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因为怨恨村民才这么做吗？”洛子昀问道。

    我觉得奇怪，他似乎很有把握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孟栎瞪大眼睛，近乎咆哮，“不然呢！”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个温润的眼神和现在的截然相反。甚至于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双重人格吗？”

    天空飘起了雪花。

    我问洛子昀这个问题的刹那，孟栎放肆大笑，他的声音在茫茫白雪中化作冷冽的风。

    他笑完了，就露出孩子般的乖巧的神情望着我，“姐姐，你会杀了我吗？”

    他澄澈的眼眸，变成了我认识的那个孟栎。

    白昼，来临了。

    阳光钻出了云层，洒落下来。

    四周很安静，我好像听见了自己不曾有过的心跳声，因为过于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手心是温暖的。

    被洛子昀抓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会。”

    我抢走洛子昀身上的枪，对准了孟栎。

    少年安静的看着我，微风吹动了他的发梢。

    良久。

    我没有动。

    只是僵硬的举着枪，好像静止似得。

    他笃定我不会，于是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可是下一秒钟，洛子昀抢走了枪，对准孟栎的大腿开了一枪。

    “没关系，我来做。”侦探淡淡的开口，好似温柔的看了我一眼。

    雪花，被鲜血染红了。

    白昼终究还是来临了。

    孟栎被赶来的猎人带走。

    殷红的血迹残留在纯白的雪地上，刺的人眼睛疼。

    “我可以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吗？”

    我问身边的洛子昀。

    不知道他哪里端来一杯奶茶，答非所问的看着我，“喝吗？”

    露天，雪花飘进了被子里，融化了。

    ——晓梦也喜欢喝这种东西，我问她要的。

    洛子昀解释道，目光看着远方。

    我捧着杯子，感受到和冬天不相容的温暖。

    “孟栎没事吧？”

    “那不是银子弹，伤不了他多少。”

    人类和吸血鬼生下的小孩，复原能力很差。

    所以，普通的子弹就足够伤他了。

    “你想知道些什么？”

    “所有。”

    洛子昀笑了，他心情似乎不错，“贪心是原罪。”

    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只蝴蝶吻上眼帘的蝴蝶。

    “美貌才是。”我鬼使神差的回答道。

    关于孟栎，在悬崖边上我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

    洛子昀告诉我的是后面的事情。

    当时，那些传教士带着吸血鬼来到这个村子，其实是想要从吸血鬼身上找到永生的秘密。

    亦即就算是不成为吸血鬼，也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

    所以，那个时候，我们才会在地下的牢里找到那么多古老的实验仪器。

    “那是一群科学狂，而不是传教士。”洛子昀说道。

    冰凉的雪花落到鼻尖，凉凉的。

    可是，后来，他们全都被杀了。

    “被杀？”

    我问道。

    洛子昀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看着远方，“被他们自己带来的吸血鬼杀死了。”

    我顺着洛子昀的目光看见了伽。

    吾界在他身边。

    “不会吧。”

    二战期间？

    那个时候，伽在……

    在……

    又一片雪花融入了杯中。

    “我找到了伽，知道这个村子的事情。所以，更加确定了孟栎的嫌疑。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或许还有后续，但现在不确定。”

    他果然还是有事情瞒着我。

    但是，知道这个村子的事情是在吾界受伤之后。

    再更早的时候，洛子昀就在怀疑孟栎。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主动留下来住在孟栎家。

    同时，他调查了孟栎在学校的事情。

    知道他是一个住在校外，据说，那三个女生都追过他。貌似，他们也真的恋爱过一段时间。

    所以，死者的身份才会确定的那么快。

    孟栎撒了一个很蹩脚的谎言。

    但洛子昀不能凭借这个就断定孟栎是凶手。就算是去质问他，他也一定会说，尸体被弄成那样，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吧？

    况且，那三个人和他交往的时间都不长。

    “最重要的是，白天的时候，他是人类。”洛子昀补充道。

    双重人格吗？

    我想起孟栎露出獠牙的那个夜晚。

    之后的白天，他的确更像个人类。

    甚至于，不惧怕阳光。

    是因为，白天就是人类的原因？

    我为什么都没有怀疑过他？

    我有些懊恼，如果我清醒一点，是不是意味着吾界就不会受伤了？

    但是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真的是孟栎做的这一切。

    “那不是你的错。”洛子昀像是看明白了我想的是什么，缓缓地开了口。

    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还想要说什么，忽然就接了个电话。

    “好，知道了。”

    孟栎出事了。

    被押送回L组织的孟栎企图自杀。

    “送去了医院，暂时没有事情。”

    孟栎企图抢猎人的枪自杀，但没成功。

    我和洛子昀赶去了医院，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少年，苍白的脸色堪比那即将融化的白雪。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孟栎低下头。

    手腕上缠着绷带。

    听说在争斗过程中，猎人的匕首弄伤了他。

    “没有。”

    我无法呵责他什么，轻声说道。

    少年柔软的黑发遮住了脸，低着头，纤细的脖颈在阳光的照耀下，隐约可见皮肤下的血管。

    血液在流动。

    有温度的。

    “我好像知道他做了什么。可是我控制不了。”孟栎叹了口气。

    知道村子的历史在在孟栎十九岁的时候。村长夫妇把村子的历史告诉了孟栎。

    “他们是为数不多的人类。你一定很难相信在一个吸血鬼占一半的村子里，居然也能和人类和平相处。”孟栎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以为他觉得冷，打算却关上窗子，却被孟栎阻止了。

    他说，自己想要多晒晒太阳。

    “谢谢。”他说完，就继续了叙述。

    那个时候，村长他们说，孟栎有权利选择离开还是留下。他们不会怪他。

    那个时候，孟栎还很懵懂。他也不知道身边是吸血鬼意味着什么。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对村民当时抛弃婴儿的做法有些不赞同，但不觉得那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只要成为旁观者，什么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原谅吧。

    孟栎苦笑了一下。

    时间到了，护士敲门说要病人多休息。

    孟栎摇了摇头，对着护士说，“没关系的，护士姐姐。我想和他们多说一会话。”

    乖巧的少年一笑，护士的心就软了下来。点了点头，嘱咐道，“别太累。”

    护士轻轻地关上了门，我恰好看见了她紫红色的指甲。

    孟栎继续说道。

    可是不久之后，一个自称孟栎母亲的女人找到了他。

    她看起来和孟栎真的很相似。

    以至于她说自己是他母亲的时候，孟栎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

    然后，女人告诉了孟栎他的时候去。

    “那些村民从我身边抢走了你。把你扔在阳光下，想要杀死你！而我，也差点被他们一把火烧死……孟栎，他们是你的仇人。如果不是他们，你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

    女人坐在高级轿车里，流着眼泪，獠牙就露了出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孟栎的另一个人格产生了。

    吸血鬼人格的孟栎，开始想要毁掉村子。

    刚好就在那个时候，有几个女生陆续找到孟栎，也不知道她们是在哪里查到的孟栎所在的村子，说要去参观那里的教堂。

    “就是那个时候，‘他’想到的计划。”孟栎平静的叙述道。

    “你让村民相信自己不用吃药也可以在阳光下活动，让他们以为你是一个奇迹。诓骗他们杀死那三个女生，然后故意让这件事情暴露，让他们被捕。”洛子昀接着说。

    孟栎笑了，“‘他’就是这么想的。伪装成村民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从而才会杀害那三个女同学。报警以后，就算是发现了我和那三个女同学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都是被吸血鬼杀死了，而我，只是个人类。但是那个时候，没想到姐姐你们来了。于是，刚好很值得利用。”

    他囚禁了她们，诓骗村民只要是进行某种仪式，让尸体长出玫瑰花，他们就可以获得重生，再次在阳光下生活。

    这些，村长是不知道的。

    夜晚，会活动的只有吸血鬼而已。

    “那个晚上，你刚好要出门。我想，很值得利用一下。”

    他轻声说道。

    我被利用两个字刺痛了。

    “那为什么袭击吾界？这和他没有关系吧。”我皱起了眉头。

    孟栎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个是我做的。我讨厌他。讨厌他和你离的那么近。然后，我就让‘他’去做了这件事。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杀了他……”

    声音忽然就变得很奇怪了。

    低着头的孟栎冷冷的笑了起来。

    我察觉到不对劲的一瞬间，想要阻止他做什么，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他抓起了身边的水果刀抵在脖子上，“别过来！”

    现在明明是白昼，他的眼眸却再度变成了血红。

    像猫一样的眸孔警惕的窥视着我的动静。

    另一个人格的孟栎出来了。

    为什么，现在明明是白天啊。

    “你想要干什么？”

    “普通的刀是可以杀死我的，姐姐。你一定很不想孟栎死掉吧？”他歪着头，刀刃把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我想叫洛子昀，可是回过神才发现他居然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