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爷爷奶奶捡回来的。大一下学期父母找到了我，我就和父母一起生活了。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回来陪爷爷奶奶住几天。农历新年也会接他们一起去过年。”孟栎说道，远处烟花璀璨，映照着他的脸笑意更深了几分。
空气，很冷。
冬夜，少年呼出白气，笑眼眯眯。
“你冷吗？”我是吸血鬼，所以不太怕冷，但是在凌晨时分的乡间对一个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少年，估计还是有点冷吧。
孟栎立刻站起身走进屋里，不一会儿他拿出一件外套给我披上，“好了。”
“……”
他以为我冷了。
我对这个纯真的少年实在没办法，把衣服还给他，“你穿吧，我不冷。”
“你和洛老师是朋友吗？我看你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孟栎问道。
他忽然问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我？不算是吧。前同事。”我简单的概括了一下，脑海中又出现了洛子昀微笑的样子。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明明带着微笑，却也能给别人一种强烈的疏远感，洛子昀无疑就是这种类型。
我不敢说自己和他很熟，而实际上我们也真的没有那熟。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低头一看，洛子昀回了消息，“找人。”
我想他肯定是在办案吧，收起手机没再回他。
“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孟栎眨眨眼，有些神秘。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融入了星光。
“好。”我迟钝的点了点头，很快被他拉着跑了出去。
夜晚的村子，他拿着手电筒照亮了路，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
对于我来说，黑暗毫不影响，所以走的很平稳。他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似乎在担心我能不能好好走。
“我看得见。你不用担心。”我说道。
“嗯，我知道。”孟栎点了点头，背影和黑沉沉的，“穆兮姐姐不是普通人类吧？”
路上凹凸不平，我差点摔倒。
冷冷的空气打在脸上，极不舒服。
“什么？”
他果然看见了啊。
我从二楼跳下来的时候，他果然看见了吧？
我刚想要解释，又听见孟栎说，“因为，眼睛会变红，还有獠牙，是吸血鬼吧？”
他背着我，站住了脚步。
到了。
我抬头一看，面前的建筑物居然是教堂。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教堂这种东西啊？
半敞开的门，从缝隙中可以窥见里面的十字架。
“你小说看多了吧，孩子。”我尽量保持轻松的语调，反正没有证据证明，难不成他还能掰开我的嘴吗？
一个人类的小孩，就算是聪明一点，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
况且，我又不怕十字架。
烟火渐渐的消失了，只留下清冷的月光倾斜而下。
转过身来的孟栎笑了。
“我在找你，姐姐。”
少年的眼眸变成了血红。
“记得我吗？”
白色的月光，有点冷。
我以为这是一场梦。
少年纯真的微笑，扬起嘴角的时候，露出的是——獠牙。
四周，静谧无声。
我想起来自己曾经捡到过的孩子，我们玩捉迷藏的时候，他总是找不到我。游戏结束之后，他总是抹着眼泪，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大腿说道，“我在找你，姐姐。”
“你是……那个孩子吗？”
“砰”
烟火忽然又在夜空绽放了。
这不是梦。
“那个时候啊，我不想被送走，就偷偷的逃走啦。结果，太笨了，又找不到路，迷迷糊糊的走着就到了这村子，被爷爷奶奶收养了。”我们偷偷摸摸的进到教堂里。孟栎告诉了我关于他的事情。
破旧的教堂冷的不像话。
“你应该是人类才对。怎么会……”我看着他，总是没办法把这样一个温暖的少年和吸血鬼联想在一起。
“我高三的时候被初拥的。”他眨眨眼睛，“自愿的。因为想要再见到姐姐你啊。如果是人类的话，寿命好像就不够呢。”
他释怀地笑了。
我忽然又想道歉，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我似乎毁掉了一个少年的一生，给了他错误的引导，让他堕落在了黑暗的世界之中。
指尖像是结冰了一样，很快连着全身都冻僵了。
我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听见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声音是从屋子背后传来的。我们跑出去到屋子背后一看，什么也没有。
杂乱生长的枯草随风动了动，一只黑猫“喵”的叫着跳了出来。
黑猫的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走出草丛的一瞬间，我才看的真切。
寒凉的月色下，黑猫的嘴里叼着的是人的手指。
“那是……”我转身看向孟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元旦夜晚最后的烟火，结束了。
第二天，警察就来了。
吾界揉着一头乱糟糟的从屋子里出来，结果看见了站在警车旁的我。
他吹了一声口哨嘲笑我，结果被认为是侮辱警察差点被关起来。
“我发现你自从被那个啥以后，智商为负。”我赶忙给警察解释，才没让他们误会。
“怎么回事？”等我把事情告诉警察以后，吾界才探着脑袋来问。
那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女尸。被抛尸在教堂后面，胸口还插着十字架。要是我和孟栎没发现的话，可能都不会有人发现了。
“那个地方已经荒废了，偶尔有不听话的小孩子去玩，平常都没有人去的。这两天又那么冷，就连小孩子都不去玩了。”孟栎说道，挠了挠头。
“我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就想去回忆一下。正好姐姐说要去散步，我们就一起去了。”
吾界看着我，“你们大半夜的去干吗了？”
我翻了个白眼，手肘毫不客气的捅在他肚子上，“散步！”
——你们看过尸体吗？
——烂成那样又什么好看的？
——嘿，可是死法太怪了吧，会不会是什么山精野鬼作祟啊。
——好像是把皮全部剥了下来。
路过的村民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我就听见吾界在哀嚎他的假期，“本来今天就就可以搬上去住的。”吾界指了指他山上的屋子，已经在找人打扫了。
他果然打算在这里过冬。
“说不定，那里也有尸体呢。”我冷哼一声想吓吓吾界。
结果才说不久，就有警察走了过来。
“可以去山上的屋子看看吗？”
吾界说，穆兮你真的是个乌鸦嘴。
一队人走到山上的别墅，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一堆死了的玫瑰花藤缠绕在栏杆上。
“那是蓝色格劳恩”吾界说着皱了皱眉头，“其实并适合种在这里的。”
但是伽很喜欢。
这一点，我记得。
就是那么一瞬间，我才发现，他们之间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唉，明明是三个人电影。
警察很快就对别墅周围进行了搜索，我和吾界站在一边等着，在我们身边的还有问我话的警官，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咬着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他一直抖着腿。
很快，有一个警察就大惊失色的跑了过来，在警官耳边嘀咕几句。
“什么？”
又发现尸体了。
这一次，在吾界最喜欢的池子里。
好在水被抽干了，所以尸体不至于泡的发胀。虽然那些警察禁止我们跟过去，可是看起来这具尸体的发现让他们措手不及，所以没来得及顾上我和吾界，我们也偷摸着去看了一眼。
只一眼，我就明白了他们仓皇的原因。
尸体的皮肤腐烂程度不算很严重，所以，很轻易就能看见剥下皮之后暴露在空气中的血管。
尸体胸口插着十字架。扭曲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呈现在众人面前，跳跃的姿势像是下一秒钟会站起来。
我下意识舔了舔獠牙，扭过头去。
中年警官颤颤巍巍的扬起发抖的音调，“保护现场！”
案件很快移交给了L组织。
我不得不和洛子昀见面了。
“又是你。”沈汐皱着眉头。
我听习惯了她的这种话，“真是不巧啊。”一抬头，看见洛子昀走了过来，他看见我的时候愣了愣，我趁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打了招呼，“新年快乐，侦探先生。”
“你又……”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想说，你又想要耍什么把戏了吧？
不过我说完这句话就去找吾界了。
吾界不知道去哪里了，发现那具女尸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我左右看不见他，一转身，却看见了孟栎，他背几个猎人姑娘围住，发现我的目光，孟栎立刻朝我招了招手，“姐姐。”
少年的笑真的是倾城的阳光啊。
我不自觉扬起了嘴角。以至于被猎人问话的时候，我还是懵懵懂懂的。
“所以，凌晨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洛子昀敲了敲桌子，扯回我的思绪。
猎人在村委会找了间屋子当审讯室，问我看见的情况。
洛子昀一脸严肃的盯着我，几天不见，侦探先生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散步。”
“半夜散步？”
“我是吸血鬼，侦探先生，半夜对我来说就是白天。你怎么回事，失忆了么？”我善意的提醒道。
低头喝了口水，有点想念奶茶的味道了。
“为什么和他一起？”洛子昀自顾自的问着。
他的语气生冷，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我总觉得他今天整个人都像是裹了一层冰。
“他好看。”
“穆兮，请你认真对待。”洛子昀皱了皱眉头。
我把水喝完了，舔了舔嘴唇，“侦探先生，我就是认真的啊。你不会定我一个诱拐人类的罪吧？开个玩笑呢。我觉得所有人都比不上侦探先生好看。我还是最喜欢你啦！你看，我们又遇到了，不是很不巧吗？可是这一次，真的和我没有关系，你别想着再利用我了。”
我笑了。
洛子昀有些发愣的看着我，没再说话。
其实他古怪得很，明明以前他都只是问几个问题的，这次问题却多的不行。
“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一边和你发消息，一边杀人是吧？”我说道，站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吾界在等我。
我又开始嘲笑吾界一头灰白的短发像老太爷，他却也没有反驳我，而是拽着我到了没人的地方。
我捂住自己的脖子，有一种心底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来，“怎么着？你饿了？”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让我滚开。可是这一次，他很严肃的看着我，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条男士手链，“我在屋子附近找到的。”
那是，伽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