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界在我房间吐了一地，裹着我的被子睡了过去。
月光照进我的房间，以及他手里拿着的那一束玫瑰花。
血红的花瓣洒了一地。
“吾界。”我喊了他一声
没有回应。
我找来管家把他扛到另一个房间，拜托管家帮他洗澡。
“抱歉，抱歉。这种事情还麻烦你。”
我不住的感谢换来了管家宽慰的笑，“没事。难道这种事情要女孩子来做吗？”
他笑着把吾界扛到浴室。
“真的没有我需要帮忙的吗？”我隔着浴室门问道。
“花园里的玫瑰花开了，殿下帮我去看看吧。月色这么好，不看不是很浪费吗？”
——还真的是浪漫细胞过了头啊。
我走到花园，嗅到浓烈的花香。
红色路易十四和白色的加百利大天使分别在花坛两旁，相映而生。
在红玫瑰的中心，长着一朵白色的加百利，那是管家特意种植的。
他说，像不像一颗白珍珠？
我仔细凝视着那朵花，却觉得它无比孤独。
忽然，我听见花园里有什么窸窸窣窣声音。
“猫吗？”我走到声音的源头，结果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穿着白色的洛丽塔，一头漂亮的卷发，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我。
手里还拿着一朵加百利。
——好像洋娃娃。
我愣了愣，良久才开口，“你是谁啊？”
洋娃娃眨着大眼睛回答道，“娃娃。”
“什么？”
她逃走了。
拿着那朵玫瑰花逃走了。
“怎么了？”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
我看见他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剪好的玫瑰花。
刺也被好好的清理掉了。
“刚才有个娃娃。”我指了指远处。
地上，掉落了一个娃娃。
那是一个兔子玩偶。不太新，但是很整洁。
吾界终于在第二天醒了过来。
结果，打算睡觉的我被他给揪出了被子。
“我是不是吃了兴奋剂？”我揉着朦胧的一双眼睛。
看见吾界把一大束玫瑰花递给我，“情人节快乐！”
日历上，今天已经是二月十五日了。
每年，吾界都会送我和伽一束玫瑰花。
美其名曰，给单身狗的安慰。
这一年，伽离开了。我们三个人，最终还是散了。吾界的玫瑰花，也只会准备一份了。
我想起昨天晚上吾界喝的烂醉来找我，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有点想哭。突然就想起了伽。
“谢谢啊。”
花刺被好好的处理掉了。
冰凉的花茎碰触到皮肤，让人多少清醒了一点。
吾界送完花就离开了。
我顿时没了睡意，转身出门，看见管家把昨晚的玫瑰花插在了花瓶里。
“你不睡觉吗？管家。”我问道。
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在睡觉。
管家笑了，“我睡过了。”
说着，他把花瓶放好。
“这是你昨晚上摘的吗？”
我随口问道。
“不是，是吾界殿下带来的。”
——属于伽的玫瑰花。
我们总是这样，把悲伤放在心底，以为自己不在意，骗过自己也骗过所有人。
可是，在某一个瞬间，露出了破绽，可怜又可笑。
我打算回房间再睡一觉，不然夜晚会很难过。
兔子玩偶粘上了泥土，管家拿去洗了。
第二个夜晚，我拿着兔子玩偶在花坛边等着那个洋娃娃来找我。
果然，等到了。
我看见她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推开铁门，探出头看了看四周，最后跑到花坛像只猫咪一样四处看看。
她陶瓷板的皮肤，像日本人偶。
我想，她要是站立不动，别人可能真的会以为她是个洋娃娃吧。
“你是在找这个吗？”我晃了晃手里的兔子玩偶。
洋娃娃吓了一跳，差点又要逃走。但这一次，她看见了我手中的玩偶，顿时停了下来。
我拿着一朵加百利玫瑰和玩偶递到她面前，“你是想要这个是吗？”
“嗯！”她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她说，她的名字叫里沙。
他们是最近才来这里的。她的爸爸晚上会在这附近写生。
“大半夜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吾界的第二天，他也露出了和我同样惊讶的表情。
“艺术家总是很古怪。我之后把她送到了她爸爸面前，看了看，不像是坏人。”
“看了看？你的眼光没问题吗？”吾界很是怀疑。
我难得来收拾伽的书店，正巧碰到了吾界。
他说自己顺便走走。
我没有说什么，尽量岔开话题，于是就说道了里沙的事情。
我把打扫灰尘用的鸡毛掸子往吾界脸上一扬，让他彻底闭了嘴。
“长得好看吗？真的那么好看吗？”闲在一边的吾界不愿意动手，一个劲问我问题。
“他们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了。你要是有时间，晚上来吧。带点零食什么的。”
吾界眨巴眨巴眼睛，躲开鸡毛掸子，“你就不能拍张照给我？”
“那可是大晚上的，我怎么拍？”
我居然第一时间不是拒绝，而是想解决方法。我肯定是受吾界压迫太久了。
“小孩子你都不放过吗？”末了，我又补充了一句。
“穆兮，想什么呢？禽兽。”
我最终还是没有扭过吾界，答应给他拍照了。
第三个夜晚，里沙再来的时候。我让管家拿出零食和水果，看着她吃的饱饱的，之后再问她，能不能拍张照？
“因为里沙太可爱了，我想要留下照片做纪念啊。”
里沙吃着薯片，忽然抬起头眨着大眼睛问我，“哦，我知道。爸爸就是看着妈妈的照片想念她的。”
“里沙的妈妈呢？”我问道。
“爸爸说，去了天堂。那里，有好多漂亮的白色玫瑰花。”里沙指了指桌上的加百利玫瑰花，笑了。
“姐姐你呢？以后也会去天堂吗？”
我看着那玫瑰，孩子轻轻地嗅着，她白色的肌肤和纯白的花瓣渐渐融在了一起。
那么美妙，甚至可以说是神圣。
我努力笑着说，“里沙的妈妈在天堂一定也会想你的。”
“嗯，里沙以后也会去天堂找妈妈的。”她咧开嘴笑了。
我拍下了里沙抱着白色玫瑰花的照片。
她就坐在沙发上，晃着一双腿，轻轻地嗅着花香。
我没有用手机拍，而是借了管家的照相机。拍了之后拜托管家去洗出来。
本来打算在吾界下次来的时候给他看，结果一连好几天，吾界都没有来。里沙也没有再来了，我去她父亲写生的地方找他们，发现他们早就搬走了。
心里顿时空空的。
“殿下很喜欢小孩子么？”管家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小孩子。”
管家又笑着说，“那就是喜欢里沙了。”
“我喜欢洋娃娃。”我回答道。
我本来还给里沙买了另一个兔子的，这下子，只能留在自己房间了。
伽走了以后，他的书店就交给我了。
我反正也无聊，偶尔也去打开书店。偶尔也会有几个人来看书。
不过，买下的人很少。
这些也都无关紧要。我只在阳光洒落的时候，看着玻璃的一边，想象伽还在那里。或者在月光朦胧的夜晚，望着外边，以为还能看见那一抹剪影。
洛子昀走到书店外面的时候，我有些吃惊，“你不是来买书的吧，侦探先生？”
“是。”他简单的回答道。
抽下石黑一雄的一本书递给我，“多少钱。”
我想起第一次他来书店的时候，我正拿着京极夏彦的《落新妇之理》。那个时候，无形的蜘蛛网，就织出了一个形状。
我看了一眼书名，《别让我走》。
我笑了，“这是什么暗示吗？侦探先生?”
”不是。“他再度无奈的叹气，“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吗？”
他背着光，看不起表情。
“没有。我在等你。”我把书递给了洛子昀，“一个吻。”
“什么？”
“这本书的价钱是一个吻。”我笑着说。
这一下，他没有脸红了。
“你为什么总是……”
——这么说话。
他大概想说着吧。
“概不欠账。”
我打断他的话。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洛子渊忽然问道。
他拿着书，望着我。
我一时间不懂他的意思，“没有啊。”
“你看起好熟练的样子。”侦探先生的智商永远是个谜。
我差点没笑出声，“侦探先生，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吧？
洛子昀转身就要走，我赶紧拉住他，“唉，开玩笑的。送给你还不行吗？”
调戏洛子昀这件事，很开心，又很困难。
吾界不久之后来十字城堡找了我。
那时候，我正好那着里沙的照片。
“你不知道，我今天约会遇到一个女人，她家里面全是人偶，很真的那种，吓死我了。”吾界一坐下就开始抱怨。
他最近约会很频繁。
就和以前一样。
以前，他也每次都会说今天和什么女人约会了。
我总是能够从吾界的语气中判定，他可以和那个人在一起多久。
说的越多的，就一定分开的越快。
越是珍藏在心底的，反而一言不发。
这就是吾界。
“是吗？什么样的？日式的吗？还是洛丽塔？”我问道。漫不经心的。
吾界回忆了一会，“什么样子的都有。其中有一个就像真的一样。”说和，吾界扯过我手中的照片，“欸，就是这个嘛！一模一样的人偶，话说，你那里来的照片啊？你们的人偶在一个地方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