喝下那虎狼之药,不像往日一般病弱贪睡,由着林妈妈扶着走出房门,在院子稍稍转悠了小会儿。

    林妈妈不知那药的事情,见着容沨便乐呵笑道:“夫人今日精神好,在院子走了许久都没见喘气流汗的,可见是身子大好。”

    容沨眉眼微凝,双手微微蜷在一起,良久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母亲也能好好逛逛相国寺,说不定这一去一回病就好了。”

    这一大早收拾行装,备下三辆马车,容老夫人又额外点了二十名护院一同跟着。

    裴氏先上了马车,推开车窗看着还在外面的容沨忧心道:“沨儿。”

    容沨安抚似的看了她一眼:“母亲放心,今日能见到的。”

    又转去对着后面的容涵道:“相国寺路途不远,可母亲长久不曾出远门,我是一路要看顾着,今日六妹妹也起了个大早,不如和你丫头柳叶在后面马车也能歇息一会儿,等去了相国寺也有精神。”

    容涵心中有疑惑,也只能同意,临上马车时,不由瞥了眼前面的容沨。

    相国寺香火鼎盛,独占一个山头,寻常人家为显诚心都是弃了马车从山下走上山腰的,可容家一车的女眷自是不可能走上去的,便是沿着一条大道行了上去。

    一下马车便有僧人引着前去了大殿,一通跪拜求佛后,便见裴氏散了大笔钱财捐了香油钱,让主持都记在容沨他们身上,又央着容沨去好好拜拜。

    容涵跪在蒲团上,神情正色认真,嘴里念念有词却也听不见什么,闭着的一双眼眸忽地一紧,又缓缓一松,连磕头三下才小心翼翼的起来。

    一睁眼便见着容沨也跪在一旁,不禁道:“四姐姐想来不信鬼神,原来也是心中有所求的。”

    容沨拜了拜,缓缓睁眼,眼底露出一丝冷冽之色:“是人总有所求,无求无欲才是可怕的。六妹妹风头无限,不也是来求了佛祖,也不知佛祖听了那么多人的祈愿,能不能成。”

    容涵脸色忽地一变,又缓缓低下头站起身子,有些阴郁道:“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的。”

    裴氏拜完佛祖后,便时不时看着容沨,她心里惦念着她不曾见过一面的孩子,说不定此生就这一次机会了,然而容涵始终记得戚氏嘱咐,对她们寸步不离。

    便瞧着方才说去方便的云宵回来了,看着容沨不着痕迹的微微颔首,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说了两字。

    “到了。”

    容沨眉眼微动,似有不快。

    碧花心下一转,便笑嘻嘻道:“夫人和姑娘都逛了这么久了,不如先用些茶点,存些力气再接着看。”

    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的容涵,抬手用着绢帕擦了擦,容沨道:“好,我瞧着母亲和六妹妹都累了,你去把东西都拿上来。”

    却不知碧花这个鬼丫头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碧花替三人上了茶水,容涵见容沨端起来喝了,这才心中放心跟着喝了起来,喝完一盏后,又让碧花续了一杯。

    不过半晌,容涵只觉得府中有几分绞痛,听得腹中一声肠子蠕动的声响,周遭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脸色欻地涨红,难堪至极。

    她赶忙站起身子:“妹妹腹中不适,要去方便。”

    容沨眉眼轻挑,这个鬼丫头。

    放下茶盏道:“我让妈妈跟着你一同去。”

    云宵扯了扯碧花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你在六姑娘的茶里放了什么?”

    碧花回道:“原是给院子里妈妈带的疏通肠胃的药,只是我昨日给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些在我的荷包里,我就放了那么一点,没想到会这儿厉害!”

    这边容沨自然手脚麻利的去巧遇了印夫人,留下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而裴氏坐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只见一少年箭袖轻袍,眉眼似画,一身浩然正气打远处走了来。

    裴氏只觉心跳猛地一停,那天生母子血脉仿佛在这一刻有了感应,她整个身子僵硬,眼眶酸涩的发红,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原要径直穿过庭院的印澧,也是忽地脚步一停,缓缓回过头,对上裴氏奇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