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低，很柔，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着喉咙似的，断断续续的。”

    “跟你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吗？”

    谢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男人跟女人对于恐惧的反应是不一样的，而且男人听女人说话，跟女人听女人说话也是不一样的。像我，虽然那天也听到了声音，但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在楼道里听到的高跟鞋的声音，大叔显然更在意这个女人的声音。”

    “那大娘有没有告诉你，大叔当时听到那个女人说的是什么？”

    谢苗点点头，然后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救我。”

    “救我？”

    我蹙了蹙眉，将视线又移到了对面的那栋楼上。那扇原本亮着灯光的窗户，此时也灭了。

    “大娘是这么转述的，不过人在那种情况下，听错，误听，甚至是幻听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那之后呢？大叔他都做了些什么？”

    “大叔告诉大娘，当他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以为有人被困在了楼里。所以他问了一句：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的确，这是人在听到“救命”这两个字之后的惯性反应。

    “你在哪儿？”

    顾亚峰与莫君生几乎一起重复了这四个字，不同的是，顾亚峰的目光落到了谢苗的身上，而莫君生则与我一样，看向了对面的锦江大厦。

    “你在哪儿？大叔说，他当时下意识的就问了那么一句，然后他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回答。”

    谢苗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稍稍侧身，也看着对面的锦江大厦。

    我见谢苗紧张，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默默地将手伸了过去，握住她的。

    “那个女人又答了什么？”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我反问了一句，看着对面的锦江大厦：“是在楼道里？墙壁里？还是大厦里？”

    谢苗摇摇头：“我不知道，大娘也不知道。大娘还说，她当时也这么问了大叔，可大叔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样，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大娘看大叔被吓得不轻，也就没敢在问。大娘不问，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告诉我，所以我们也就都不知道那个答案了。”

    “那后来呢？大叔有没有说，他找没找到那些保安。”

    “找到了！”

    回答我的不是谢苗，而是顾亚峰。

    “这件事，我们警方也知道。”

    “警方也知道？”

    “对！”顾亚峰点头：“不过我们警方是在事发后的第二天接到的报警电话，当时报案的是锦江大厦的安保部经理，说是他们的一名保安于昨天夜里无故失踪，希望我们警方可以帮着寻找。按说，这种失踪案件，尤其是成年人的失踪案件，不到24小时，我们警方是不会受理的。可这个锦江大厦比较特殊，前不久才发生了男子坠楼事件，而其女朋友也是在这栋大厦里失踪的，所以接到报案之后，警方很快就到达了现场。”

    “结果呢？”

    “警方在现场见到了前一天夜里值班的那些保安，其中应该就包括了谢苗刚刚说的那位大叔。通过现场询问，警方得到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很是匪夷所思的答案。”

    “什么？”

    “那些保安告诉警方，他们在前一天夜里遭遇了鬼打墙！”

    “鬼打墙？”

    “还有更离谱的，他们说自己遭遇了外星人，遇到了类似空间绑架的事件。”顾亚峰用手推了推鼻子：“这种说法，警方肯定是不会采纳的。所以当时只是草草的问了几句之后，就让大厦安保部的经理将人给带了下去。”

    “普通人肯定是不会这么说了，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理由的，就算是受到了惊吓，精神错乱，警方也总该弄清楚这些人受到惊吓的过程吧？怎么就把人给打发了呢？”

    谢苗气呼呼的说着：“还好，你们警方不靠谱，我的保安大叔可是靠谱的很。那天夜里的事情，大叔虽然没有跟大娘说的特别详细，但多少也还是说了些的。”

    “警方也不是完全的不靠谱。鬼打墙、外星人，疑似空间绑架，这样的事情，如果警方信了，你让普通老百姓怎么想？”

    顾亚峰摇摇头，谢苗却给了他一个小白眼。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争了，赶紧往下讲吧。”

    我看了下手机，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夜市摊上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而对面的锦江大厦，似乎与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中间11层曾短暂的亮过一阵灯光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奇怪的事情发生。

    可隐隐的，我总觉得今天晚上，这锦江大厦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大叔说，他是在11层找到那些保安的。当时那些保安都呈半昏迷的状态，分别躺在11层的不同地方，离得最近的一个，就在电梯口。”谢苗托着下巴，用手拿起一只竹签子，在一颗烤焦的肉粒上轻轻地戳着：“大叔描述的还算详细，他说，当他发现那些人的时候，觉得特别的不对劲。这些保安都是公司新招来的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个是从部队上刚退下来的官兵，身体素质都蛮不错的。可发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像是刚刚参加完了马拉松给累倒了一样。”

    “身上很湿，像是刚刚参加过了大量的，剧烈的运动？这点是有些奇怪？这锦江大厦也就十几层的楼高，不管是从楼上往楼下跑的，还是楼下往楼上跑的，一趟两趟的，也不至于把人给累晕倒吧。难不成，在过去的那一个多小时里，这些人，是在楼里不停跑动的？如果他们真的是在楼里不停的跑，却始终没有跑出11层的范围，那倒真的很像是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大叔也是这么给大娘说的，他还说，他事后问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是这么答的。那个人，负责是6楼、7楼的巡视工作，他巡视的很快，前后花了不到五分钟。巡视完之后，就进了电梯，打算下楼去。可进入电梯之后，发现那些按键都失灵了，无论是往上的，还是往下的都不管用。情急之中，他就按了求救的那个按键，结果接通之后，传来的却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救我……”

    我轻轻地吐气，谢苗看着我，睁大了眼睛。我知道，我猜对了。

    “就是这两个字，跟大叔听见的一模一样。可那个人显然没有大叔镇定，他没有问那个女人她在哪里，自己反倒给吓疯了。后来，等到电梯停下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然后，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11层。”

    “外星人，空间绑架，难怪他们会这么给警方说。在这些年轻的保安心里，只怕更愿意相信科幻，而不是鬼故事。”

    我将目光移到顾亚峰的身上：“顾警官，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失踪的保安找到了没有？”

    “丁宁，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顾警官？”顾亚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用手指了指左右：“你不觉得，私下里这么叫我很是别扭的吗？”

    “那我叫你什么？顾亚峰？我觉得这样叫也挺别扭的。”

    “那要不，叫亚峰？”谢苗插了一句嘴，可紧跟着她自己就先摇了摇头：“不好不好，这么叫好像显得亲昵了一些，容易让姐夫吃醋。”

    谢苗说着，故意看了莫君生一眼，莫君生居然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叫我阿峰吧。”顾亚峰叹了口气：“港台剧里的警察差不多都是这种叫法吧？”

    谢苗快速点头，举手：“我觉得阿峰不错！”

    我看了看莫君生，也随着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以后叫你阿峰！”

    “我觉得阿峰也很亲昵。”莫君生在一旁淡淡的说着：“不过，凑合吧。”

    “行了，行了，名字的事情暂时说定了。接下来，顾大哥你是不是能告诉我们，那个失踪的保安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

    “找到了？天呐，居然找到了！”谢苗激动地一下子抱住了顾亚峰的胳膊：“顾大哥你快说说，那个人究竟在哪儿找到的？”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警方找到的，而是自己出现的。”

    “自己还会出现？大变活人的那种吗？”

    “当然不是！”顾亚峰在谢苗的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是警方在摸排各个楼层的时候，他自己走出来的。”

    “那他说了些什么没有？”

    “没有！”顾亚峰看着我的眼睛，说了句：“那个人，他疯了！”

    “吓疯的吗？”

    我问，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从谢苗之前的话里，我已经知道，那些负责巡楼的保安都十分年轻。可这样一个年轻人，一个家庭的希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疯子。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听故事的人，我就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我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不是也是孕妇的症状之一。

    “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我觉得也可以给你们看看。”顾亚峰将手机搁在桌子上，“是一段我从警方的资料库里拷出来的视频资料。”

    “是那个保安的，还是方钢女朋友的？”

    “是方钢女朋友失踪前的一段录像。”

    顾亚峰说着，滑开了手机屏幕的解锁键。