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无数的雨滴从天空落下，坠入地面的那一刻，地上开出了无数朵鲜红的玫瑰。
弯下腰想要摘下来，玫瑰变成了蛇，冰凉的鳞片缠绕上手臂。
黑蛇张开嘴，吐着芯子，滋滋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那只是一场梦而已。”洛子昀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语气像极了在哄骗一个因为噩梦而失眠的孩子。
阳光透过窗帘洒落进屋子里，飞吹动，帘子就舞了起来。
或许这是吸血鬼的一个好处。
惊醒以后，只要一张开眼睛，面对的就是明亮的白昼。
尽管我们都知道外面的阳光会灼伤我们的皮肤。
尽管我们而言办法享受哪些温暖。
我走下床，洛子昀没阻止我，我上前拉开了窗帘，企图让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留下阳光的痕迹。
我就是这么愚笨，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却义无反顾。
脑袋里面闷闷的，装下了太多的事情。
我需要一场大雨冲刷掉那些东西。
“我没有找到那个女人。”我对洛子昀说，他在我的身后，我背对着他，不敢看他的表情。
“我知道。”
“包括我帮玄浩的事情吗？”
有那么一秒钟的沉默。
我正要转身看洛子昀的时候，他从后面抱住了我。
下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他呼出的气息就流连在耳畔，“我知道。”
“来找你的时候他联系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我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其实很想靠近他，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求他不要生气。
“我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你不该背着我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洛子昀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没办法对洛子昀撒娇，大概是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生气。
甚至于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
明明应该是很严肃的神情，却偏偏多了一点可爱。
“我打架的时候在想，很久没有这么放肆过了。哥哥走了以后，我就尽量不惹祸了，可是有了你以后，为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闯祸的。”我终于转过身，把脸埋进洛子昀的怀里了。
有些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昨晚玻璃划伤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吸血鬼这样的特征很危险，别人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而对于吸血鬼来说，就连提醒我们记得疼痛的痕迹也没有。
我告诉洛子昀，在我的心里，他是和哥哥一样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家人。
对于我来说，我并不是真的要给洛子昀闯多少祸，而是想要告诉他，他在我心里重要。
对我我来说，这不单单是一句话，而是某种仪式。像是我自己拿着一把刀，往心上刻上一个人的名字。
名字一旦刻上，便不会消失了。
是一辈子，直到死亡。
我在离的地盘闹事的事情很快就被吾界知道了。
我以为他要婆婆妈妈的来对我说教，站在门口的我已经打算捂着耳朵了，结果他什么也没说。
这很不正常。
按照以前我闯祸之后他的反应，他一定会痛骂我一顿的。
“你不说点什么吗？”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吾界。
最近，我有点害怕他。
吾界看着手机，偶尔抬起头看我几眼，“说什么？”
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些事情的改变。
就像现在，吾界不再因为我闯祸的事情责备我。
他终于没再看手机了，大概是因为外面有人找他。
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吾界停下脚步，“放轻松，你做的事情我知道，但想想，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吧？”
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因为吾界真的就放心我出去闯祸，而是他最近也很看不惯离的做法。
“他啊，早就想想收拾一下离了。”伽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伽的书店了。
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伽那道黑色的剪影了。
终归有些怀念，就和洛子昀一起找了个时间去了伽的书店。
结果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约会来错地方了吧？
我想起那晚拿着酒瓶冲上来的吸血鬼，他们个个赤红着眼眸，露出獠牙。
那些獠牙，是可以咬断我的脖子的。
也可以吸干我的鲜血。
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被一群吸血鬼吸干鲜血的女人。
她躺在月光之下，未着寸缕。
那种画面闪过脑海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于是扬手便将手边开口的酒瓶插进了冲上来的吸血鬼的喉咙。
“是吗？奸诈。我是不是给他当了免费的打手？”
身边的洛子昀听见我这句话，忽然笑了笑，“你最后怎么离开的？”
我懵懵懂懂想了一下。
当时场面很混乱，一时间我自己也是懵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纯粹是想要找人打一架，没有任何的想法。
顺便帮玄浩找到那个女人而已。
我让欧阳在我闹完以后跟着离去找那个女人被关在哪里，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不会出事的。”洛子昀说，颇有自信。
风吹起路边的银杏树叶，树叶摩挲在地面发出了索罗索罗的响声。
“侦探先生的直觉吗？”
我想如果我问他为什么，他大概是会这么说的。
洛子昀笑了，“对。”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没有什么直觉。
那不过是洛子昀提前就知道的事情，然后在告诉不知道真相的我。
欧阳和他联系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没有来找我，而是先找到了洛子昀。
自然，他也给出了听起来似乎很有理的理由，找到洛子昀就找到了我。
“结果呢？你看见人在哪了吗？”
“家里。”
“哪里？”
我的脑袋混沌一片，总是没听清楚。
欧阳重复一次，“家里，他的家里！”
终于听明白了。
我试图问洛子昀为什么不生气。
难道说，我和玄浩私下联系的事情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结果侦探先生很爽快的回答说没有。
“你就这么不在乎我？”
空气闷闷的，有什么厚重的东西压在其中，但什么也看不见。
“我是对自己很有自信。”
我被这句话给逗乐了，“这么自恋吗？”
“你有多喜欢我，我就有多自恋咯。”
我靠近他，在他微笑的脸上落上一个吻。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洛子昀心里是什么位置。
或许也从来没有想过。
可是仔细想想，或许侦探先生也很在乎我。
我并不需要他多爱我，偶尔说点好听的话来骗骗我这就足够了。
欧阳拍下的照片帮了大忙，我们轻而易举的就进到了离的家中。
粗鲁的猎人踢开了门，昏暗的房间顿时暴露在光亮之中。
屋子一片杂乱，毯子掉在地上，上面染着红红的血迹。
我们在楼上的一个房间找到了那个女人。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
离就坐在她的身边。
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种能耐让殿下亲自来跑一趟？”他的手拂过女人的脸颊。
气氛忽然间变得诡异。
我没有说话，床上的女人缓缓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凑近离的脖颈处，露出獠牙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一口下去，鲜血顺着他的白皙的脖颈流了下来。
“事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玄浩说，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和洛子昀一起去见了他。
和大明星见面，同样的三个人，这是第二次了。
之前还是因为一件案子被玄浩找过去的。
休息室里的玫瑰花依旧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一如既往。
我想，玄浩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别人之所以会觉得别人变了，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变了吧。
“什么意思？”
我没办法告诉他这是一个好消息或者坏消息。
最近的天气沉闷的不像话。
是大雨来临之前的预兆吗？
“她变成了吸血鬼。”
我这样说，无疑是把玄浩的心宠胸膛扯出来，狠狠地撕碎。
他错愕的表情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在他面前露出獠牙的瞬间，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现在，更多了一些心痛。
“是不是人类都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情？”
留下玄浩一个人之后，我在回L的路上问了洛子昀这个问题。
他开车没办法看我，却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在想什么？”
“侦探先生，是不喜欢吸血鬼的吧？”
洛子昀不知什么时候踩下了刹车，“你要听我说实话吗？”
“是。”
大概我真的很需要一个答案，需要洛子昀告诉我，这个我猜测了无数次的，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可是现在我又有点害怕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接受洛子昀说的答案。
看吧，我们就是这么可笑。
连自己是否接受的勇气都没有，却还是要问出答案。
不是很可笑吗？
就好像在看恐怖片之前，明明知道自己其实很害怕，却依旧一个人缩在沙发上看着，捂着眼睛，从指缝中窥探。
可是，我知道，这个问题终究还是要问的。
我在等洛子昀的答案。
就像一直在等着那场雨一样。
“我不喜欢吸血鬼，但是我喜欢你，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