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一场雨。
大到足够冲刷掉世间所有污秽。
等雨停了之后，一切仿佛又是新的。
看，我们总是这样骗自己。
其实我们很清楚，就算是大雨过后，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肮脏的，还是肮脏，污秽的，还是污秽。
就好像我们骨子里带来的罪恶一样，杀人饮血，这是原罪，是无法改变的。
玄浩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不太记得了。
他大概是想和我见一面，所以用了这种方式。
我没来由的觉得烦躁，想要结束这场晚会赶紧离开。
“你帮帮我，穆兮。我只认识你。”
玄浩说的是吸血鬼。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他接着说。
我脑袋嗡嗡作响，像钻进了无数只蜜蜂，蜜蜂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来来回回的飞舞，撞击，乱作一团。
“对吗？”玄浩的话音结束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努力回想他在我走神之际说的话。
“我为什么非得帮你不可？”
晚会结束之后，玄浩坚持要送我。
我告诉他洛子昀回来接我之后，他便识趣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直到玄浩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我才慢慢转身离开。
洛子昀不会来接我。
他不知道我在这里，也不知道我见过玄浩了。
穿着礼服走在街上多少显得有些突兀，我找了家服装店换了一套衣服，之后提着装有礼服的袋子在街上游荡。
我最后还是答应了玄浩。
我有一万个理由拒绝他，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不得不答应他的理由。
在我点头之后，他露出了少见的笑脸。
那是我很久以前，或者说，这几年的他从未露出过的明媚的仿佛少年的笑容。
面对前男友总是尴尬的。尤其是我们当初还是因为那么尴尬的事情分的手。
我很讨厌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说法，觉得这种说法既可笑又愚钝。
但想想，当初玄浩的出轨，或许，真的是有我自己的理由。
自然，现在想这些过于无趣了。
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
“她是被一个吸血鬼抓走的，我看见的。但是，没办法阻止。”玄浩说话的时候，扯了扯嘴角。
想必在他的嘴角，那被粉底液覆盖过的地方有着一团淤青。
伤的不严重，但总归是留下了痕迹。
我试着想了一下他当时拼命阻止那个女孩被带走时的场景，在漆黑的只有一盏路灯的夜里，他拼命的阻止那个吸血鬼，最后被打翻在地的狼狈和不堪。
好笑。
我的确如此认为的。
甚至于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玄浩是个偶像，或者演技也很好。
所以我一度怀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急切和愧疚的眼神是不是演技卓然的表现。
我为什么非得帮他？
帮自己的前男友救下他的现女友？
这和当众脱光衣服了之后说自己是傻子有什么区别？
然而，我还是答应了。
在喝完手中的酒之后，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是个傻子，没错了。
我翻动着文件，快速浏览过那个吸血鬼的信息，想找到符合玄浩所说的那个吸血鬼的特征。
“最近的文档管理漏洞百出嘛。”欧阳在一边说，“殿下要找的那个吸血鬼未免太普通了点吧？”
他说着，放下了另一个文件。
那么黑的夜晚，玄浩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他只记得那双血红的眸孔和獠牙。
吸血鬼身上特有的气息——就像你一样。
玄浩如此说道。
“你查一下有什么吸血鬼有抓人的习惯吗？”
欧阳在听完我的话之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抓人的习惯？”
我瞪了他一眼，他便识相的闭了嘴，转身去调查了。
很快，欧阳就查到了。
他大刺啦啦的跑古来告诉我的时候，差点没撞到门上。
“还真的有一个。”
他说他在街边找到一个小混混问道。
打一顿，威胁一下，就很容易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谁？”
“修。”
我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头痛的不行。
“因为他是做那种拍卖会的，所以抓人也很正常吧？”欧阳说。
我差点把桌上的文件扔到他的脸上，“修抓的是十一二岁以下的孩子，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不知道应该说是讽刺还是悲哀。
我最终是在L组织查到这个吸血鬼的信息的。
自己族群的事情还要靠着人类的调查才能了解清楚，想想的确悲哀。
“这是最近出没频繁的吸血鬼名单。怎么样，还不赖吧。”晓梦说着，递给我一张名单。
洛子昀在学校上课，他其实不经常来L组织，只是偶尔有需要他出动的案子才会接手L的事情。正常情况下，他是在学校上课，或者看书，偶尔也会接受其他人的委托查其他的案子，包括人类的案件。
这件事我是背着洛子昀进行的，一来，我懒得解释，二来，帮助前男友这件事貌似解释不太清楚。
人就是贱啊。
一面想着前男友不得好死，一面为了他的事情忙前忙后。
“穆兮……我……”玄浩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忙着翻看资料，一个一个的核对。
正巧把其中一个吸血鬼堵在巷子口，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就跪在地上求饶。
这么怂？怎么可能做出抢人这种勾当。
我接通玄浩的电话，听见他在那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你在婆婆妈妈，我就挂电话了。”被我踢到在地的吸血鬼趁着我讲电话的时候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他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的人潮之中。
像一只仓皇而逃的老鼠终于找到了洞穴。
我不由得冷笑一声。
之后便听见玄浩那边说，他想起了那个吸血鬼脖子上戴着银色的十字架。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名单，上面的几个名字已经被我划掉了。
红色的笔端划过黑色的字体，像一刀一刀的伤痕留在白纸之上。
在玄浩说出那个特征之后，这张名单顿时没用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中间偏后的某个位置上，凝视着那上面的名字。
这些吸血鬼之中，带着银色十字架的人就只有他了。
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啊。
最近的天气好的不行，完全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自觉。
我抬头望着天，月亮就在头顶照着。
这个时间点，是吸血鬼活动的时间，往黑暗深处走去，就可以听见不同于白昼的噪声。
一群沉醉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之中，用酒精麻醉了身体，紧接着丢掉自己灵魂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跳动着。
穿过那些人群，在另一端坐着的人倒是冷静异常。
如果你看见了他，你会产生一种错觉四周的时空都产生扭曲的错觉。
那应该是这种吵闹环境中有的安静了，不对，是死寂。
地狱之中，在恶鬼扭动躯体的另一端，坐着的修罗，他的周围大概就是这样的死寂吧。
离，我之前没有见过他。
他存在吾界告诉我的真真假假的故事里面。
而且次数不多。
我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没有告诉我他的可怕。
我朝他走了过去。
男人手中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血红的液体在杯子中晃动了两下，冰块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
真奇怪，在这种吵杂的地方，我居然还听得见这种细微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有些迟钝。
笨拙的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有人在身后推了我一把，我踉踉跄跄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找我？”
离往前倾了一下身体，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就掉了出来。
和我不一样，他的十字架项链是祖传的。
据说，他所在的氏族一向是叛逆不遵循常规的。
这样的人，居然没有成为殿下，的确是很不寻常。
“我想和一杯酒，你可以请我吗？”
穆兮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对自己忽然开口说出放肆的话也很无奈。
大概是长年累月被吾界和伽保护的太好，失去了社交能力了吧。
“你是来喝酒的还是来吸血的？穆兮殿下？”长发被撩起，露出了左耳的耳坠。
我曾经想过，有一天，我失去了这个耳坠，什么都不是了，还能活下去吗？
我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K的施舍，是依靠哥哥留下来的那些人情活到现在的。
我百无一用，是个废物。
所以我才要当玄浩的请求，企图这样来证明点什么吧。
尽管，这种想法听起来可能有些可笑，甚至于幼稚。但总归，是我难得的冒险。
我不太会喝酒，喝下那些刺激的液体的一瞬间，喉咙就像要燃烧起来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可以。”
“你抓了个女人吧。而且是直接抢走的。粗暴，野蛮，毫无礼貌可言。”
“你和我讲礼貌？”离冷笑一声。
我猜到他心里的意思，觉得我像个傻子一样在自说自话。
“我不是在和你讲礼貌，我是来问你要人。”
为什么就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呢。
在如此吵杂的幻境之中，我感觉自己想一直蚂蚱，随时都能被别人一脚踩死。
可是蚂蚱的声音很大，足够让人听得清楚。
不知道是谁打碎了杯子，燥热的气氛冷淡了下来。
我站起身，笑了笑，想象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你要拒绝我吗？”
我走出那个地方的时候，没有把谁带走，倒是迎来了一场大雨。
晨光熹微之中，我托着一身疲倦，看见了撑着伞站在路边的洛子昀。
糟了，糟了，被发现了。
我不知所措，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
结他伸手一揽，我就跌在了他的怀里。身边是他的气息。
“我和里面的人打了一架，侦探先生。”
“我知道了。回家吧。”
“我见了玄浩。”
“我知道了。”洛子昀抱起了我。
我勾着他的脖子，蹭到他的下巴依旧说个不停，“你生气了吗？”
“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受伤了，我就会生气。现在，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