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by玄浩

    “少年觉得女人的身影有几分面熟，便停下脚步。在昏黄的灯光下，女人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了血红的眸孔……少年浑身僵硬，想要立刻移开脚步离去时，忽然觉得不对劲，正要转身，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看原来是女友。”

    我差一点就在楼梯上摔倒了。

    戴着小丑面具的人在背后推我，无礼又粗鲁。

    “老实说，你真的觉得‘绑架’我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吗？”我被推上二楼，四面漏风的楼房空荡荡的，我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笑了笑。

    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我也收敛起来刚才略显惊慌的表情。

    面具小丑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地面扬起了灰尘。我一扭头，看见左后方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她正拿着枪对准我。

    ‘砰’地一声对着我脚边开了一枪。

    我表面上镇定自若，纹丝不动，实则已经腿软发麻，全身无力。

    黄昏，最后一缕阳光掠过，四周又变暗了几分。

    “乖一点。”小丑说道。

    之后走过来，想要拿走我左耳的耳坠。我侧过身，正要抓住他的手，女人扣动扳机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枪抵在了我的太阳穴。

    我脑海中立刻回想起幼年时期导师教导我的话。

    ——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似乎很有道理。

    ——可是，万一有人真的就活腻了呢？

    小丑伸出来手，想要扯下我的耳坠，一瞬间，我忽然蹲下身，狠狠地撞到了女人，枪走火对着虚空开了一枪。

    小丑毫无防备的朝后倒去，我转身抓住了女人的枪，抢夺的瞬间，“砰”的一声，子弹打中了我的胳膊。

    我立刻捂住左手的胳膊，鲜血从指缝渗出。

    枪被我踢到角落，我也退后，地上扬起一阵灰尘，尘埃对面，小丑的面具摔掉了露出他原本的模样。

    “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我顾不上胳膊的痛感，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他，瞪着他。

    不知不觉，我的眸孔变红了。属于黑夜的颜色，应该是血一般的红。

    “你不会要杀了我吧？穆兮……殿下？”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了獠牙。

    獠牙很锋利，是可以咬断脖子的。自然也可以撕碎伪装的面具。

    我想起之前对洛子昀说的话，你不会真的因为世界上有吸血鬼吧？他大概觉得我是在嘲讽他的感性，其实不是，我是在害怕，害怕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

    ——并且，我就是。

    “怎么了，殿下。为什么不说话了？”

    听到了许久不曾听到的称呼呢。从死去哥哥那里继承来的称呼，我早就放弃了，可是还是有人记得。

    一阵冷风吹过，伤口已经痛到麻木了，可是思绪还在继续着，在即将到来的黑夜之中变得明亮起来。

    “K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终于还是记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然后，男人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毫无疑问的，他轻松的微笑激怒了我。

    “我不接受任何威胁，你知道吧？”我咬了咬牙。

    “告诉我，我就放过你。你选择在人多的时候把我绑架不就是觉得我不会轻举妄动暴露身份吗？可是，你以为，一个破枪就可以威胁我了吗？我不接受――任何威胁！”

    男人忽然间就笑了，“玄浩也是这么说的呢。殿下。”

    脚步声停止了。

    “你们想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呢。但是你要是继续下去，就不一定了。”

    “发照片威胁他的就是你们吗？”我问道。

    男人笑了，“我们没有那么无聊。只不过是跟在他身后想要找到你而已，照片什么的，无关紧要。”

    “既然你们的目的从始至终就是我，那为什么还要杀死其他人？这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吧？”我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追根究底呢。血流的愈多，身体就会越虚弱哦。”男人眯起眼睛，弯腰捡起了面具，轻轻地拍掉上面的灰尘，“如何？要听吗？临死之前？”

    女人慢慢移到我的面前，眯起眼睛盯着我，如同猎人对待羔羊。

    他继续说道，“受人之托，我们跟在玄浩身边，想要找到和你有关的线索。可是跟踪了几天才发现，你和他并没有任何的联系。就在我们打算收手离开的时候，撞到了那个女人。她在偷拍玄浩，可照片里面可能有我们，你明白吧？”

    小丑一点点地朝我逼近。

    “然后，你觉得，反正人死都死了，不如好好利用一下，就留下耳坠，想要引我出来是吗？”我补充道，“可是，唯一的疏漏就是，你没有找到那些照片。后来，你发现照片被玄浩的助理拿到，于是就去杀了助理。最后拿到了照片。那个时候，你想，我应该不久就会出现，于是开始谋划如何把我抓到这里。”

    “感谢上天吧，殿下，玄浩收到的那些照片里并没有我们，要是再多发几张照片，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了。至于那个助理，他可是被人卖了的，和我……没关系呢。”男人笑着，从身后摸出了手枪。

    可是下一秒，气氛变得很不对劲。我们几乎是同时转身望向楼梯口……

    “别动！”

    我的惊讶不会比男人少，这对我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男人却瞪大眼睛吼了一句，“你耍我！”

    楼梯口，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男人抓住我，露出了獠牙，如同野兽般龇牙咧嘴朝着来者咆哮。血红的眸孔点燃了黑夜的诡异。

    这是——吸血鬼啊。

    我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悲凉的情绪，不管怎么掩饰，怎么如同人类一般假装优雅，我们骨子里都是野兽般的，杀人饮血，冷漠无情。

    我们躲在堆满废纸箱的房间，手臂的伤已经痛到麻木，月光悄悄的洒进来，四周有了微弱的光。

    可是我们是不需要光的物种。有光的存在，反而显得很碍事。

    男人手里还拿着枪，但却因为突然生出的变故显得有些惊慌。

    “他们至少来了五个人。”男人说道。

    我看着他的脸，读到了强装镇定几个字。随后，我忽然觉得他很眼熟。貌似在电视上见到过他。某个政治家还是某个经济学家或者是某个主持人？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有关画面。

    “难怪你害怕那些照片曝光。”

    手机的光照亮了男人惊恐的脸，那上面的某个名人和他一模一样。

    男人慌乱的表情更加严重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未必就杀得了我，可是那群人百分之百杀得死我们。”所谓的同类，大概就是不管之前多么的势不两立，在危难情况下都能够合作的人吧。

    “我现在就杀了你。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会死的？你背后的人是谁啊？”我盯着他。他拿枪的手在颤抖。其实他很清楚，就算是杀死我也逃不了，专门针对吸血鬼的猎人会在他杀死我之后发现这个，然后杀死他。

    他不说话了，颓然的靠着墙壁望着虚空，“我就不应该听那个女人的话……”

    绝望很容易传染。

    “合作如何。”我说道。

    男人看着我，“合作？”

    “也就是所谓的互利互惠。”我笑了，獠牙咬了咬下嘴唇。

    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男人已经逃走了。

    我坐在一堆纸箱旁边，目光涣散。

    那一群突然闯入这个地方的人找到了我，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制服裙的女人过来扶我，“那个吸血鬼没对你怎么样吧？”

    ——吸血鬼？

    ——好熟悉的称呼。

    ——我们一般都称自己为血族呢。

    我对自己也是吸血鬼这件事，认识的不是很明确。我总是以人类的习惯活着，渐渐的，有些错乱了。

    ――不好意思，我是吸血鬼。

    记得以前有这样的场合，我低着头，因为自己的身份卑微的像某人认错。

    月光从外面洒进来，照亮了四周。

    我看见黑色裙子女人身边站着的人，仿佛拒绝着四周的一切，融入了月光的清冷之中。

    那张脸我看过无数次了，可是从来没有这么一次希望不要看见他。

    “洛子昀，你怎么……”

    ——来了啊。

    莫名其妙的，我竟然有一种孩子犯错后的不知所措。

    我过于紧张扯动了伤口，反而更痛了。

    “他们就是接手韩小雪案子的组织Ｌ，我在来的路上和他们遇到了。”洛子昀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如此解释道。

    黑色裙子的女人看了我一眼，“你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她是我的助理，我可以保证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洛子昀挡在了我面前。

    月光把四周照的很亮。

    “可是……”

    “砰！”女人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枪声忽然从背后响起。黑色裙子的女人更快一步，转身就打中了试图偷袭的吸血鬼。

    那是之前拿枪对着我的女吸血鬼。

    子弹正中眉心。

    尸体化作了一堆尘土。

    夜风一吹，散落各处。

    听见动静的其他人赶了过来，他们左肩上都戴着一个黑底白体的Ｌ字母标志。

    “抱歉了，子昀。我们事先不知道你也在调查这个案子。不然就合作了。这次，抱歉了。既然是你的助理，那就是值得信任的。”戴眼镜的男人走上前来说了几句话。扯着女人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我就问洛子昀，“你认识他们了？”

    “你不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倒是先关心我的私事了吗？你想问的应该是，我恢复记忆了吗？是不是？”他说道。

    我一时哑然。结果就被他拉着到了车上，他找来医疗箱给我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

    我以为他是担心我，就笑了笑，想说自己皮糙肉厚，没关系。

    但下一秒他忽然盯着我的眼睛问我，“银子弹是专门对付吸血鬼的子弹，伤成这样，伤口愈合的速度会变得很慢吧，吸血鬼。”

    夏目漱石说，一个人在表白的时候要说，今晚的月色好美。那么，我想说，一个人要是想要表达遗憾的时候可以说，今晚的月色好凉。

    我觉得这月色是凉到心里了。再降温，估计就得冻上。

    我被人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