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惊讶。
当吾界把我摇醒之后，我甚至对再次看见了他感到安心。
不只是吾界，在这个地牢之中，还有其他几位殿下。
月光从头顶的窗户中投射进来，照亮了静谧的空气。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怎么说也是殿下，不会都这么弱的吧？我没把这些话说出口，表情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被吾界了解的一清二楚。
吾界苦笑了一下，便不改他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满纸辛酸泪哦。也是倒霉透顶了。”
其他人是在参加夫人举办的宴会的时候，喝了掺了药的血液中招被抓的。
听起来可笑。
“我们又不知道那女人是假冒的。我还以为就是你呢。”绯月愤愤不平的说，“不过我还真的不想屈服在那个什么夫人手里，太丢脸了。要是屈服了，不久更丢脸了吗？我已经觉得不能在继续丢脸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
至于我的好朋友吾界，也差不多是被傻兮给骗了。
“那个丫头片子，根本就不傻好吗？演你的样子，活灵活现的。”吾界恶狠狠的瞪着地面，好像那就是傻兮。
此刻才得知傻兮是在装傻这件事，我已经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了。
最近发生很多事情，我渐渐的麻木了。
入口的走廊传来脚步声，绯月抬起疲惫的眼帘望了望，“她来了。”
据说，绯月他们并不赞成夫人打破现在的秩序。
大部分殿下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不像再度挑起战争。所以，大家便设法阻止夫人。结果，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抓到了这里。
其没有被抓的殿下纷纷表示了子不会参与这件事的立场，得到他们想要的安宁。
“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和你关系不错。”我被带到那个女人面前，她笑着说道。
在她的身边坐着傻兮，一模一样的脸，连穿衣风格都和我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她笑了。
我从她的笑容里感到了一丝丝的嘲讽。
“你装傻装的真像。”我冷哼了一声，“只是做别人的替代品就那么开心吗？”
屋子里明明弥漫的是淡淡的花香，但此刻却像极了十足的火药味，下一秒钟或许就会爆炸。
傻兮看着我，不再说话。
那个女人站起身，“真是愚蠢啊，如果一开始你好好配合，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了，不是吗？”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了有节奏的噔噔声，她走到我面前，“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他呢？”
——他？指的是洛子昀吗？
我瞪着那个女人，“你要杀了我吗？夫人？”
月光照亮了屋子。
在这个寒冷的空间，所有的东西都在那么一瞬间都扭曲了。
我想起了哥哥，他告诉我，母亲是很温柔的，总是在微笑。
可是面前这个女人，那么冷淡，那么陌生。
我甚至没有办法将她和母亲这一形象联系在一起。
我从未对她有过期待，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和她相认。
“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很讨厌你。要不是穆君拦着，你早就被那个男人扔到雪地里冻死了。你以为，我很想生下你吗？你连替代品都不是，不过是个备用的。”
我的意识忽然变得很模糊，女人的话我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却又都不明白。
月光照耀的地方在闪闪发光，刺得眼睛很痛。
我被单独囚禁在一间房间。
这一次，密封的屋子像一个铁盒子，一旦关上门，就连光也消失不见了。
窒息的，绝望的，黑暗的，压抑的……
我会沉沦在黑暗之中，死亡吗？
我明明是不在乎的，却被那个女人的话打击的一蹶不振。
每日，有人送来食物。
他们一言不发。
几天，就有人来抽我的血。
我没有反抗，行尸走肉的任由他们摆弄。
我之前说，自己是不需要光的。
却在每一次他们送来食物，打开门的一瞬间，贪恋着那片刻的光。
我偶尔也会想起洛子昀，他微微一笑的朝我招手，我往前走过去，一切就消失了。
头，撞到了墙壁。
很痛。
这天，又是惯例抽血的。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要用我的血来做什么。
看着鲜红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我想起了那天，封抽我鲜血的那天。
——夫人带回来几支血样。
——很奇怪啊，检测不出来。
——和Ｋ有关吗？
——毁掉这里？
——你连替代品都不是，不过是个备用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猛地抽掉针头，抽血的吸血鬼受到了惊吓，立刻退后，看守的人拿枪对准了我。
什么时候，猎人发明的银子弹成了血族自相残杀的好工具了？
我觉得有些讽刺。
“殿下还是算了吧。你被抽掉那么多血，是走不掉的。”
有人劝道，枪口依旧对准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笑了。
身体的确很虚弱。
可是，要打倒他们也是可以的。
我托着精疲力尽的身体，摸了摸脸上的血迹，从那个宛如盒子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衣服被鲜血浸湿，血滴顺着衣角滴落在地。
可外面的空气是清新的。
或许是自由的。
我没走多远，封就带人追了上来。
微风拂过面庞，空气中还残留着腥甜的血味。
“厉害，厉害。我怎么早没发觉你这么不要命。”
我在十字城堡的路上被封拦了下来。
“听说，你是个收藏家。”我说道。
封笑了，“殿下，你现在是要和我聊天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先回去慢慢来。”
封一挥手，血族的仆人便围了上来。
他们龇牙咧嘴，像一群野狗。
——粗俗。
我这样想到。
“我的哥哥死时，他的尸体，去了哪里？”
我一边躲开攻击上来的吸血鬼，一边问封。
他站在一边悠闲的看着。
此刻的我在他眼底应该的狼狈吧？
终于，我不再躲闪了。
封拿着枪抵在我的额头上。
他说，“穆兮，你要是早这么聪明就好了。”
“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女人不杀我的原因吗？”我问封。
“暂时不会杀你。暂时。”封提醒我。
我再次被押送回那个地方，路途中，封提前离开了。
尽管这样，我已经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在黑暗中感受自己孱弱的呼吸声。
忽然，车子猛的停了下来。
耳边是一阵打斗发出的嘈杂声。
这些声音一下子钻入脑海，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顷刻间便会爆炸。
很快，便是一阵黑暗袭来。
我最终失去了意识。
“是不是稍微有点惊讶呢？”序风问我。
四周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了。
序风的脸也渐渐变得清晰。
“谢谢。”我张了张嘴，喉咙嘶哑的可怕。
我忽然有点想笑，要是我是人类的话，这种声音大概很符合我的年龄吧。
“喝完这个就离开吧。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序风指了指桌上的鲜血。
“你不怕吗？”
“这就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了。”序风说着站起了身，“这里暂时很安全。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序风一走，我就咬住血袋上的管子，不顾一起的吸食了起来。
这种冰凉的血液喝到肚子里也是一阵反胃，但是我不能吐出来。我需要这种东西恢复力气。
此刻，我像只野兽贪恋着鲜血的样子，一定既狼狈又可笑吧？
之前序风和子妍的事情。洛子昀其实是有证据可以证明序风和子妍合谋杀死玥的。但是我最后还是没有交出去。
那个时候，我想的不过是伽已经离开了，这一切似乎没有意义了。
于是就放了他们一马。
却没想到有一天，序风还会来救我。
我咽下那些冰凉的血液，身体便不住的颤抖。
脖子上，手臂上的伤口无法愈合，这些血液只能暂时让我有力气走动而已。
屋外传来了孩童嬉笑的声音。
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见一个几个小男孩在居民楼之间的巷子里嬉戏。
——血。
我脑海中立刻闪过了某个念头。
抓住这些孩子，很轻松，对吧，穆兮？
心底有个声音在诱惑着我。
不知不觉间，我就走到了巷口。
身上还穿着染血的衣服。
夕阳西下，在绯红的光照下，一声的污血变得不再那么骇人。
有孩子上前拉着我的手问我，“姐姐，你迷路了吗？”
孩子的手很温暖，想必他的血液也同样的温暖。
我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
我的声音依旧沙哑的厉害。
我很害怕一张口他们就会跑掉，只能轻轻地摇头。
“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孩子的脖颈处。
如此的纤细，柔软，温暖。
我只要轻轻一张口，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反正，我也不是人类。杀人饮血，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是吸血鬼吧！
我是吸血鬼啊！
难道不应该吗？
我盯着男孩，不知不觉留下了眼泪。
“姐姐，你怎么哭了？”
男孩抹掉了我眼角的泪水。
他孱弱的身体，只要轻轻一握就会消亡。
我凑近孩子的脖颈，缓缓张开了口。
夕阳西下，绯红的云霞在天边流动着。
我好像听见了花朵徐徐开放的声音。
“姐姐再见！”
孩子远远的冲我挥手，离开了。
我无力的蜷缩在墙角，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肯定是因为孩子的血不够我吃，如此而已。
我努力站起身，却因为没有力气滑到在地。
本以为应该撞到冰凉的地面，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我。
我想起了冬日坐在暖炉便时才会感受到的温暖。
——是他吗？
——还是我已经出现幻觉了呢？
“穆兮。”
他在叫我的名字。
“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