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小斌的出租屋内找到了一份病历资料。我扫了一眼病人的名字，牧歌。又扫了一眼病症，复杂的名词在大脑中经过简单翻译之后就是几个字——艾滋。

    从小斌的朋友口中得知，这个叫做牧歌的就是他的女朋友。看来所谓的魂不守舍，指的不是分手，而是女友生病吗？

    所谓的爱，是一种会让人失魂落魄的东西吗？

    我好像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们走出小斌的出租屋到了街上，我习惯性的捂着脖子，走过商店玻璃橱窗外的时候，忽然站住了脚步。

    玻璃中倒映着我一张面如死灰的脸，以及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又想起了小斌屋子里那些有关吸血鬼的小说和十字架。

    洛子昀在一边催促我赶快，我看着他挥舞的手臂，朝他走了过去。

    我们找到了小斌的女朋友，憔悴的女子拿着一本素描本靠窗坐着，望着窗外。

    医院的三楼，看得见院子里的来来回回散步的病人。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辛夷花树，才刚刚抽出嫩芽。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来年它开花的时候。”牧歌淡淡地开口说道。收起了素描本。我扫了一眼，她正画着一朵残缺不全的玫瑰花。

    “我认识他，就是在这家医院，当时我作为志愿者来这里帮助一些病人，认识了他。当时他正在那棵树下哄一个发脾气的小女孩。有阳光从树枝缝隙间洒落，把他的四周都照的明亮。小女孩脾气很大，但他始终轻声细语，很温柔，很耐心的说着话。那时候我想，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牧歌回忆道。她低着头，白皙的后颈部纹着一个黑色的图案。

    我想要看清楚一点，可是她很快就抬起了头。

    这个屋子背着光，阳光都洒落在了另一个地方。可是牧歌身上的衣物很单薄，皮肤是几乎透明的白。

    我问她要不要去晒晒太阳，或许对身体会比较好。牧歌立刻摇了摇头，“不用了。”

    之后，问话继续，洛子昀按照惯例问了一些问题。

    “你们是大学同学吗？”

    “嗯，我们都是S大的学生，他比我大一届。”

    S大啊，我和洛子昀的目光不自觉的就撞在了一起，韩小雪就是S大的。

    “虽然很抱歉。但是你认识韩小雪吗？”洛子昀拿出了照片。

    “她是我的好朋友啊。她……怎么了吗？”

    牧歌察觉到不对劲，追问道。

    我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我看着洛子昀，试图知道该如何是好。

    沉默，四周顿时变成了漆黑一片的世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我不敢想象我们走了之后，那个可怜的女孩是怎么样放声大哭的。可是，这种时候，所有安慰都毫无作用。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医生说，她是一月份住院的。之后可能和外界应该就没有联系了。所以不知道韩小雪被杀的事情，况且这个案子发生不久警方就封锁了消息。她病情恶化是在三月份，也就是小斌遇害不久之前……”洛子昀梳理着事情经过。

    太过于冗长了，我开始走神。

    “没救了么？”我记得当时如此问牧歌的主治医生。

    中年男子戴着口罩，露出一双长满皱纹的眼睛，习惯死亡和离别的医生没太多的动容，“早日出院吧。”

    医生如此说道。

    “穆兮？”洛子昀喊了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终于回过神来。

    “你刚才走神了。”洛子昀说道，把我从医生身边拉走。

    远远地，医生还是淡淡的毫无波澜的眼神。恍惚之间，我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之后我说出了自己的一个推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没有这个一个可能呢。玄浩被偷拍其实并不是无意间的事情，而是身为玄浩助理的小斌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能够筹集到足够的钱救女朋友。所以联合韩小雪进行了这样一场威胁。可是没想到的是，中途发生了意外，韩小雪被人杀死了，所以他就拿着那些照片想要自己拿到钱，可是却不想，也被杀死了。”

    结果被洛子昀毫不留情的给否决了。

    “第二次玄浩接到的威胁要的不是钱。而且，牧歌因为家庭原因，父母离异，虽然她和母亲生活过的很困难。可是，不久之前，她的祖父去世，已经给她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她并不缺钱。”

    “如果我说，其实都是一样的，性质上是一样的。你会不会相信我？”

    “性质上是一样的？”洛子昀看着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没办法给他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能尽量把表情放的真诚一些。

    不知怎么的，走廊来来往往的人变多了。

    “和今天袭击你的人有关系吗？”洛子昀问道。

    所谓的好奇心，真的会害死人的。

    “今天那个人，是凶手吗？他从小斌家里面拿到了什么？”洛子昀步步紧逼。

    我背靠着墙，感受到了墙壁的冰凉。再也无路可退。

    洛子昀把我堵在了墙角，他很高，投下来一片阴影。我看了看四下，确定自己真的不能找个空子钻出去，只能深吸一口气，自我拯救，“侦探先生，你要壁咚我吗？你再靠近我就吻你咯？”

    “……”

    脸皮薄的人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我趁机钻了出去，离开他圈下的牢狱之中，一边跑一边说，“都说了你可以相信我的。”

    结果吼得太大声，被护士长抓住瞪了我一眼，“这里是医院。”

    “抱歉，她就是这样。下次一定不会了。”洛子昀赶上来拉着我一同鞠躬道歉。

    结果被认为是我的男朋友，脸红的不像话。

    就在他极力想要解释清楚的间隙，我趁机想跑，结果被提着领子给拽了回来。

    “你果然有什么瞒着我吧。”

    我之前致力于调戏他，总是把这位侦探先生变得像小女孩一样容易害羞。可是当我被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提回去的一瞬间，我总算是明白了，人果然是不会变的。

    “他们被杀都是因为照片是吧，所以说，我们现在要知道那些照片到底是些什么内容。玄浩不是有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再去问他一次。”我拿出电话就想要给玄浩打过去，翻了半天通讯录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也对，毕竟是前男友。

    “不会说的，他说那是个人隐私，拒绝回答。你不是知道吗？”洛子昀显然早就尝试过了。

    我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之后却听见洛子昀说道。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试一试。”

    立刻，我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我站在路边等着他打电话，扭头看见对面的一家奶茶店。正捉摸着要不要喝杯奶茶，一辆白色面包车从奶茶店门口经过挡住我的视线。我正想的出神，忽然间那辆面包车一拐弯朝我们撞过来。

    “小心！”

    有人推了我一把。巨大的撞击声，路上行人的惊叫声融成一片。我跌倒在地，目光死死的锁住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小丑面具的人。那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受伤，在车撞到路边花坛的瞬间，他立刻跑下车朝我冲过来。

    脖子，再一次被掐住了。

    “住手，放开她。”洛子昀低声吼道，愤怒被压在声音里，让人害怕。

    小丑不说话，把我塞进了车里，迅速拿出一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刀刃银色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开车。”小丑说道。

    被面具阻碍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叫人感觉很不爽。

    我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洛子昀，无可奈何的还是发动了车子。

    “你知道你犯了一个什么错误吗？”车子发动不久之后，我笑着问小丑。匕首还是死死的抵在我的喉咙处。甚至于已经有了细小的伤痕。

    ——他还真的是不怕我会死啊。

    我嗅到空气中细微的血腥味，想起这是自己的血，心情复杂的开口，“你知道鲜血是生命之源，有多宝贵吗？”

    他还是不回答。哪怕是一个闭嘴都不多说。

    我看了一眼后车窗，洛子昀的车就跟在后面。不过他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大抵是担心我要是死了，可能就没有办法抓住凶手了吧。

    小丑催促我加快速度，一边拿出电话让我给洛子昀说让他放弃追车。

    ——不然就杀了你。

    上一次听到这种威胁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竟然有些怀念，好像自己还能够再度回到那个肆无忌惮的日子。在接通电话之后，我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侦探先生，别追了，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洛子昀骂了句，“神经病。”然后，车子渐渐的放慢速度了。

    我想，侦探先生到底有没有脸红啊？

    “我都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这么丑的小丑。”我喃喃自语。

    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但第一次觉得会开车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终于，我门还是停了下来。在一处废旧的工厂前，我被拽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