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没能去见吾界。
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半路发生了车祸。
飞驰而来的车朝我开的车撞了过来。
那一刻，我想起了落入水面的小石子，坠入水中的一瞬间，击破了一切的平静。
一颗行星撞到地球，世界脆弱的不堪一击，瞬间支离破碎。
我的世界也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醒过来的时候，我抬了抬手脚确定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便看见坐在我身边的洛子昀。
他抓住我的手，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
从侦探先生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有一点羡慕起人类的感情了。
普通人类在经历车祸之后，若是大难不死，应该也会在床上躺上几个星期吧？
在这期间，大概是会受到亲人好友或者是爱人的照顾。
那种生活大概是幸福甜蜜的吧？
我看着洛子昀微微颤动的睫毛，忍住没有吻上去的冲动问道，“你可以照顾我一个星期吗？我觉得自己暂时不能下床。”
伤口愈合的速度快的惊人。据说当洛子昀赶到的时候，我就已经毫发无损的晕倒在了车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的表情，“啊？”
我真的很想像人类的病人一样受到照顾的。
“可以。”洛子昀扯过一张凳子坐下，开始给我削苹果。
他的手法很好，苹果皮连串就没有削断，表情专注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解什么数学难题。
“话说……”我清了清嗓子，“那个撞我的司机有事么？”
苹果皮断了。
洛子昀的手在那一瞬间抖了一下，之后他把苹果皮捡到垃圾桶里面，继续削剩下的皮，“他受了轻伤，但是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死了。”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
我忘记了，对面冲过来的是人类。
“对不起。”
“你怎么老是喜欢道歉？那又不是你的错。”洛子昀把苹果递给我，“而且，那个女人死的蹊跷，不过，那不是我们管的事情。”
“谋杀？”我试探性的问。
洛子昀点了点头，“或许。但是不排除司机想要自杀的动机。毕竟，他是直对着你的车撞过来的。”
“还好我不是人类，不然早就死了。”我拍拍胸口。
洛子昀脸上没任何的笑意，“可是他也不知道你是吸血鬼。”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想那么多。
血族定期的晚会又要开始了。
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准备。
“按照惯例，你应该上去讲话。”欧阳提醒我。
我当然知道按照惯例应该有人要去讲话，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个人是我。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吾界做的。
人真的不能太过于依赖谁，一旦习惯性依赖，就会变得毫无自主性。
而且，一旦少了这个依赖对象，就会生活无法自理。
“为什么今年不是吾界讲话？”
“按照惯例，就轮到殿下你了。你就别老想着让吾界殿下代替你了。还是自己好好准备吧。”欧阳依旧在我面前毫无顾忌的提起吾界。
我和吾界的事情还没有什么人知道。
“那K呢？”
“你知道K他不会参加这种事情的。”
我知道，我知道。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
“还好主治医生是吸血鬼，不然我一定会被不知情的人类拖进实验室的。”我生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往车里钻。
结果钻大一半，欧阳这家伙就来接我了。
然后把我带回了十字城堡，告诉我几天以后的要进行的晚会。
——你要上去讲话，按照惯例。
不知道按照哪门子的惯例。
那天来的很快。
几乎所有血族的主要人物都回来。
我从楼上扫过他们，发现一些熟悉的面孔，但——完全叫不出名字。
以前这种时候，吾界会杂物耳边只给我看，告诉我谁是谁。
我又想起了吾界。
想念他的频率让人以为我喜欢他。
“穆兮殿下，好久不见了。”蓝岐走来，带着一贯高贵优雅笑。
“好久不见。”
其实我可以带洛子昀一起的。但是侦探先生不喜欢这种场合，而且，如果我带着他，血族的人说话一向是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的，他们会用不太好听的话来描述侦探先生，我可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身边的人都在交谈着什么。
我没有兴趣听，却要陪着笑脸和他们站在一起。
绯月凑过来把我拉走的时候，我真的是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事？”极为殿下凑到一起，在沙发的另一端，吾界也在。
绯月拉着我的手问我，我看了一眼吾界，他站起身，用很礼貌的口气说了句，“穆兮殿下，好久不见。”
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所有人的眼神都开始变得怪怪的。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们在臆测些什么。
这是我无法阻止的不是吗？
我歪了歪头，“好久不见。”
有点难受。
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以前和哥哥吵架以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时候的日子。
大概在无形之中，我已经把吾界当做我的家人了。
“喝一杯吗？”吾界递给我一杯酒，鲜红的液体缓缓流动着。
血的颜色。
也有可能是血的味道。
我接过来，靠在栏杆上，正好看得见在楼下跳舞的绯月。
她旋转着，红裙子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我等了你一天。”吾界说的是之前他打电话来要和我谈谈的事情。
“可我没有说过我一定会来。”我说道。
其实我是出车祸了。
不过告诉吾界这件事，总让我感觉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我不愿意。
“你不听我说的话，是因为你从来不相信。”
不是的。
我相信你。
可是就是因为相信你，才接受不了你欺骗我。
如此而已。
我甚至可以接受洛子昀欺骗我。
可是吾界不行，他是我的亲人，在漫长的岁月中，陪我一路走来的就是他。
我没办法放弃。
他是和我哥哥一样很重要的存在。
这种话，我一生都不可能告诉吾界。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走了。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洛子昀说你出事了才没来见我，是吗？”
我停下脚步。
我的侦探先生，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今晚聚会的客人全是吸血鬼。
不会出现猎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可是当我在人群中看见洛子昀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吾界指了指洛子昀，他抬起头就看见了我们。
“你怎么来了？这里是……”
“我也是吸血鬼不是吗？”洛子昀笑了。
鲜少的，他露出了獠牙。
的确，他是。可是他的身份却是保密的。如果被猎人知道了的话，他就不能在留在L组织了。这对于洛子昀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来干什么？”
周围的人都在说着自己的话，笑声传到耳朵里，很快又被其他的声音取代了。
气氛开始变得热闹，也变得嘈杂。
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把洛子昀拉到另一边，他问我，“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被发现了。”
“嗯？”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认真的问道。
洛子昀也就不再给我绕弯子，他眼神示意我看不远处一个大腹便便的吸血鬼，“我在调查他。”
“查什么？他杀人了？”
“差不多。”洛子昀说道。
“差不多是差多少？”
我疑惑的看着洛子昀。
“强——奸幼童，算是杀人吗？”
很多时候，我觉得如果有人因为仇恨杀死了你，那么你或许真的该杀。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对于奸——污幼童这种事情，是无法原谅的。
洛子昀说的没错，他杀人了。
“可是没有证据表明是他做的。那些女童的全都因为精神受到刺激，什么也不说。而且，家长也都在一夜至家搬家离开，不追究这件事了。”
“那你是怎么要来调查他的？”
洛子昀告诉我，其中有一个家长不甘心，一定要抓出犯人就来拜托他了。
本来洛子昀是要拒绝的，但是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后，就接手了这个案子。
“再后来，就查到他的头上了。”洛子昀露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表情。
我记得条约的规定，如果真的是那个做的，血族会把他囚禁一百年的时间。
其实我觉得远远的不够。
我拍拍洛子昀的肩膀，示意自己可以去试探那位大肚子男人。
没等洛子昀反应过来，我就走了过去。
“你好。”
“啊，穆兮殿下，你这是……客气了，客气了。”男人立即举杯过来。
这个人总觉得有点熟悉。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也没有想起来。
只是熟悉而已。
“我看你很面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又怕怠慢了你，所以过来打声招呼，还希望你不要怪我。”
“殿下说哪里的话。”
男人揉了揉他的蒜头鼻。
这个动作是……
我终于记起来了。
他不是吸血鬼来着。
以前不是。
据说他是花了一大笔钱才让别人把他变成吸血鬼的。
之后，又凭借着财力在血族有了一定的地位。
难怪长得这么猥琐，感情和我压根不是一个血统的……
我笑了笑，“是王老板是吧？我想起来了，你的生意做得真大。”
他的名字叫做王瑞，是一个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血族的家伙。
“还不是仰仗殿下的关照。”
他的笑，油腻又谄媚。
我知道他应该很讨厌我才对。
仅仅是因为我是殿下，就要从他手里拿走一大笔钱，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说了几句话，我就回到洛子昀身边结结实实的摸了摸额头的汗水。
“我认得这个男人。他是做药材生意的。”
“看起来真不像你们吸血鬼。”
“是啊，他以前花了钱才变成这样的。”
我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他正用舌头舔掉嘴角的鲜血。
“所以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