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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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魂断离恨天

    柔软的草地已被露水湿透,夜已更深了。

    霍天青慢慢的穿过庭园,远处小楼上的灯光,照着他苍白憔悴的脸。他显得很疲倦.孤独而疲倦。

    荷塘中的碧水如镜,倒映着满天的星光月光,他背负着双手,停立在九回桥头,有风吹过时,片树叶落下。

    他俯下身,拾起了这片落叶,忽然道你来了。我来了

    霍天青抬起头来时,就看见陆小风。

    陆小风就像是片落叶一样,从墙外飘了进来,落在荷塘另一边,也正在看着霍天青。

    他们之间,隔着十丈荷塘,可是他们却觉得彼此间的距离仿佛很近。

    陆小凤微笑着,道你好像在等我

    霍天青道:我是在等你。

    陆小风道:你知道我会来?

    霍天青点点头,道:我知道你非来不可。

    陆小风道:为什么?

    霍天青道你走了后,这里又发生了很多事。陆小风道:很多事?

    霍天青道:你不知道?

    陆小风道:我只知道一件。

    霍天青道:你知道独孤已死在这里?

    陆小风叹了口气,道:但我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该死。霍天青沉默着,忽然也叹息了一声,这你当然也不会知道他的死跟我也有关系。陆小风道哦

    霍天青道:若不是我,他也许还不会死在西门吹雪剑下。陆小凤道:哦?

    霍天青道:我一向不喜欢妄尊自大的人,独孤却偏偏是个妄尊自大的人,所以,西门吹雪还没有来的时,他已跟我交过了手陆小凤道:我知道。

    霍天青很意外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陆小凤笑了笑,道:独孤与西门交手时,真力最多巳只剩下五成,能让他真力耗上五成的人,这附近还不多。霍天青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件事你应该能想得到的。陆小凤道:还有件事是我想不到的?

    霍天青点点头。

    陆小凤又笑了笑,道:想不到也无妨,现在我只想知道上官丹风在哪里?霍天青道:这件事正是你想不到的。

    陆小凤道:什么事?

    霍天青道:她并没有到这里来,而且只怕也不会来了!陆小凤怔住,他的确没有想到上官丹风居然不在这里。

    霍天青道你也许会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她不来了?陆小凤承认我的确奇怪。

    霍天青道你看过这封信,也许就不会奇怪了。他果然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随手一抛,这封信就像是浮云般向陆小风飘了过去。

    丹凤难求.

    小风回头

    若不回头,

    性命难留。

    信上只有这么样的十六个字,字写得很好,信纸也很考究。

    信封上竟写的是留交陆小凤。

    霍天青道这封信本是要给你的,现在我已给了你。陆小风退但我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霍天青淡淡道:这意思就是说,你已很难再找到上官丹凤了,所以最好还是及早回头,不要再管这件事,否则就有人要你的命。其实他当然知道这意思陆小风也懂得。

    陆小风道这封信是谁要你转交给我的?

    霍天青道不知道

    陆小凤道你也不知道?

    霍天青道:你若也写了这么样一封信叫我转给别人,你会不会当面交给我?陆小凤道:不会。

    霍天青道,所以写这封信的人,也没有当面交给我,我只不过在阎大老板的灵位下发现了这封信,别的我全不知。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当然不会知道。

    霍天青道但你却应该知道。

    陆小风道应该知道什么?

    霍天青道: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陆小凤苦笑道我只知道这不是阎大老板在棺材里写的。霍天青目光闪动,道你也应该知道,除了阎大老板外,还有谁不愿你管这件事?陆小风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偏偏不知道。霍天青道你至少知道一个人的。

    陆小风道谁?

    霍天青道我。陆小风笑了。

    霍天青却没有笑,沉着脸道上官丹风既已不会来,你若也不再管这件事,这珠光宝气阁的万贯家财,岂非就已是我的陆小风微笑道:但我却知道天禽门的掌门人,绝不会做这种事。霍天青凝视着他,嘴角终于也露出了微笑,忽然道:想不想喝杯酒去陆小凤道想。

    酒是用青花磁坛装着的,倒出来时,无色无昧,几乎和白水差不多,可是用新酒一兑,芬芳香醇的酒昧,就立刻充满了这间小而精致的屋子。

    陆小风慢慢的啜了一口,长长的吸了口气,道:这才是真正的女儿红。霍天青道你很识货。

    陆小凤笑道所以下次你若还有这么样的好酒,还是应该请我来喝,我至少不会糟蹋你的好酒。霍天青笑了笑,道:我也并不是时常都有这种好酒的陆小风道哦。

    霍天青道这酒还是我上次去拜访一位邻居时,他送给我的陆小风叹道:我羡慕你,这么好的邻居,现在已经比好酒更难找。霍天青道但他却也是个很古怪的人,你想必也该听说过他的陆小风道:我认得的怪人的确不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霍天青道他叫霍休。

    陆小风失声道霍休?他怎么会是你的邻居?

    霍天青道:他虽然并不常住在这里.却盖了栋小楼在这,后面的山上,每年都要到这里来住一两个月。陆小风眼睛忽然亮了,道:你知不知道他到这里来干什么。霍天青道除了喝酒外,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陆小风没有再问下去却仿佛存沉思着,他喝酒的时候,本来一向不大肯动脑筋的,这次却是例外。

    霍天青并没有注意道他的表情,又道所以只要是你能说得出的好酒,他那里几乎都有的,我虽然并不太喜欢喝酒,但连我到了他那小楼后,都有点不想再出来了。陆小风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什么酒喝起来味道特别好露天青道:不知道。

    陆小风道偷来的酒。

    霍天青又笑了,道:你想要我陪你到那里偷酒去?陆小风笑道:一点也不错!

    霍天青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是连一滴酒都不能喝的,你知不知道是哪种人?陆小风道不知道。

    霍天青道是没有脑袋的人,所以你若还想留着脑袋喝,酒.最好乘早打消这主意。陆小风笑道:偷酒就跟偷书一样,是雅贼,就算被人抓,住,也绝不会有砍脑袋的罪名。陆小风笑道:你跟露休算起来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你怕什么?霍天青道:可是他自己亲口告诉过我,他那小楼上.有一百零八种机关埋伏,若不是他请去的客人,无论谁闯了进人.要活着出来郁很难。他叹了口气,又道那些机关是不认得人的,不管你姓霍也好,姓陆也好,都完全没有一点分别。陆小风终于也叹了口气,道:我眉毛有四条,少了两条也没关系,脑袋却只有一个,连半个也少不得的。他苦笑着.又道:连几坛酒都要用一百零八种机关来防备别人去偷,这就难怪他会发财了。霍天青道也许他并不是为了要防备别人去偷他的酒陆小凤目光闪动,道难道你认为他那小楼上另有秘密。霍天青笑了笑,谈谈道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秘密的陆小风道只不过真正能保守秘密的,却也只有一种人霍天青道哪种人?

    陆小凤道死人。

    霍天青的目光也在闪动着,道霍休并不是死人。陆小风道:他不是。

    最可怕的也是死人。无论这个人活着多么温柔美丽,只耍一死,就变得可怕了。

    所以石秀云的尸体上,已被盖起了一块白布。

    桌上有盏孤灯,花满楼默然的坐在灯旁,动也不动。他本来已走了,却又回来。

    无论石秀云是死是活,他都绝不能抛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店的主人早巳溜了,只留一盏灯在这里,似已忘记了瞎子根本就用不着灯的。

    四下一片寂静,听不见一点声音,陆小风进来时也没有发出声音。

    但花满楼却已转过头,面对着他,忽然道:你喝了酒陆小风只有承认喝了一点。

    花满楼冷冷道出了这么多事之后,你居然还有心情去喝酒,倒真难得的很。他板着脸,他一向很少板着脸。

    陆小风眨了眨眼.道:你是不是很佩服我?

    他对付生气的人有个秘诀,你既然巳生气了就索性再气气你,看你究竟能气成什么样子,看你究竟气不气得。

    花满楼不说话了.他很了解陆小风,他还不想被陆小风气死。

    陆小凤反而没法子了,讪讪的道:其实你也该喝杯酒的,酒最大的好处,就是它能让你忘记很多想也没有用的事。花满楼不理他,过了很久,忽然道:我刚才看见一个人。陆小凤进你刚才看见了很多个人。

    花满楼道:但这个人却是我本来以为绝不会在这里看见的!陆小凤道谁?

    花满楼道上官飞燕。

    陆小风怔了怔,道她没有死?

    花满楼黯然道她碎然还没有死.但活得却巳跟死差不多了。陆小风为什么?

    花满楼道她似已落在别人的手里,行功已完全被这个人控制陆小凤动容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花满楼道她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以我的猜想,这个人一定是队小风道定是谁?

    花满楼道霍休

    陆小风刚坐下去又忽然站了起来,失声道霍休?花满楼道:上官飞燕这次来找我,也是被人所逼,来叫我不要再管这件事的,现在不愿我们再管这件事的.也只有霍休陆小凤又坐了下去过了很久,忽然道我刚才没有看见一个人。这句话很妙,简直叫人听不懂。

    花满楼道你没有看见的人也很多

    陆小风道但这个人却是我以为一定会看得见的,我到珠光宝气阁去中就是为了找她。花满楼迟上官丹风?

    陨小风通不错!

    花满楼道:她不在那里?

    陆小风道:她根本没有去却有人留了封信给霍天青叫他转交给我花满楼道信上说什么?

    陆小凤道信上只有四句似通非通,跟放屁差不多的花满楼道:什么话?

    陆小风道丹凤难求,小凤回头,若不回头,性命难留。花满楼沉吟着道:这四句话的意思,好像也是叫你不要再管这件事的。陆小凤道现在不愿我们再管这件事的,也只有一个人花满楼道所以你认为写这封信的人一定也是霍休?陆小凤道:我只知道这个人若是己开始要做一件事,就绝不会中途罢手。成功的人做事本就全都不会半途罢手的。

    花满楼道:司空摘星没有把上官丹风偷走,他也许并不意外,所以他早就另外派人夜路上等着,终于还是劫走了上官丹风陆小风道我刚刚却喝了他半坛子酒。

    花满楼又不禁很意外你已见过了他?

    陆小风道我没有,酒是他送给霍天青的,他有个小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山上花满楼动容道,小楼?

    陆小风一字字道:不错,小楼。

    花满楼也站了起来,又坐下,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还记不记得孙秀青刚才说的话?陆小风当然记得。独孤一鹤这次到关中来,就因为他得到了个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楼就在……

    花满楼的脸上也发出了光,道你是不是认为霍休的那小楼,就是青衣第一楼?陆小风没有回答这句话,这句话已用不着回答。

    花满楼道但是,据大金鹏王说.青衣楼的首领本是独孤一鹤陆小风道:他得到的消息并不一定都是完全正确的。花满楼承认无论谁都难免被人冤枉的,同样也难免有冤枉别人的时候。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只可惜现在朱停不在这里。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据说那小楼上有一百零八处机关埋伏。花满楼道你想到小楼上去看看?

    陆小风道很想。

    花满楼道:那些机关埋伏难道已吓住了你?

    陆小风道:没有

    陆小风若巳开始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也绝不会半途罢,手的。无论什么事都绝不能令他半途罢手。

    山并不高,山势却很拔秀。上山数里,就可以看见,点灯光,灯光在黑暗中看来分外明亮。

    花满楼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

    陆小风道,我已看见了那小楼。

    花满楼道在哪里?

    陆小风道穿过前面一片树林就到了,楼上还有灯光。

    花满楼道你想,霍休会不会也到了这里?

    陆小风道不知道。

    花满楼道我刚才说过,每个人那难免有冤枉别人的时候。陆小风道我听见了我也不聋。

    花满楼道我只不过提醒你,霍休是你的朋友、而且对你向不错陆小风冷冷道:我以为我会冤枉他?我虽然常常被人冤枉,却还没有冤枉过别人。他忽然显得很烦燥,因为他心里也有种矛盾。

    能赶快结束这件事,赶快揭穿这秘密,当然最好,但他却实在不希望发现那阴险恶毒的青衣楼中,真是他的朋友。

    树林中带着初春木叶的清香,风中的寒意虽更重,但天地间却是没有人,没有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已完全被隔绝在青山外。

    只不过世上一些最危险、最可怕的事、往往就是隐藏在这种平静中的。

    陆小凤忽然道我不喜欢这种情况。

    花满楼道什么情况?

    陆小风道这里太静了,太吵和太静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紧张。花满楼道为什么?

    阳小风道因为我每次遇见的怪事,都是在这两种情况下发生的!

    花满楼道:你若是真的很紧张,最好多说话,说话往往可以使人忘记紧张。陆小风退你要我说什么?

    花满楼道:说说霍休。

    陆小风道:这个人的事你岂非已知道很多。花满楼道:我只知道他是个又孤避,又古怪的大富翁.平生最讨厌应酬,所以连他最亲信的部下都往往找不到他的人。陆小风道:他不但讨厌应酬,还讨厌女人,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个老光棍。花满楼道:他唯一的癖好就是喝酒,不但喜欢喝,而且还喜欢收藏天下各地,各式科样的名酒。花满楼道听说他的武功也不错。

    陆小风道我也没有真正看见过他施展武功,但我却可以保证.他的轻功,内功,和点穴术绝不在当世代何人之下。花满楼道哦。

    陆小风道:而且他练的是童子功,据我所知,世上真正有恒心的练童子功的人,绝不出十个。花满楼笑道要练这种功夫,牺牲的确很大,若不是天生讨厌女人的人,实在很难保持这种恒心。陆小风也笑了,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绝不会练这种倒霉功夫的,就算要倒下我的脑袋来,我也不练花满楼微笑道若是割下你另外一样东西,你就只好练陆小风大笑,道:原来你也不是真君子。

    花满楼道跟你这种人时常在一起,就算是个真君子也会变坏的他们大笑着,似乎并不伯被人发现,既然迟早总要被发现,鬼鬼崇崇的岂非反而有失风度。

    陆小风又道:故老相传,只要有恒心练童子功的人,武功一定能登峰造极。花满楼道,这不是传说,是事实,你知要肯练童子功练别的武一定事半功倍。陆小风道但古往今来,武功真正能到达颠峰的高手却偏偏没有一个练童子功的,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花满楼道:不知道。

    陆小风退因为练童子功的人一定是老光棍,老光棍心里多多少少总有点毛病,心里有毛病的人武功就一定不能到达巅峰花满楼微笑道:所以你不练童子功。

    陆小风道:绝不练,无论割掉我的什么东西,我都不练。花满楼道只可惜你无论练不练童子功,武功都很难达到颠峰的陆小风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只要对练武有妨碍的事,你全都喜欢得要命,譬如说……陆小风道譬如说赌钱,喝酒,管闲事。

    花满楼道还有最重有的一点,就是你太不讨厌女人”

    陆小风大笑,然后就发现他们已穿过树林,来到小楼.

    这段路在别人走来,定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但他们却轻轻松松的就已走过了。

    路本是同样的路,只看你怎么样去走而已。人生的路也是这样子的.

    朱红色的门是闭着的.门上却有个大字推陆小风就推,一推门就开了。

    无论什么样的门,都能推得开的,也只看你肯不肯去推,敢不敢去推而已。

    门里是条宽而曲折的甬道走过段字转

    陆小凤就转过去,转了几个弯后,走上一个石台,迎面又有个大字停。

    陆小凤就停了下来,花满楼当然也跟着停下却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陆小风道:因为这里有个停字。

    花满楼道:叫你停,你就停?

    陆小风道:我不停又怎样?这里有一百零八处机关埋伏你知不知道在哪里?花满楼道:不知道,连一处都不知道。

    陆小风笑了笑,道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索性大方花满楼道:既然往前面走也可能遇上埋伏,为什么不索性停下来。陆小凤道:一点也不借,所以他们要我停,我就停,要我走.我就走。陆小风叹了口气,道:像你么听话的人,确实在少见得很。陆小风道既然我这么听话.别人又怎么好意思再来对付我。花满楼也忍不住笑道你无论做什么事,好像都有你自己一套稀奇古怪的法子但我却从不知道你的法子是对是错。陆小风还没有开门,忽然发现他们站着的这石台在渐渐的往下沉。

    然后他就发现他们已到了一间六角形的石屋里一张石桌上摆着两婉酒,桌上也有个大字喝,陆小风笑了道看来听话的人总是有好处的。花满楼道:什么好处?请你喝酒?

    陆小风道不错,这次人家已经请我们喝酒了,下次说不定还要请我们吃肉。花满楼说这是真正的泸州大曲,看来霍大老板拿出来的果然都是好酒。陆小风笑道但好酒却不是用鼻子喝的,来,你一碗我一碗花满楼道这种酒太烈。一碗我只怕就已醉了。陆小风道:好,你不喝我喝。

    他捧起一碗酒,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碗,忽然发觉花满楼的脸色变了忍不住停下来问道你不舒服?花满搂连嘴唇都已发白,道这屋子里好像有种特别的香气,你嗅到没有?陆小风道:我只嗅到酒气。

    花满楼似乎连站都湖不稳了,忽然伸出手摸到那碗酒,也一口气喝了下去,本来已变成死灰的一张脸,立刻又有了生气。

    陆小凤眼殊子转了转,笑道:原来这酒还能治病。他也喝下了自己的一碗酒,才发觉酒碗的底上,也有个字摔于是他就发觉石壁忽然开始移动,露出了一道暗门,后有几十级石阶,通向地底,下面是山腹,陆小风还没有走下去已看到了一片珠光宝气!

    山腹是空的方圆数十丈堆着扎扎的红樱枪,一捆捆的鬼头刀,还有一箱箱的黄金珠宝。

    陆小凤这生中,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刀枪和珠宝。

    可是最令他惊异的,并不是这些珠宝的刀,而是四个人四个老人。

    他们的脸色都是苍白,显然已有多年未曾见过阳光,他们身上都穿着织锦绣金的滚龙袍,腰上还围着根玉带,赫然竟是帝王的打扮。

    下面还有四张雕着金龙的椅子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痴痴的出神,一个老人正蹲在地上打算盘,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正在计算着这里的财富一个老人对着面铜镜,正数自己头上的白发。

    还有个老人正背负着双手,在踱着方步,看见陆小风就立刻迎了上来板着脸厉声道尔等是何许人?怎敢未经通报,就闯入孤家的寝宫?莫非不知道这是凌迟罪名么?他的态度严肃,看来竟真有点帝王的气派,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小风却怔了怔,忍不位问道:你说这里是皇宫?你又是什么人呢?这老人道:孤家乃是金鹏王朝第十三大金鹏王。谁知这里的大金鹏王还不止一个。这老人的话刚说,另外三个老人立刻全都冲了过来,抢着说你千万莫要听这疯子胡言乱语,孤家才是真正的大金鹏王他是冒牌的。他才是冒牌的……他们三个全都是冒牌的。四老人竞异口同声,说的全是同样的话,个个全都争得面红耳赤,刚才的那种王者气派,现在已全都不见了。

    陆小风忽然觉得这四个人全都是疯子到全都有点疯。

    遇见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溜之大吉,就算世上的珠宝全都在这里,全都给他,他也不想在这里多留片刻了。

    只可惜他再想退回去时,才发现石阶上的门以关了起,来,那四个老人也已将他围住纷纷抢着道你看我们谁是真的大金鹏王-一-你说句良心话。他们苍白而衰老的胎下忽然全都露出了种疯狂而狞恶的表情,他这一生中,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可笑,又如此,可怕的事。他简直连想都没想都过。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三声清悦的钟声,后面的山壁上忽又露出了一道门户。

    四个身穿黄袍,内监打扮的俊少年,手里捧着四个朱红的食盒,鱼贯走了出来。

    这四个老人立刻赶回去在自己的盘龙交椅上坐下,脸上又摆出很庄重严肃的表情,四个少年已分别在他们的面前,跪下,又手捧起食盒,道:陛下请用膳。陆小风忽然觉得头很痛,因为他实在弄个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四个老人全是真的大金鹏王?否则又怎会有这么样的四个人在这里。

    后面山壁的那扇门还是开着的,他悄悄拉了拉花满楼的衣袂,两个人一起纵身掠了过去。

    门后面又是条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有扇门,他们推开了这扇门,就看见了霍休。

    霍休身上穿着套己洗得发了白的蓝布衣裳,赤足穿着双破草鞋正坐在地上用只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

    好香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