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杀？

    凶杀？

    殉情？

    意外？

    顾亚峰说，五年前的那个案子很是蹊跷。

    当时坠楼身亡的那名男性，名叫方钢，是锦江大厦，也就是原来晋江大厦11层1106室的员工。那是一家专门从事药品销售的公司，而方钢是那家公司的药品销售人员。通过走访调查，能够知道的是，方钢工作努力，头脑灵活，为人做事都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所以在同事之间有着很不错的口碑。销售业绩，在同期入职的员工当中也算是佼佼者。

    据说，公司为了奖励，同时也是为了留住方钢这个销售人才，还特意帮他租了一间房子。房子就在距离公司不远地方，步行只需要五分钟。用方钢同学以及同事的话说，方钢为人乐观，不像是那种会冲动的，做出殉情自杀的人。

    “那方钢的女朋友呢？”

    谢苗一边啃着羊肉串儿，一边支吾不清的问顾亚峰。

    “方钢的女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据说两个人的感情，在大学的时候还是不错的。”

    “据说在大学的时候还是不错的……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问题。”

    “是有一些问题。”顾亚峰将搁在他面前的那盘烤鱼往我跟前推了推：“方钢的女朋友很漂亮，在大学里算是校花一级的人物。当然，大学时期的方钢也是特别优秀的，除了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他还擅长各种运动。外形嘛，虽不算是高大有型，但很阳光，也是属于比较招女孩子待见的那种。”

    “这么说来，这两个人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大一、大二期间，方钢和他女朋友的关系都比较稳定，两个人吃饭学习几乎都在一处，算是比较恩爱的那种。到了大三的时候，出于对未来就业压力的考虑，两个人都找了兼职。”

    “找兼职这个也很正常，我从大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了。”我插了一句嘴：“现在很多公司都不招聘没有工作经验的毕业生，所以在上学读书期间，我们就会利用各种业余时间，以及寒暑假来打工。一方面，是给就业积累经验，另外一方面，也是给自己赚些额外的零花钱。像我那个时候，就做了很多类型的工作，包括导购、给人端盘子洗碗这种最基础的。”

    “在找工作这一点上，大概漂亮女孩子的选择会更多一些。”

    顾亚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照片来。照片上的女孩儿都是同一人，长得不算是特别惊艳的那种，但是很舒服，有种小家碧玉的温婉感。

    “这就是方钢的女朋友？”谢苗瞅了一眼照片：“我觉得也不是特别的漂亮吧？”

    “这世上有两种姑娘，一种是拍出来的照片比真人好看，而另外一种则是真人要比照片好看。因为气质这些东西，是没有办法通过一张硬照就体现出来的。况且，这种五官精致，气质温婉的女孩子，在大学里的确是比较引人注意的。”

    “NONONO，你说了，这世上还有另外两种姑娘。一种是不管怎么样都不漂亮的，而另外一种是不管怎么样都漂亮的。像你和我，就属于后者。”

    谢苗塞给我一串儿烤茄子，同时用眼角的月光瞟了顾亚峰一眼：“顾大哥，你能不能讲的稍微快点儿，否则我怕我点的这些烤串儿都吃完了，您老人家都还没有讲到正题上。”

    “那好吧，我稍微讲的快一点儿。”

    顾亚峰将那两张皱巴巴的照片给收了起来。

    “方钢的女朋友，最初找的也是一份销售工作，但不是做药品销售，而是汽车销售。在咱们洛城的某宝马4S店。因为长得漂亮，说话招人待见，所以姑娘的销售业绩很不错。短短三个月，就被4S店的老板升职加薪，成了销售经理。”

    “这是好事啊，如果我老板办事效率有这么快就好了。”

    谢苗在一旁嘟嘟囔囔，我却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谢苗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记得帖子上面好像提过一句，说方钢和他女朋友的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

    “有吗？”谢苗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找到了那个帖子仔细地看了一下：“还真写的有。这帖子上说，方钢家是农村的，爹妈都是靠种地为生的。她女朋友家是当地县城的，母亲是个家庭主妇，父亲好像在某个中学当老师。家庭收入应该也很一般。

    不过，这家庭条件跟找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做销售人员，固然很好，可当销售经理，赚的钱也应该会更多吧？”

    “没错！”顾亚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来：“这是当时调查的方钢以及她女朋友的月收入情况。当然，我拿的不是原件，而是自己用笔抄的。”

    “方钢一个月的收入大概是四五千，他女朋友的收入……我的天，是方钢的好几倍。这卖车的销售经理可以赚这么多钱吗？”

    “销售人员的工资构成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都是所谓的底薪加提成，销售的商品越多，销售人员得到的回赠也就越多。药品和汽车都算是比较暴力的行业，但成本值却是不一样的。药品比较便宜，销售成本以元为单位计算，甚至更少，是以角或者分为计算单位的。但汽车不一样，是以万元为单位计算的。方钢女朋友销售出去一辆汽车的提成，就可能抵得上方钢销售一个月药品的收入。”

    “姐夫的意思是，男女收入差，导致女方看不起男方，而男方因为女方挣钱比自己厉害，所以伤了自尊？”

    “会有这种情况存在，而且在生活中还是比较常见的。顾警官以为呢？”

    莫君生举起手中的啤酒。

    “我们警察做事需要讲证据，虽然在拿到证据之前，也会有自己的推理和猜测，但拿到证据之后，就必须要用证据来说话了。”

    顾亚峰举杯与莫君生碰了一下。

    “从方钢与他女朋友的月收入上来看，方钢女朋友的收入的确是大于他的，但真正引起两个人矛盾的却并不是其女朋友的月收入，而是工作环境。”

    “工作环境？这4S店的工作环境应该不会比我们公司的差吧？”

    谢苗指了指对面的锦江大厦。

    “我说的工作环境并不是指真正的办公地点，而是在工作当中遇见的人和事。通过当时的走访调查，我们得知，方钢的女朋友因为工作的原因，认识了很多老板。空余时间，也会约到一起吃饭，这让方钢觉得非常不好。因此，跟他的女朋友起了不少的争执，甚至最后因为这件事情，方钢还跟他的女朋友提出了分手。”

    “提了分手？”谢苗咬着一块羊肉停了下来：“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提分手，看来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真爱。既然不是真爱，就犯不着殉情自杀。看来，这案子果然蹊跷的很。”

    “谢苗。”我给谢苗使了个眼色：“你让你的顾大哥将话说完好不好。刚刚你顾大哥也说了，方钢女朋友到4S店兼职是在上大三的时候，但方钢坠楼却是在他们大学毕业一年后，而且当时这两个人还是固定的男女朋友关系，这说明，两个人在分手之后，又和好了。”

    “是和好了。根据对两个人共同的朋友走访调查，得出的结论是，方钢的女朋友为了挽回这段感情，主动提出了辞职，并且一直到大四毕业之前，都没有再找任何的兼职类工作。还有，方钢的女朋友之所以选择到这栋大楼里工作，也是因为方钢。”

    “这么说来，两个人是重归于好了，而且方钢的女朋友明显更在乎方钢一些。两个人是大学同学，郎才女貌，而且方钢毕业工作之后的收入也还不错，这两个人似乎没有殉情的理由啊？”

    谢苗晃着手中的羊肉串儿，很有侦探分析案情的架势。

    “我记得刚刚你的顾大哥说了四个词语。”我对着谢苗伸出四个指头来：“情杀、凶杀、殉情以及意外。殉情和意外我都能够理解，但情杀和凶杀这两个词语，又是基于什么延伸出来的？还有，五年前的那个帖子，似乎并没有写完，而且直到最后，发帖人也没有说清楚，方钢的女朋友到底怎么样了。”

    “对呀对呀，方钢的女朋友是死是活，有没有找到？”谢苗拽住顾亚峰的胳膊：“顾大哥，你快说说看。”

    “没有找到。”顾亚峰淡淡的抛出四个字来。

    “没有找到又是什么意思？”谢苗眨巴着眼睛。

    “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意思。”顾亚峰晃了一下手中的啤酒杯：“当年我们之所以走访调查方钢和他女朋友的生活轨迹，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些生活轨迹找到他女朋友的踪迹。可忙活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不瞒你们，这案子，直到现在，也是我们警局里的一桩悬案。”

    “监控呢？”莫君生突然问了一句。

    “作为洛城市中心一栋还算不错的商务楼，在这栋锦江大厦的入口、大厅以及每部电梯中都安装有监控设备，事发之后，我们也进行了及时的调取，同时调取的还有附近商铺所安装的监控影像资料。但奇怪的是，我们都只发现了方钢和他女朋友进入这栋大厦时的监控资料。”

    “这没有找到方钢我理解，因为他自己从楼上跳下来了。那他女朋友呢？既没有坠楼，在楼里也没有发现，那她去哪儿了？”

    谢苗看着对面那栋漆黑的锦江大厦，用手指了指：“难不成，她还在那栋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