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事情端倪的是一个妇女。她的丈夫就是失踪村民之一。

    丈夫回来后不久，妇女就怀孕了。

    十月之后，羊水破了。妇女捂着肚子痛苦的呼救着。

    冬日，大雪已停。是难得的好天气。

    女人分娩时痛苦的声音传来，吵醒了正在屋子里睡觉的丈夫。

    按理说，这个时候，丈夫应该要冲出去找稳婆为妻子接生才对。

    然而，他惊恐的看着屋外的阳光，一步也不敢动。

    “救命……救我……”妻子不断的哀求丈夫。下体流出大量的鲜血。

    丈夫终于忍不住，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踏出屋子的一瞬间，皮肤就被阳光灼伤，在不出十步远的地方，化作了灰烬。

    目睹丈夫化作灰烬的妻子一下子晕倒了过去，另一个路过的村民也看见了一切，大惊失色，逃走了。

    从此以后，那些正常的村民终于发现了那座教堂的古怪。他们以为那里面有附身的鬼魂，于是，在一个道士的撺掇下，一大群人在某个夜晚拿着火把，想要烧毁那座教堂。

    “夜晚，他们是傻逼吗？”吾界忍不住打断洛子昀，一把抽走了我的手机。

    “那里面全部是……”我皱起了眉头。

    不自觉摸了摸耳坠。

    ——传教士搬来的箱子底下，想必装着的是吸血鬼吧。

    泥土遮挡了阳光，伪装成对故土的思念，用故土带来的吸血鬼，在这里繁衍生息吗？

    到底为什么呢？

    我还没来得及问洛子昀的看法，教堂四周立刻亮起起来。我听见外面转悠的猎人发出惨叫。

    我和吾界立刻赶了出去。

    正巧，站在一个猎人的身后。

    “啪”鲜血溅道了脸上。

    那个猎人身体被射穿，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月光。

    我看见那些村民包围了教堂，各个的眼眸都是嗜血的红色。

    脑海中忽然就浮现了吾界之前说的话

    ——大白天的还那么冷清。

    ——晚上好多人啊。

    ——村子里的人可能喜欢晚上吧。

    为首站着人，穿着白色的真织毛衣，黑而柔顺的短发，一双猫眼，扬着甜甜的笑容，喊了一句，“姐姐。”

    孟栎，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姐姐。”

    你见过，像天使一样的吸血鬼吗？

    你见过，像猫一样的吸血鬼吗？

    我的面前站着一只白猫，或者说，像白猫的吸血鬼。

    手机不知道何时回到我的手中，我听见洛子昀在电话那端迟来的一段话，“结果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些村民，全部都回到了家中，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过着昼伏夜出的日子。”

    “这只是一个传说。”洛子昀那边传来翻书的声音。

    “是伽写的一本书。”

    洛子昀的声音浅浅传来，如一滴水融入了夜色之中。

    我牙齿咬在了一起，“不是的，侦探先生。那不是传说。”

    我的话还没有落音，那些村民就冲了上来。

    赤红着眸子，龇牙咧嘴的朝我和吾界扑过来。

    我看见那只猫露出了笑，一双眼眸像明月般明亮，是美到让人失魂落魄的东西啊。

    我躲过那些村民的攻击，和吾界背靠背，之后我听见他笑的很大声，“想必那些村民全都被转换成吸血鬼了吧。这个村子的人一半都是吸血鬼。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多——低等的同类。”

    血族尊贵的殿下笑的放肆，完全忘记此刻自己正被一群他看不起的同类群殴。

    “少说话行不行？”

    吾界抹掉嘴角的鲜血，呸了一声，“难喝。”

    脚下有村民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你还真的是不挑食。”

    声音是从黑暗深处传来的。

    以前，我经常和别人打架，身体又弱，打不赢了就找吾界。

    吾界比我大，在我还是小孩子身躯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

    但他丝毫不介意，依旧乐呵呵的抓住那些小屁孩把他们臭打一顿。然后威胁道，你们再欺负她，我就喝光你们的血咯。

    这个时候，伽总会说，你还真的不挑食。

    吾界用来抹掉嘴角鲜血的手顿时停了下来，目光痴痴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月光下，穿着一身黑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个黑色的剪影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差点吹了口哨。

    伽。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比吾界脆弱得多，鼻子一酸，眼泪一抹，整张脸就垮了下来。

    我们三个好像从来没有一起打过架。

    所以珍惜眼前的机会，有些放肆了。

    ——杀害同类是大罪。

    我总是适当的停手，转眼一看教给我这些道理的人却毫不在乎。

    伽抽出的匕首染上了鲜血。

    他无辜地笑了笑，“我下次注意。”

    我看的真切，那个死在他手下的吸血鬼摸到了吾界。

    L组织的援兵赶到的时候，我们三个解决的差不多了。

    “你们三个……”

    脚边，是四仰八叉的吸血鬼，鲜血染红了白雪。

    我吸了吸鼻子，感受到冬日的寒冷。

    “不愧是殿下欸，真的好恐怖。”晓梦清理尸体之后，念念有词。

    我回过神，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洛子昀呢？”

    “孟栎跑了。”吾界说道。

    晓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侦探吗？他不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吗？”

    黎明将来临。

    月浅浅而归。

    我的直觉没有错，洛子昀应该是孟栎在一起。

    当我找到他的时候，果然。

    孟栎背对悬崖站着，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他的表情有些仓皇，如此反而更像一只猫了。

    那是我和洛子昀来找吾界的时候来过的悬崖。

    当时我以为自己看见了K，差一点就从这里跳了下去。

    我的到来让孟栎很吃惊，他痴痴的笑了一下，半嘲笑的说道，“你一定不是来找我的吧，姐姐。”

    要天亮了。

    “为什么呢？是你做的吗？”我想起少年白雪般纯粹的笑脸，心就被狠狠地揪成了一团。

    此刻的孟栎，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可是眼神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我记忆中有着温暖笑容的少年是白昼的话，那么，此刻像猫一样眼神狡黠的孟栎就是黑夜。

    两个极端吗？

    洛子昀在我的不远处站着。

    “我没有错。”孟栎扬着下巴，一字一句都无比坚定。

    当年，那个村子的村民企图袭击教堂，却被躲在教堂的吸血鬼给袭击了。

    那晚，企图袭击教堂的村民活下来的都变成了吸血鬼。

    那个村子，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吸血鬼村落。

    一直到今天。

    但是怨气很重的村民还是在某个夜晚把那些传教士给杀死了。并且从教堂里找到那些记载着古老仪式的书籍。

    试图从那些仪式中找到再次变回人的方法。结果他们失败了。

    于是，有的人开始把这一切怪到那个妇女身上，认为要不是她生孩子的话，那个男人不会死在阳光下，他们村子就永远不知道这件事，也永远不会企图去袭击教堂，也不会被变成不能在阳光下活动的怪物。

    他们的怨气撒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洛子昀一字一句的说道。忽然间就停止了。

    我呼吸一滞。

    “孩子？”

    孟栎苍白的脸几乎变成透明。

    他捂着耳朵，让洛子昀闭嘴。

    可是侦探还是冷漠无情的继续说道，“人类和吸血鬼生下的孩子，果然很特别。”

    “怎么可能。”

    我喜欢人类。

    这好像是个改不了的习惯。

    所以每当我找一个人类当男朋友的时候，吾界就会嘲笑我说，“你又不想把他变成吸血鬼，是等着断子绝孙吗？”

    人类和吸血鬼是不可能生出孩子。

    怎么说，都是不同的物种啊！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洛子昀察觉到我的吃惊，淡淡开口。

    他的温和好像不属于这个冷夜。

    “当村民回到死去妇人家中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了那个孩子的出生。年幼的孩子，居然活了下来。”

    ——母亲却不知所踪。

    洛子昀的话顺着冷风，一字一句的钻入耳朵，在心上刻上一刀又一刀。

    村民遗弃了那个孩子，在即将黎明的时候，把他扔在了路边。

    他们想着，当阳光出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就会死掉吧？

    可是，没想到的时候——那个孩子没死。

    “还被你捡到了。”洛子昀说道。

    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第一次抱起孟栎的场景，他软软懦懦的身体，和吸血鬼不同，是有温度的。可是瘦弱的实在有些可怕了。

    “后来，他机缘巧合的是，他居然又回到了这里。不过那个时候，村民没有人认出他。大概是因为你以为他是人类，就按照人类的方式养着，他的吸血鬼的一面在潜意识里就被隐藏起来了。所以，那个时候，他被捡到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是捡到了一个人类，没有多想。”

    “说完了么？”孟栎打断了洛子昀的话。

    我看见了他眼中赤红的颜色一点点的占据了原本的颜色。

    “你是为了报复村子里的人才这么做的是吗？”我理解他的心情。可是实在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方法。

    “可是归根结底，你们还是杀了不少村民吧？”孟栎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这么大面积的屠杀，还是要——专业人士才可以。”

    天边滚动的云海，如同巨浪般朝我打来。

    我几乎要站不住了。

    我一低头，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

    忽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是洛子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